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苦啊!”
柳生十一郎时不时传来的呼号,让众人心中颤动。
“你死了这条心吧,不要再为魔龙教卖命了,你痴迷的那女人正是我的女儿,也是如今魔龙教的圣女,便是她的叛变我才落得如此下场!”
缘落重重敲了敲对面的墙面,搬开一面木板,露出一处地道的缝隙喊道。
“你胡说!她怎么会是魔龙教圣女,她明明是被胁迫的,你怎么会是张士诚!”
由于缘落搬开的木板,柳生十一郎声嘶力竭的喊声愈加震耳欲聋。
“老衲被关在这里已经数年了,何苦骗你……”
缘落摇了摇头道。
“我好恨啊!”
又是一声呼喊。
“他为何会如此恨魔龙教的圣女呢?”
爱丽丝看向朱栩。
朱栩比了个轻声的手势:
“他幼时有个相依为命的姐姐,唯一的亲人,便是因为魔龙教圣女挑选死士,看中了他,他姐姐为了掩护他逃跑,才被那些浪人杀死。而他也因此,自愿加入了镰仓幕府万中选一的武士应选者行列,历经九死一生,最终脱颖而出,磨炼成一名真正的刀客。”
爱丽丝失神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从甲板下面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
爱丽丝除了哀伤,还有一些想不通。
“一场爱恋,反目成仇,更加入木三分。”
珠儿叹息着,望着窗外,不知思绪飘到了哪里去。
“爱恋?”
爱丽丝越发糊涂起来。
“缘有起,缘有落。”
缘落口诵佛号道。
“先生,珠儿总觉得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我们还是尽快将人救出,好做安排。”
珠儿抽回思绪,谨慎道。
朱栩颔首:
“珠儿说的是。”
“他的那间密室应该在下一层甲板,你们下去的时候要万分小心,里面机关重重!”
缘落奋力解开几块腐朽不堪的木板,满是潮气,众多爬虫迅速逃开。
朱栩突然疑惑道:
“缘落大师,既然你已在此处关押数年,应该知道他们大致多久来一次。”
“约莫半月才会来一次,送些粮食淡水。”
缘落指着一旁的水桶,和鼠咬虫蛀的米缸。
“那你又是如何生活煮饭的呢?”
珠儿追问道。
“便是如此。”
缘落抓起一把米,生吃了起来。
朱栩转过头来,不忍再看。
朱栩将披风交予珠儿,从缘落揭开的空洞处一跃而下。
“先生!”
珠儿趴在洞口喊了一声。
“你们守在洞口,我先去探一探。”
看到洞底朱栩的人影消失,珠儿嘟了下小嘴。
爱丽丝来到近前,翻身而下。
“哎!你!”
珠儿一惊,一咬牙,屏住一口气,纵身越了下去。
朱栩的火折子在这下层的船舱中竟然照不了方寸的距离。
这里竟是个大厅,四周昏暗难辨。
朱栩隐约看到四周高台上放置着一些巨大的圆木和石块,那便是类似滚木礌石的装置。
这些装置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落下,将这有限的船舱空间填满死亡的威胁。
若是落将下来,必然无处闪躲,被压成肉泥。
一声轻巧的落地声,紧接着一声凌乱的落地声,闷哼声,碎裂的声音。
“危险!不要乱动。”
朱栩转回身来。
爱丽丝抓住一根木梁,稳稳落地。
珠儿则踩到一个瓦罐,崴倒在地。
朱栩连忙上前,扶起珠儿,一摸之下,满脸的汗珠。
可怜珠儿疼得要命,硬是没有吭声。
朱栩抓住珠儿受伤的小腿,肿得不像样子。摸到错位处,用力一掰。
咔!的一声脆响。
珠儿用力咬住他的大臂。
朱栩用头嗑了他一下。
朱栩能够感觉到爱丽丝翻了下白眼,不予理会。
“都怪他。”
爱丽丝蹲下来,扯下身上衣裙,帮朱栩固定了下珠儿的脚踝。
“就是,都怪他。”
珠儿假装恶狠狠道。
“噤声。”
朱栩折扇一横。
“柳生兄,你在里面吗?”
听到微弱的喘息声,朱栩双手喇叭状,朝着大厅的另一面喊道。
三人屏住呼吸,静止了片刻。
“不要管我,这里机关密布,你们,走吧。”
“柳生兄,我救你出去,一道去把那什么狗屁魔女揪出来,当面质问个清楚!”
朱栩气愤道。
“算了,一切都是孽缘。”
柳生十一郎叹息的声音有些不像他了。
仅仅半月不到,一个冷血的杀手,傲气的刀客,便成了个唯唯诺诺的小丑。
朱栩禁不住唏嘘。
“柳生兄,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朱栩经历轮回,颇多感慨,不等柳生十一郎回答:
“你说,这个世界的一切是早已设定好的,我们只是在固定的轮回中打转,还是,嗯……我们是有自由意志的,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柳生十一郎的喘息声微弱了下来,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只有身旁满脸疑惑的珠儿,和翻了下白眼的爱丽丝,她们细不可闻的呼吸声,吐气如兰。
两人依偎在一起,却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薛定谔的猫,藏在盒子里的猫,是死的还是活的,是不确定的,只有当你观察它的时候,才会塌缩到某种固定状态。”
爱丽丝轻声道。
“好晕。”
珠儿的腿已经肿得不像样,咬牙忍着。
朱栩留意到她的异常,很是心疼,看向她。
“珠儿……”
“怎么啦?我没事。”
珠儿倔强的声音。
“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柳生断断续续的自语,听起来令人心酸。
“那你要如何主导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命运蹂躏!”
朱栩将珠儿背在背上大喊道。
珠儿挣扎着挣脱朱栩,咬着牙,一瘸一拐向前走去。
“珠儿姑娘!你千万不要冲动。”
爱丽丝清脆的嗓音着急道。
朱栩本打算一把抓住珠儿的手臂,可是他忽然止住了动作。
爱丽丝不解的呼喊。
他只是注视着珠儿的一举一动。
珠儿忽而投出一枚石子,仔细听着动静。转向另一个方向,又投出一枚石子,探听着。
朱栩明白了她的用意,并非是冲动行事,而是在试探这里的机关。
爱丽丝也迅速发觉了珠儿的妙计。
“珠儿好样的。”
爱丽丝鼓掌道。
朱栩与爱丽丝两人开始仔细跟着珠儿的脚步,探听这机关的方位。
“珠儿,小心些,石子无事,不代表人踩上去就无事。”
朱栩担心道。
“哼!”
珠儿冲他吐了吐舌头。
“珠儿姑娘肯定知道。”
爱丽丝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们沿着右侧的通道,不怕死的话。”
柳生十一郎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却稳定了许多。
“怎么样,柳生兄!上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我们便一起主导我们的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
朱栩振奋道。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哈哈哈!”
柳生十一郎的狂笑中,朱栩能听到几分他往日的傲气,不禁嘴角上扬起来,看来那个熟悉的柳兄回来了。
有时候女人给的力量,总是不如女人抛弃后觉醒的力量,来的猛烈深沉。
男人的骨气,有时候也可以是恶毒女人的利刃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