没有敌人继续阻挡,众人很快来到了渭河大桥的北岸。
此时,在北岸附近的茶棚或者其他可以遮雨挡风的场所,都已经人满为患。
这些吃瓜群众,身份不一。
但他们都听到之前在渭河大桥上面爆发出的剧烈喊杀的声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并不妨碍他们不敢走上风雨狂暴的渭河大桥,以身犯险。
李泰一行几十人,离开渭河大桥后。
很多渭河北岸的人,都看到出现在狂暴风雨中的人,竟然是魏王殿下,这下子,吃瓜群众们,还在侃大山的许多人,都开始逐渐安静了下来。
在渭河大桥上面公然击杀魏王李泰,这件事,始作俑者,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太子李承乾,或者晋王李治的杰作。
他们和魏王李泰,都是参与三龙夺嫡之人。
如今这些在渭河边的众吃瓜群众,数量起码万数,这些人,黑压压的布满在渭河北岸的众多茶棚,还有可避雨的地方。
随着魏王李泰的身影出现,知道发生大事的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进入了不可预知的危险之中。
于是,很多人开始走出躲雨的地方,离开渭河大桥附近的是非之地。
他们不想死,更不想介入三龙夺嫡的杀戮之中。
随着这近万渭河北岸的吃瓜群众离开,越来越多来到渭河大桥的后续各身份吃瓜群众,得到前面人的传扬之后,更多的人开始绕道进入长安。
很快,便形成了巨大的人流。
苏定城和苏定方很快发现了这个情况,苏定方立即让堂弟苏定城率领剩余的少府甲士结阵护卫,然后走过来,对李泰说道:
“魏王殿下!
之前我们击杀的刺客贼子,有十五人,我们死去五十多名少府甲士,如今加上我和苏定城,还有四十二名护卫。
殿下,如今北岸人流量巨大,他们迁移,估计是知道今天在渭河大桥爆发刺杀您的事件,想绕道回到长安。
如今的问题,非常的严峻。
他们人太多,属下不敢保证,还有没有新的刺客,会跟随人潮中,对我们发起下一轮攻击!”
李泰面色凌然,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苏定方!本王不懂战争,更不懂率军!
如今情况,你认为应该如何?!”
苏定方坚定道:
“杀回渭河大桥!
渭河不过三百余丈!
对面还有赵无极大人和他麾下的绣衣卫,如今加我们两兄弟,还有剩余几十名少府甲士,未必不可一搏!
只要能杀入渭河大桥南岸,在长安西市的门口,哪怕门口的守卫,都是太子李承乾或者晋王李治的人,我们也有把握瞬间杀穿!
他们是不可能公开阻挡魏王殿下进入长安西市的。
否则就是灭九族的大罪!
进入了长安城,我们就安全了!”
李泰一听,他觉得自己之前,都可能要在这暴风雨中跳入渭河拼命求生了!
如今在苏定方和苏定城两兄弟,还有这几十名的少府甲士的保护下,都不敢冲一冲这风雨中的渭河大桥,那他也太废材了!
况且,现在赵无极,还带着那些绣衣卫,在殊死战斗!
这是为了谁?
为了自己!
很快,李泰热血上头,坚定道:
“按苏卿意思!我们杀回去!”
“遵命!”苏定方说完,立即前去布置。
不到一刻钟,众人立即从风雨交加的渭河大桥,杀往南岸!
不远处,渭河北岸的码头上,一艘百米长的灰黄色大型龙舟楼船,刚刚靠岸。
晋王李治从窗口里面,正好看到率众冲回渭河大桥,消失在雨幕中的魏王李泰一伙人。
他年仅九岁的小手,狠狠的一拳打在船舱窗户边,撕裂的拳头,很快流出了很多血液。
李治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他看着天空中依旧电闪雷鸣,暴雨倾盆黑压压的天空,愤怒的喊道:
“贼老天!你待我不公!
凭什么,让太子大哥出生就是储君!凭什么让高祖爷爷李渊,和父皇就喜欢二哥李泰,我也是长孙皇后的儿子,凭什么大唐帝国的皇位,不能直接传给我!
来人!!”
刚刚整装待发的影二十一,身在黑色斗篷里的他,正准备出征前,再回禀一下主子李治。
恰巧进入船舱中的影二十一,看到这一幕,依旧没有说什么。
一会过后,看到主子李治发泄完情绪之后。
他才对李治说道:
“主子!是否追击!”
李治双眼布满血丝,面部狰狞!如同崩裂!
他愤怒的朝影二十一喊道:
“怎么追?!这条龙舟楼船那么大!
现在码头旁边,还有渭河大桥的北岸,至少有上万人,甚至几万人的人流,都看到了魏王李泰一伙,现在从渭河大桥北岸冲回南岸!
如果我们派人追杀,这么多人看到,本王现在又不可能下船,如果失手,父皇查起来,怎么收场?!
李泰要是离开渭河大桥,你们还可以隐没在人群之中,在荒郊野岭出手击杀!
现在这样的情况,没想到,李泰这么有魄力,竟敢杀回去!
我们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追击,只能看赵瑞泽的本事了!
真是不甘心啊!
起锚!
我们离开这!”
被李治骂了一顿的影二十一,继续沉稳,认真回道:
“谨遵主人之命!”
另外一边。
赵无极他们的情况很不好!
自己虽被儿子赵瑞泽手中两把判官笔,击中几处非要害的他,多处受伤,流血也不少。
但凭着自己手中霸王枪的长度优势,防守无虞,因为赵瑞泽的身份,也无力攻杀对方!
赵无极知道面前要击杀自己的人,竟是自己和秦妃儿的儿子赵瑞泽的时候,这个大唐帝国第一武学宗师,算是暂时废了!
他没有任何勇气,敢将自己手中本来霸道威猛的霸王枪,杀入面前丝毫不防守,只是拼命进攻自己的赵瑞泽胸口里。
赵无极这父亲,做不到杀死自己的儿子。
心神不宁的赵无极,目前只能防守,寻找机会,和自己儿子赵瑞泽谈谈。
很多事情,他都想知道。
比如,自己最爱女人秦妃儿的死...
赵无极现在遇到的问题,是李泰这边众人都无法明白的。
更可怕的事情是,十几名在逍遥茶棚中的绣衣卫,没死一人,却付出伤了五人代价后,终于解决了上百名猛虎帮的刺客。
占优势的他们,却因为后面忽然冲出了不到十个,实力不弱于绣衣卫的黑衣刺客,局势又变得不好起来。
这些黑衣此刻,率领着穿着明显是长安西市,渭河大桥门口的京兆府衙门的差役模样的刺客,足足几十人,再次加入战局。
已经体力不多的十几名绣衣卫,又陷入苦战!
赵无极自然明白,那些长安西市在渭河大桥门口的差役,同样是敌人!
那不到十名的黑衣刺客,正是儿子赵瑞泽之前带过来,剩下没有被自己击杀的家伙。
如今自己被儿子堵在这里,没有办法救援那些绣衣卫的麾下。
赵无极的心中,也是非常的焦急。
天空中还在狂风暴雨,看来一时半会,这雷雨停不了。
长安西市这边的门口,已被刺客的主人控制,暂时没有人可以来到这处战场之中。
赵无极几次都想击伤,甚至是怒意击杀,如今已经在面前陷入癫狂的儿子赵瑞泽。
听到赵瑞泽口中,说着为母亲秦妃儿报仇的话,赵无极无奈,十层功力,发挥出不到一半!
他做不到奋力击杀自己的儿子!
更不用说赵瑞泽是他和秦妃儿的儿子!
局面就这样僵持住。
赵无极的心中越来越痛,不是因为自己身上被儿子赵瑞泽造成的伤口,而是儿子赵瑞泽如今的表现,已经让他记忆起很多和秦妃儿的点点滴滴。
这些回忆,才是真正的痛!
他的思维,不受控制的开始起伏。
宗师之间,击杀对方,可能就是一招之事。
赵瑞泽看到父亲赵无极的章法,有些乱。
很快又给父亲的肚子来了一下,赵无极虽然迅速躲避,却在肚子左侧,因心情激荡,失误后,被赵瑞泽手中锋利的判官笔精钢刃部,划出了一条长达几寸宽的伤口。
运气不错,出血不多,不是很深。
赵无极举起手中的霸王枪,奋力一个格挡。
将儿子赵瑞泽逼退,转身几个健步,往后退去。
赵瑞泽,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立即冲上来,继续和赵无极纠缠在一起。
赵无极脱身的计划落空了,他和儿子赵瑞泽之间的生死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之中。
无论他如何呼喊,儿子赵瑞泽都像听不到一般,不顾自己空门大开,随时可能被父亲赵无极击杀,他就是奋力的战斗,想为母亲秦妃儿报仇!
赵瑞泽对赵无极的恨!
无法附加!
局面继续僵持。
就在这时。
赵无极听到身后传来魏王李泰的声音:
“赵无极!我带人来救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
苏定方和苏定城对望一眼,决定由苏定城指挥剩余的几十名少府甲士继续结阵,用军队的战斗方式,解决那些和绣衣卫战斗的人。
苏定方自己,则孤身加入赵无极的战斗之中。
他的到来,很快让疯狂的赵瑞泽冷静了不少。
他双手中的判官笔,左手招呼父亲赵无极,右手试了苏定方几招,便知道,苏定方的实力,虽不如宗师境的自己,却也是高手武者境界的巅峰水准。
这样的情况发生,今天击杀父亲赵无极和魏王李泰,显然不可能。
这场刺杀持续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在战斗中的赵瑞泽,估摸计算了一下,起码过去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按照原计划,自己这边得到晋王李治的支持后手,已经出尽了底牌。
连长安西市在渭河大桥南岸这边门口的京兆府衙役都用上了,本来获胜在即,击杀赵无极和那些绣衣卫问题不大。
最后,魏王李泰竟然率着两名高手武者境界的家伙,还有几十名手持长矛的甲士援军杀到。
事情已经变得更加复杂!
在没有杀死父亲赵无极的之前,赵瑞泽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赔进去的!
杀死父亲赵无极,为母亲秦妃儿报仇!
就是赵瑞泽的执念!
赵瑞泽迅速冷静下来,他手中的两只尺许长的精钢判官笔,逼退苏定方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父亲赵无极。
一句话也不说,立即退却,消失在雨夜之中。
随着主心骨赵瑞泽的脱逃,其他的黑衣死士和那些后面加入战场的长安西市门口的京兆府衙役,自然不愿意送命,也开始逃窜!
众绣衣卫和苏定方等人,刚想追击的时候。
就听到赵无极大喊一声:
“放他们走!!”
赵无极是绣衣卫都指挥使,他的命令,剩余的绣衣卫立即执行命令。
但苏定方和苏定城两兄弟,却顿了一下身影,看了李泰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李泰不明白为何自己这边占优势的时候,赵无极不给追击。
不过,他看到赵无极的身上,已经有了不少伤口,鲜血也正在渗出。
他朝苏定方和苏定城两兄弟点头,示意执行赵无极的命令。
这场刺杀魏王李泰的战斗,在暴雨倾盆中,落下了帷幕。
一刻钟后。
逍遥茶棚中。
李泰不顾满地血水和刺客的尸体,走到正在撕碎自己衣物,拿出身上的金疮药,给自己疗伤的赵无极身边。
示意众人退远点后。
轻声向赵无极问出了他现在不问,会觉得无法和自己交代的问题:
“师傅!方才为何不让我们追击刺客?”
赵无极听到魏王李泰叫自己师傅,知道李泰还是给自己留了面子。
他将头侧到李泰的耳边,轻声说道:
“那刺客首领,是我儿子!”
李泰听完,面色惊愕,无语。
一个时辰后。
长安,京大内。
太极宫,立政殿后殿。
皇帝李世民背靠在金丝楠木的龙床上,静静听着飞鹰卫大军卫长孙无忌的禀报。
良久之后,皇帝李世民问道:
“无忌,你说赵无极最后命令。
是不追击刺客?为什么?”
长孙无忌听完,心中一寒。
他觉得皇帝李世民,这个老大哥,丝毫没有在乎今天九死一生的爱子青雀,也就是魏王李泰的死活。
更没有在乎刺杀魏王李泰的是太子李承乾,还是晋王李治的问题。
似乎是觉得三龙夺嫡越演越烈,才符合皇帝李世民找出下毒毒害他,到底是哪位皇子的事情,才是皇帝李世民目前唯一的追求。
长孙无忌也理解,被自己儿子下毒,损害了很多阳寿的皇帝李世民这么做,不算什么。
皇帝唯吾独尊,享尽世间荣华富贵,身为天子,这种奇耻大辱,他无法忍受。
对待可能是谋害自己的三个儿子中,任何一个目前的情况,他这样的选择,并非不妥。
只是,如此残酷冰冷的皇帝心思,让长孙无忌觉得这个老大哥李世民,已经变成了真正残酷的皇帝,而不是那个天策府时期的秦王老大哥了。
对待自己的儿子尚且如此,对待他们这些老兄弟,又能好到哪去。
这些事,长孙无忌觉得,很难去说对说错。
他为人沉稳,自然也知道自保,想了一会后,他回道:
“陛下!臣下不知!
但,臣下知道,赵无极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皇帝李世民一听,有点皱眉,说道:
“日月可鉴?!”
长孙无忌听完,不再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一会过后。
皇帝李世民说道:
“派飞鹰卫!弹压今天魏王李泰遇刺之事!
将一切痕迹抹除!
也不必派人追查!
青雀虽为朕爱子,然,其不知三龙夺嫡之险。
将来大唐帝国,是否由青雀继承!
就看青雀自己的实力!
如果连太子承乾和晋王李治的手段,这种家事都应付不了,何谈治国平天下!
三龙夺嫡,让他们斗!
这样朕才可以找出那下毒之人!
朕帮他们收尾,除非他们拿得出让朕和朝堂都认可的证据,那自然按照大唐帝国的律法处理。
但有一条,长安城方圆百里之内,不允许这些事再发生!
去警告太子承乾,说是朕的意思。
他前几天,公然在长安城内剪除晋王李治麾下的事情,也只能这次。
朕不想,天下子民说朕的长安城,不是圣治!
将朕的意思,同样告知魏王泰和晋王治!
这次,是最后一次,至于长安城百里之外,他们随便。”
长孙无忌听完,恭敬走到金丝楠木的龙床边,匍匐跪倒,叩头后回道:
“谨遵皇帝陛下圣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下吧!”皇帝李世民冷漠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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