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街头人来人往。
隔壁湖光战乱纷纷,江右临江安居乐业。
这里就是一片人间净土,外面的战乱没有影响到这里的人,百姓们都在自顾自的过日子。
可话虽如此,但大家也没忘记靖安刚刚丢失,也有人自发的找衙门捐钱过,但被衙门拒绝了,理由是还没到要捐钱的时候。
由此,百姓们也格外注意林家的举动。
林凡消失了几天,大家都注意到了,但也知道林凡身兼数职,来来往往是正常的,所以注意力都放在几位夫人身上。
然而,就是正午时分,一辆马车急匆匆驶离临江,风浪掀起帷裳,不少人都看到了车厢内的人。
“那……好像是三夫人,三夫人要去哪儿?还没听说三夫人需要出门啊。”
“真是三夫人吧,我看了觉得好像啊!你没看错?我怕我看错了啊。”
“就是三夫人,那不是去靖安的路吗?老李,你家不是有马吗?你追去看看?算了,咱一起去,靖安可是在打仗的。”
马车刚刚驶过街道,立马有人围拢起来低声谈论。
林凡是临江城的宝贝,有了林凡,才有了如今的临江城,而三夫人是林凡的宝贝,有了三夫人,林凡才愿意待在临江,这是大家默认的道理。
因此,保护三夫人可是重中之重,这会儿谁还考虑会不会被当作跟踪的人,只想着跟去看看。
无独有偶,这边谈论的人刚决定由谁跟出去,那边已经有人驾马追了出去。
一辆马车在前面飞速跑,后面十几匹马跟着追,大家心照不宣的保持一定距离。
卷宗阁。
苏烟斜靠在窗前,窗口已被一层薄纱隔起,看不清外面的一切。
片刻,她轻摇铃铛。
叮铃铃。
桃花应声推门进来,欠身行礼:“夫人。”
“桃花,你跟着相公也有一段时日,相公可曾骗过天下人?”
“……”
面对突然的询问,桃花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相公这几天不在家,我做主,你明天和陆鸣一起离开江右,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相公能这么久不回来,看来是要准备做些事,你在这里不合适。”
苏烟见她不回应,轻声呢喃一句,而后叹道:“相公有愧于天下人吗?”
“不曾有过。”
桃花拧眉摇头,沉声说道:“老爷无愧于任何人,江右百姓都受恩于老爷。”
“既是如此,你会让老爷败坏自己的名声吗?”
“奴婢愚笨,还请夫人明示。”
“我刚刚看到宁静打扮过,她入了大谁何,从来没有打扮过自己,而大谁何上下,也只有她与我身形相似,她要以我的名义去靖安吗?去做什么?”
苏烟轻叹,端起茶杯,抿了口清茶,见桃花没有回应,又说道:“我知道相公怕我受伤,但天下百姓不是一两个人,瞒了也就瞒了!若是让百姓知道大谁何如此行事,就算会体谅相公,体谅大谁何,也不会忘了这件事情。”
“说吧,你不是大谁何的人,不算泄密,至少现在不是大谁何的人,你是我身边的人。”
她再次昂了昂下巴,但语气变得冷冽一些。
桃花闻声欠身行礼,还是保持低头的动作不言语。
“成大事,得民心,最忌讳的便是欺瞒!去把姜云等人叫来。”
见她还不说话,苏烟挥了挥手。
桃花轻轻点头,转身拉开门退出房间。
不过片刻,苏子和、姜云等人齐齐站在门口位置。
苏烟也不多说客套话,起身说道:“大谁何经营江右许久,百姓们不认朝堂,只认大谁何,大帅要以私心来违背初心,你们作为下属,应当制止。”
“下令时,他是大帅,那我也不过是一名百姓,没下令时,他是老爷,我也是你们的夫人,你们忘了大谁何的律令了吗?”
“苏子和,你跟着大帅的日子久,你来说,大帅要做什么。”
苏子和闻声浑身一颤,神色略显尴尬,轻微的摇头拒绝。
苏烟正要斥责,忽然瞧见桃花的眼神不太对,顺着对方的眼神,她走到门口位置,往旁边看了一眼,登时一愣。
苏筱正双手抱胸站在门旁,脸上挂着些许无奈:“这还不明白?引靖安难民入临江、引湖广难民入江右,林凡要以你的名义号召百姓,怕前方不安稳,怕你受苦,让宁静代替你去!”
“二姐?”
苏烟面露惊愕,看向桃花,后者低着脑袋。
苏筱没管她俩的表情,继续说道:“百姓得知你亲自去前方,你猜猜会有什么反应?”
苏烟茫然的摇头。
“百姓一直想造反,让临江的安宁传遍天下,如今你一个弱女子去了前方,为了其他地方的百姓奔走,百姓们会看着你一个人受苦?不会的,莫说你是三夫人,就算换一个人,百姓也不会袖手旁观。”
苏筱摇晃脑袋,手伸到苏烟袖子里掏了掏,似乎是寻找什么东西,又抱着她的腰摸了一圈:“得民心者得天下,他这做法是让百姓看清朝廷和太子的脸,百姓也不是傻子,自然分得出好坏,朝廷为了天下打仗,太子为了天下打仗,只有江右的大谁何为了天下自掏腰包收留百姓。”
苏烟认真听着,双手抓着腰间系带,没有阻拦二姐摸索的动作。
好一会儿,苏筱从她怀中摸出一小块大谁何的令牌,看那个做工就知道是大谁何建立初期打造的,并不美观。
苏筱望着腰牌,又叹一口气,悠悠说道:“天下有两种蠢人,一种是有权不用的,一种是没权硬闯的,你就是这两种之一。”
“大谁何听令!”
她举着腰牌厉喝一句。
哗啦啦。
一众大谁何齐齐跪拜在地,楼上楼下的大谁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跪拜,但也都同一时间停下动作,静等下面的命令。
“说吧。”
苏筱将腰牌塞回苏烟手里,退到她身后。
苏烟一脸蒙,扫了眼腰牌,又回头看看苏筱,拧眉道:“大帅的本意是好的,但我若是不去前方,意味就变了,我要去前方!我要亲自去收留百姓,这是我要做的,不应该是被别人命令的,你们也应该这样,尽力帮助别人……”
“他们不是你儿子,你说这些干什么?”
苏筱冷着脸呵斥一句,夺下令牌,朗声道:“大谁何听令,收购三万粮草,分成二十队,每队队长由大谁何来带领,其余人从百姓中召集乡勇,前往靖安等地解救百姓。”
说罢,她回头看苏烟,后者瞪着一双美眸,还未缓过劲儿来。
苏筱只好接着补充:“传令,江右临江林家三夫人苏烟心伤民瘼,情系民生,奈何战乱频仍,特设济民坊于临江、洪州各地……”
她高声说着,两名大谁何拿笔记录着。
等到命令说完,苏筱回头瞪了眼苏烟,恨铁不成钢的抬手用力推了把她的额头:“书读到哪里去了?少跟他天天一夜夜的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