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飞行有一个时辰,坎派众人发现魉尊根本没赶过来,便停留在临近的安定城歇息。
城内混乱一片,人们本以为这些道士离开后朝廷会派军队再次驻守,没想到朝廷也在一日之内覆灭,如今这无政权状态已经持续了两日。
坎派一行人打听到璺氏灭亡,就好像之前的经历是一场梦一样,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从南边打过来,也不至于没有参与最后的剿灭战。
只是有些地图已被师祖挪用,或许是他们的意图,花淑楪只记得当时人多事杂,一时间这事忘了问了。
众人走进客栈,怀揣着各自的遗憾坐在饭桌前。
“既然胜利了,那我们就回到楚庭吧!拿下几个城池,我坎派就是凯旋归来,他们应该在等我们”花淑楪看她们垂头丧气,就笑着想活跃下气氛。
“啊,会不会是震派他们把那妖人引开了!”鎏云裳一句话倒是让她们紧张起来,甚至小二上好了满桌佳肴,也不见她们动筷子。
“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其他事”溪玉茗抓起筷子,花淑楪也笑了下夹起一块肉放到鎏云裳碗里,她紧握着冰魄,刺骨的寒气将她的思绪打断。
鎏云裳突然站起身,碰倒了身后的长椅,惊得众人停下筷子,她作揖说:“师父,我得先离开一下,或许震派他们真遇到了危险”
她拿着冰魄便要离开。
溪玉茗把筷子拍在桌上怒视着她说:“鎏云裳,你”
“让她去吧,说不定能寻个郎君”花淑楪朝她一笑,低下头吃饭,鎏云裳跪在她面前,引起远处观望的男人们一阵惊呼,冰雪仙女的这般举动,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虞妩柒到底是没有站出来,毕竟她在门中无足轻重,不似师姐这般,即使做错天大的事,也总有人会为她撑腰。
“云裳谢过师父”她转身离开后,客栈门口便没有了阴影。
黑夜,荒无人烟的乱坟岗里满是草草掩埋的腐尸,鸦鹊盘飞,饿犬成群,也许在这里才能避开魉尊的感知。
铩羽乐将体内的幻力压制住,太极阴阳大法可将幻力暂时隐匿于阴阳之气融入环境中,从而造成无幻力存在的假象。
“小伙子,你可是翼天德的亲传弟子?”魉尊嗅着空气中的腐臭味,他辨识不到呼吸声、人的气味,只有野狗呼哧呼哧地刨出死尸,然后兴奋地长嚎。
魉尊提着锥状小锤,打断了坟头的招魂幡,引起一阵周围的骚动。
爪牙摩擦沙土的声音越来越近,越发缭乱,几只野狗挡在他面前,眼中幽幽闪着绿光。
呼哧呼哧的狗吠声,野狗们越聚越多,有的甚至有三四尺长,领头的一只大狗朝他扑来,被那锤头砸烂了脑袋,脑浆散了一地。
大狗还在地上折腾着身体,一声哀鸣后死去,此时狗群的呼哧声没了底气,魉尊心里烦躁,一锤下去又是几条野狗倒下,同样一阵哀鸣。
狗群四散而去,魉尊一脚踢飞纸钱白幡,如漫天散花而落,乱坟岗中安静了许多,还能听到野狗的刨土声。
不知多少年前的灾荒之年亦是此景,魉尊想来发笑,手心朝向地面,他的双眼如野狼般扫视着周围的坟墓,低声说:“我当年可差点死在神剑惊雷之下,不过那时我还不是魉尊,四大魔尊里有两个死在他的剑下,他的名字放在魔教里都能震上三震”
魉尊将黑气分散成百缕,朝坟头之间飞散开来。探索到震派掌门大致的方位后,他便接着说:“翼天德的威名仅次于那老不死的玉清真人,你远不如他,跟本尊玩起躲猫猫了”
黑气查到了他的位置,魉尊一闪过却发现那是具死尸,身着道袍的尸体趴在地上,特意留下的一缕幻力打乱了他的感知。
“呵呵,你真聪明”这样的小辈从他手中逃走,魉尊忍着怒火走出乱坟岗,才听黑鸦远远哀鸣,不久落在他的肩头。
“哦?“他读完卷轴后一算日期,今天便是最后一日,他捻须笑道:“那我快一点又能怎样?我倒是怕别人抢了”
他大笑着朝洞海城飞去,西捲人的味道他已经尝了个遍,不是洞海人又是哪种风味?
铩羽乐感觉真是万幸,还好未兰早在路上留下迷药,让魉尊吸入体内导致他反应迟钝下来,否则今日便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未兰”铩羽乐轻轻捏着她的脸颊,心里欢喜极了,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才好。
“神仙哥哥若是觉得未兰做的好,就亲我一口”她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一吻落下来,她闭上眼去感受,却发现铩羽乐只是吻了她的脸颊。
“不行,这样的不算”
铩羽乐突然一脸严肃,连语气都变了:“未兰,要听话哦,记住我们的约定”
“好好好,凶什么凶,我收下就是了”未兰转过身任他抱在怀里,她平视着天边的星星问:“有风,为什么不大?”
“哥哥会神奇的法术哦,你到我们那里也会学的”
她伸出手把月亮留在指间:“月亮好大啊,有点想爸爸妈妈”
铩羽乐心中一震,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本就应该留下,她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应该嫁过去的是好人家。
可她那突显的锁骨,那瘦到让人心碎的模样,她的生活显然不如意,这究意该怎么选择?
一句话戳中了他的心思:“神仙哥哥,你是怕未兰走吗?”
铩羽乐当即笑道:“没有啊,爹娘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不,他们从不把我当成他们的女儿,我很多时候都是跟旺旺在一起的,因为爹娘怨我是个女孩子”
“我其实只有一个姓氏,未兰是我给自己取的,寨子里有个没考上秀才的门生,他总是给大家讲中原多好,还给我们讲过很多有趣的故事,我很向往中原,那里的姑娘有很多好听的名字,那里的姑娘有很多爱恨情仇,也会遇到不思量自难忘的人”
铩羽乐怎么告诉她,此国彼国如一丘之貉,但他不想打碎这女孩的美梦,便说:“有吧,刘兰芝,花木兰”
“对,就是她们!”未兰高兴得摇晃着脑袋,铩羽乐提醒她站稳。
女孩认真地说:“所以神仙哥哥,未兰不是想念爹娘,未兰只是想念一个爹娘一样的存在,可他们显然不是,未兰的生命中也就只有你了”
铩羽乐很是感动,他消除了顾虑,心中激荡不已,叹口气说:“未兰,其实我也没有亲人,我只有过一个师父,我把他当父亲对待,我把你当妹妹的话,那也是第一次的尝试,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说”
她转过身,仰望着铩羽乐,眼眸如星光闪烁,呜咽着说:“神仙哥哥,你真的是上天派来救我的神仙”
被这姑娘紧紧抱着腰,铩羽乐鼻子酸起来,揉着鼻子眼泪却掉了下来,又慌忙一把抹去。
女孩的脸贴着他的胸口,隔着一层里衣,未兰的脸暖暖的,铩羽乐就放下手轻轻抱着她的头,满怀激荡。
我若是你的神仙,谁又是我的神仙呢?我是你的神仙,你也是我的神仙。
众弟子到了东河城,见掌门迟迟不回来,沿着原路赶回去。
在群山之间,他们相逢时看到彼此安然无恙,皆是无比激动。听铩羽乐讲了整个过程,众弟子紧张到吞口水,最后只在意他的那句话:多亏了未兰。
桓曲笑道:“你看,我就说嘛,未兰可是你的福宝!”
“未兰才不是小宝贝呢,桓曲哥哥真不会说话!”大大咧咧的桓曲在她的一声声哥哥中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挠着头笑着。
黎雯等他们说完,便将在东河的见闻讲了一遍。
“没想到周王朝已经覆灭,东河守军也被坎派她们解决,这就结束了?”铩羽乐虽然脸上笑着,但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沮丧。
他观星辰结合节气算出是子夜,问众人说:“我们是就近住宿还是回到楚庭呢?”
“想必如今形势已经改变,我们只能回宗门,就去东河城里过夜吧!”其他人听到黎雯这句话点头同意,毕竟以逃命为目的的御剑飞行,很是消耗体力。
“那就睡个自然醒,诸位辛苦了”铩羽乐见未兰困到站立不稳,就背着她,众人抓紧赶往东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