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照亮了前方,他心里重复说交战即为生死对决,不能有隐忍之心,掌心里湿漉漉一片,握着满是坑坑洼洼的剑柄都感觉光滑。
他大吐一口气,刚开始时,远处的未知让他缓慢前行,后来他似乎听到了打斗声,便加快了脚步。
刚走出通往天坑的石道,他面对岔路口一脸茫然,最后只能承认在甬道中迷了路。
刀枪碰击在石壁上,有人还在撕心裂肺地哭喊,他把耳朵贴在墙上,才判断出打斗声就在隔壁。
正当他想打破石壁,暗中的一柄长枪让他被迫与石壁分开,长枪掉头再次向他刺去,却被他轻易躲开,长枪这次没有改变方向,半个枪身都插入石壁。
江曰午定心一跃而上,踩在长枪上想夺去操控权,刚稳住身形长枪却陡然急转,把他甩了出去。
没等他人落地,有人闪来一脚狠狠踢在他肚子上,江曰午扑腾落在地上,只能痛苦地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着大氅的中年人,面庞看不出苍老,头发却是灰白,他干枯的声音中听不出半点感情:“你就是那凡人?”
“你是谁?”江曰午捂着肚子颤颤巍巍着站起来,他感觉面前的人刻意在隐瞒实力,为保命他只得拖延时间。
没等中年人问出第二句,藤蔓缠住了他的脚腕,与此同时江曰午展开的折扇留下的残影如纸伞转动,空气中结成万千冰刺朝中年人刺去,迫使此人后退了几步。
江曰午见计谋得逞,附着幻力的拳头只一拳便崩开石壁。
没等他看清楚局势,碎石中一把刀迎面逼来,狠狠抵住他的咽喉,皮肤都被锋利的刀锋划破。
江曰午身形后撤,没想到这人的身手更为迅捷,只眨眼间脖子就被他肥硕的臂膀紧紧锁住,江曰午甚至不敢大喘气,怕被他活活掐死。
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血腥味,透过烟尘的绿光黯淡下来,最后化为一道人影落在地上,江曰午定睛一看,不得不承认这个满身血污的人正是雨笙。
看到江曰午被擒住,她眼中的红光逐渐散去,身上的绢衣被划破了数十道口子,又被血浸泡了大半,露出若隐若现的大腿和小腹,长短不齐的头发披散下来。
雨笙有些绝望地看向江曰午,即使她不投降也已是强弩之末,手中握着匕首,看向其他缓缓逼近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琉璃青绸本是缠着一人,收回后飞到她袖口里,那人已是生命垂危,躺在地上吐着血急剧地呼吸。
“放下刀!”房厮把江曰午锁得面色通红,朝女子喝道。
“直接绑了她,别多废话!”身着大氅的中年人走出来喝道,众人见他出现,显然不足够敬重,特别是房厮,江曰午甚至听他呵呵两声。
雨笙似乎是见中年人出现才放下匕首,被数人按在地上,之后中年人走上前,默念着咒语,她的双手双脚便被金色光圈套住,形成一副手枷。江曰午这才知道中年人是何种实力,这么多个幻域师就够恐怖的了,没想到领头的是个死界尊!
金色手枷则是囚幻锁,幻域师及以上级别强者拥有的束缚之术,境界较大程度低于他们的人一旦被此锁套住,双手无法催动幻力,则毫无抵抗之力。如此看来,此人定是死界尊之上的实力。
留武笑道:“疯婆娘,你可真厉害,你倒是不怕死啊,拼命一样杀了三个单幻域师,若不是你这蠢货情夫,怕是连我都走不出这里了!”
房厮紧抵住江曰午的刀传给了一旁候着的队员,他一把揪起女孩的头发,也好看清楚她的面容。雨笙此时像是心死了,只看向少了一只鞋的脚。
“看向我!你是找死?”房厮见她无动于衷,一把将她甩开,朝她身上踹了几脚。雨笙施展不出幻术抵御,江曰午深知这几脚的分量,何况是这样一个壮硕的人。
他只得怒视着房厮,换来的是几个狠狠的耳光,江曰午脸上火辣辣的,耳朵也不住打鸣,甚至看不清楚这些人的脸。
邢卿禅打个哈欠说:“我说过她不好处理,你们还是这样激进”
他看着脚下大块的碎石,一处石头上有血迹,蹲下去移开石头,就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叹两口气把石头放回原处。
留武作揖道:“邢老总,晚辈这也是奉命行事,您是来监督我们行动的,我们这些晚辈怎么能让您出手呢?”
其它两个队员把女孩架起,房厮不在意邢卿禅的态度,他一把捏住女孩的脸蛋,把头发拨开,还能看出血污之下的清秀面庞,摇了摇她的头问:“还有没有其他人了,你们一家人可要走的团团圆圆的”
见她不说话,房厮放下手看她无力垂着头,两巴掌打在她脸上,江曰午眼神恍惚,脖子上的刀把他逼得生疼,他分明听到了那人挥掌时的劲风。
“你,你..”江曰午这时才敢出声,房厮走到他面前,从腰间抽出短刀。
刚被人放开的江曰午本想朝他挥去拳头,却被他一脚踹倒在地,右臂被他踩在脚下,房厮朝女孩喊道:“你不说是吧,看看是你这废物情夫的胳膊硬还是你的嘴硬!”
雨笙还是在垂着头,甚至架住她的两个人觉得她异常沉重,手一松她扑倒在地,没了动静。
房厮冷笑道:“好啊,疯婆娘,你怕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罢他一手高举着短刀就要往下砍去,江曰午闭着眼,他却感知到有条微弱的细线连接着古剑,它的速度相当可怕,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直接将房厮握刀的胳膊刺断,鲜血嘶啦直喷了江曰午半边脸。
在这些时日的交锋中,他怀疑这古剑可以护主,如今得到了证实。
江曰午反手夺去长刀朝留武砍去,他退后了数十丈,江曰午紧追过去,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幻境有无数人拿剑朝他刺来,他不能辨别虚实,只得拿着长刀乱挥一通。
古剑为他挡下了数次袭击,他一咬牙,藤蔓包绕成圆球将身体护在其中。留武见他龟缩在这大球中,拿剑劈在上面,缺口处却很快被补合。
房厮跌跌撞撞跑过来靠在留武肩上,从他的布袋中掏出麻布,手一哆嗦又把麻布掉在地上。
没等房厮开始痛苦地嘶吼,被囚幻锁束缚的雨笙暴起,将身后的二人扫倒,双手间的枷锁缠住一人,双脚夹住一人,将他们活活勒死。
留武看到女孩手无寸铁,刚想杀她,谁知藤蔓球早有所料,滚过去把她包住,然后一路滚向甬道深处。
见场面已经失控,留武向邢卿禅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他能出手相助,后者却欣慰地看向离去的二人说:“我这老头只是行监督之职,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历练历练”
房厮见状破口大骂:“好你个邢卿禅,你还以为天地盟是你长老会的天下吗,是你三圣就可以决定的吗?如今你这副姿态,不怕自己成了下一个宋逸民?”
留武气愤地说:“房厮,不要胡言乱语!”
房厮呵呵一笑,指着他说:“你师父雯禹也正是见到宋逸民的结局,才学会夹起尾巴做人,之前还妄图扳倒一位钧天境的至高强者,如今,你师父只是条跟在人屁股后面哈舌头的狗!”
见留武除气愤外无可奈何,他更是嚣张,当无意间他的目光落在邢卿禅身后,顿时惊骇万分。
本是缩在篮子里的居暨,居然化成一只五六丈高大的妖兽,浑身是血红的尖刺,根根有三尺长。
“房厮,还不跪下道歉?”留武走到他身边,踢了他一脚说:“快点!你想找死?”
他此时也不顾未来少盟主的身份,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居暨得到了邢卿禅的肯定,缩成一个火团飞速冲向藤蔓球,很快不见居暨背上的火光。
“邢老总,不会出问题吧?”留武还没说完,房厮惨叫起来,他刚支起的身体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地呻吟着。
留武蹲下去,拿起他的断臂一闻,结合他的反应后得出来毒药的品种:“鹤顶红,这小子好毒的心肠!”。
他把房厮扶起后又拍背又大声呼喊:“快把毒吐出来!”
邢卿禅冷漠地说:“药是从伤口进入体内的,你这样做没多大成效”
留武听后放下手,只能看他在地上痛得翻滚,邢卿禅看向最后一位单幻域师。
天地盟中九长老的弟子就是这最后一人,他看到地上死去翘楚们,任他们昔日再傲视一方,却惨死在这女人手中,心中无限的恐惧让他退缩到墙角。
见今日是这样的战果,邢卿禅心中痛快至极,看向他说:“你帮房厮封住经脉,留武,你随我去擒拿这祸害,此女不除,今日之事回去后不好交代”
留武心中一阵后怕,事已至此难以挽救,他咬咬牙便跟过去。
藤蔓球滚滚而去,毫无规律可言,不住擦着墙前进,两人在球内也是颠簸着,像人群中的稚童一样被随意撞来撞去。
江曰午把她抱在怀里,在这么强大的外力下撞上如此坚硬的藤条,他已经尝过无数次苦头,浑身火辣辣疼着。
野火烧不尽的第二式球球是他保命的最后一招,可攻可守,他决不能放弃。
不敢相信究竟有多强大的意志,让他居然在头部受到无数次撞击后还能辩识出方向,操控着全身的幻力来维持藤蔓球的形态。
似有火苗温暖地擦过皮肤,随后他才察觉出来猛烈的灼痛从臂膀上传来,随后数根尖刺穿过藤蔓球,被打断的藤蔓纷纷散成幻力,火焰很快吞噬了他们。
“夫君”江曰午依稀听到她喊了一声,他内心欢喜,却回答不上来,她断断续续地说:“有东西在追我们”
可灼痛占据了上风,他想说话说不出,甚至连她的话都不在意,只能让球的轨迹更加变化莫测,以此来躲避追兵的幻技。
藤蔓球已经濒临破碎,仍倔强地冲着,甚至速度在逐渐飞升,邢卿禅感知到他们二人皆是身负重伤,这样提升速度无异自尽,便朝他大喊道:“小子,你莫往前走了,别以为去了死幻界我就奈何不了你,随我去旸谷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你那小女友杀了不少天地盟的精英,我能为你们求情,若是你们落到其他人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江曰午犹豫了一瞬,他知道这人的压迫感远高于那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正想继续提速,一道幻力屏障出现在藤蔓球前方,撞到后江曰午改变方向,又加速退了起来。
留武本想用刀拦下二人,居暨无视滚来的藤蔓球,它的毛发上升腾出一个火矛的雏形,原来是火刺汇聚而成,轰然撞在了球上。
火焰瞬间扩散到整个甬道,邢卿禅看向倒飞出去的二人,只一瞬便把二人放在地上,他幻化出屏障挡下火焰。
他虽是挡住了火焰,这男子先前已经被烧的已经不成人样,女孩身上虽伤痕累累,可几乎没有烧伤,邢卿禅看她处于昏迷的状态,脉象更是微乎其微。
留武看老总又是掐人中又是用手指感觉她的气息,不敢出声,走到这男子面前,他后背上被火焰烧了一大片,破溃的血肉与衣服形成黑糊糊的一大片。
留武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破布从他身上揭下来,把伤口处的碎布清理了一番,拿出麻布给他包扎。
无论邢卿禅怎么处理都没有效果,女孩没有反应,此时已经无法触及到脉象。
居暨缩小成原状,凑过来想受赏,差点挨了主人一巴掌,扬起四条腿跑了几十丈远。
邢卿禅看它跑走,怒骂道:“蠢货,你看你作的孽,这都不成人样了!”
留武起身走过去,他触碰到女孩手腕,怪异的很,以他将近四十年的行医经验,人死后皮肤虽凉,不至于片刻间触若寒冰。
可女孩脉象全无,他一时也不知缘由,邢卿禅看他无奈摇头,叹口气说:“今日就到这里吧,这次出的事我担下来,你且放心”
留武感激地说:“多谢老总”
邢卿禅刚托起女孩,他猛转身看向远处的甬道口,不知何时几个黑衣人在那边等候,他们身上邪气弥漫。
留武也大吃一惊,虽说他的门派中同样有妖人存在,可远不及面前几人的邪气之盛。
为首一人削肩细腰,长发飘飘,净如白玉的面庞,微微一笑露出里面光洁的牙齿,手中的折扇呼啦一展,问:“两位是要去往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