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那人人品行事如何，可是个人渣？”
“我要的东西呢？”
朱栩手中正是镰仓幕府大将军源氏的令牌。
源氏赠予汪直，汪直又将其献予朱栩。辗转一圈竟落到了柳生十一郎手中。
柳生十一郎仔细翻看着，不住点头。
“这玉牌很难伪造。”
朱栩坐在屋檐上，提着个酒壶。仰躺隔空倒出一道水线，饮了一口。潇洒一收，滴水不漏。
“没想到这个中秋的圆月是与你这家伙一同欣赏的。”
“还真是煞风景呢……”
二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一豪迈一儒雅。
朱栩的声音更像是个儒雅书生娓娓道来，听起颇为年轻。
柳生十一郎成熟的多，豪迈的多。
柳生十一郎一把抢过朱栩的酒壶，灌了下去。
朱栩没有拦着他，这么好的月色不让人家喝，岂不真煞风景。
“所以他为了撇清关系，捏造罪状。上书皇上处斩徐达将军？”
“他已经死了。”
“……”
朱栩笑着一拍脑门：
“干的漂亮！”
“哎…哎……”
朱栩看他快喝完了，一把抢过，也开始灌了起来。最后抖了抖，一滴不剩！
“柳兄素来不是莽撞之人啊。”
柳生十一郎起身扔给他一本账簿，里面全是他收受贿赂的账目，竟然还背着几十条性命！
这些记录十分详尽，皆有据可查！
“喂！你怎么走了？”
柳生十一郎只在一旁的廊檐上留下模糊的背影，衣带飘飘，显得那么落寞。
“酒喝完了，当然要走……”
“本王还有……”
朱栩的声音回荡在月色中。
他们包下的这间客栈十分偏僻，可也花光了他们带来的金银。如今节衣缩食，只盼着沈度派回漳州的人尽早回来，不过最近正闹台风……
京城的御史言官，在同一时间收到了账目的副本，而原账目则出现在了大理寺卿的桌案上。一时间，奏折如同雪片一般。
他们争先恐后，不敢隐瞒。大明洪武年间，笼罩在权谋风云之下的是极佳的政治清明。
大理寺卿一连审了几个日夜，差点精神崩溃。罪证不少，牵连不多，涉案金银放在一般的郡县的确可以吹上一整年了。在京城不过尔尔。
之所以能轰动一时，连走街串巷的三姑六婆都能说出个所以然。还不是因着花魁柳如梦的名气。
柳如梦连续派人找了朱栩数回，留了十数封书信。可连朱栩的影子都没有寻到。
并非是朱栩刻意躲着她，而是身有不便。
此刻他正等候在太子朱标的府中，准备接驾。
“皇上的伤刚刚好转，得知太子的病情有转机，便下了旨意，亲来探查。在太子府召见二位福州来的神医。”
太子元妃常氏娓娓道来，十分柔弱。小皇孙朱允熥侍立在旁，十分乖巧。
宋应星躬身一揖，退在一旁整理药剂箱。今日的注射相当顺利，太子已然沉沉睡去。这酒香四溢的灵物果如闽王爷所言，正好克制朱标体内的邪气。
不单单是克制，这简直是单方面的压制。
宋应星天资极为罕见，家底殷实，自幼便拜名师学医。从医以来，也曾妙手回春。却从未见过到了鬼门关的人，还能被强拉回来！
朱栩折扇倒握，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盘费。要元妃无需多礼，乃是他们应尽之责。
“皇长孙朱允炆求见！”
有宫女禀报。
“又是这个萎靡不振的家伙。”宋应星同朱栩悄声道。
朱栩不喜他那副总带着黑眼圈的面孔，却并不讨厌这个让他十分忌惮的皇长孙。
低垂着头，走进来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
“兄长。”
朱允熥轻轻唤了一声。
朱允炆一惊，突然睁开朦胧的睡眼。见到元妃母子，以及朱栩二人。连忙向元妃下拜：
“拜见母后，母亲命我来照顾爹爹。给母后请安，母后、嫡子安康……”
元妃知道他是个孝顺孩子，并不难为他。
“夫君安好，这一年来白日你寸步不离，晚上又要代批奏折，难为你了……让我母子也尽一份心力，你养好精神再来。”
“母后……”
“兄长……”
眼前发黑，朱允炆突然晕倒在地。
朱栩上前搀起朱允文，再次给他号了脉。
“如何？”
宋应星上前询问道。
“脉象虚浮。”
朱栩摇头道。
“老毛病了，开剂安神养心的上品汤药便可。”
宋应星写了个方子交予朱允文。
朱允文连连拜谢，“御医的药在吃，只是不见好转。想来夜间梦游的事并非虚假。”
“见兄长不似梦游，常在夜间批改父亲的奏折。每每日出之前，宰相胡惟庸上朝前来一趟。”
朱允熥夜间所见说与朱允文。
“那便奇了，我并不曾记得批改过奏折，见过胡大人。”
“好了允熥，莫再劳你兄长的神，送他休息去吧。”
元妃关切道。
“是，母后。”
朱允熥陪着朱允文探望了一眼折腾了一夜，刚刚睡去的朱标。
“怎么不见他来守夜？八成又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召见什么见不得光的人！”
宋应星凑到朱栩耳边道。
这几日他俩来对太子府的情况摸的十分清楚。
朱栩知道，元妃体弱，朱允熥年幼。堂兄朱标病重这一年，整个太子府全靠一个朱允文撑起来。
白日里，为朱标诊病的罅隙，他窥见过一些朱标的家事。
外公是常遇春，舅舅是蓝玉，朱允熥却没有任何争胜之心。
“日后有长兄替父亲操劳，定然会做出一番伟业。曾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等实在是，相差甚远……”
朱允熥当着元妃、吕妃的面作揖道。
吕后对此颇为恐慌，只是不住道歉，“允文只是身为长子，负有责任，日后定会将弟弟们带出来……”
元妃勉强挤出个微笑，便沉默了。
“这朱允炆一介无权无势的庶子，竟能压嫡子一头，当真好手段。”
宋应星沉声道。
朱栩轻摇折扇。
经过几日的接触，朱栩却觉得这个和自己同龄的皇侄，是位至诚的君子。并非玩弄权术的小人。
唯一令朱栩起疑的地方是，他们从未在晚上见过朱允炆。
另外，宰相胡惟庸频繁出入太子府，多是在深夜。
朱元璋的遇袭。魔龙教的事情。以及最为重要的，派去永宁卫的钦差大臣。如同石沉大海，朱栩二人寻不到丝毫线索。
皇上到的很快。朱栩二人刚刚在王府用过午宴，便接到了元妃的懿旨，要他们前殿见驾！
“白岚，如果圣上问起来是否传自漳州闽王的辖地，当如何回答？”
“自然是实话实讲。”
“可若是识破身份，兴师问罪，当如何应对呢？”
“咱们摸不着头绪，他老朱这些日子一定也调查了不少。尤其那个叫蒋瓛的锦衣卫千户，定然会全力搜查一番。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们也不好将我闽王爷关押起来。”
朱栩轻声道，并不十分在意。
宋应星还是没他那么沉得住气，真是皇帝不急，他皇上的老友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