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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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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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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的小虫子趴在他随手披上的衣服,江曰午敛声屏气,渐渐挪动着身体,打斗声越来越近,野兽哀嚎不断,他的心也随之猛烈地跳动。 离他不过三丈的灌木丛中传来簌簌的声响,还没等他缩回上半身,一只六尺长的大猿猴竟冲了过来。 这猿猴机敏的很,似乎早料到此处异常,登时停在原地四下张望,眨眼之间,已经看不到它去了何处。 江曰午刚站起身,才见面前的草丛被猿猴猛然扒拉开,露出它大且丑陋的脑袋,被如此野兽虎视眈眈地看着,江曰午只好跳起来持剑刺去,猿猴丝毫不惧,只一个闪身便躲过去。 江曰午这才正视猿猴,不待他再次出手,它高大的身躯钻入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他才持剑一挥,灌木从五尺高处被斩断,一个黑影嗖一下跑到更远处,几处野草异动后也很快消失。 不待他追去,江曰午才察觉到身后有丝丝凉意,这才回头一看,沿着猿猴来的方向狼嚎声越来越近,伴随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在被踏平的草丛处一群野狼结队赫然追来。 它们杀气凌人,江曰午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猛兽,一时间忘了施展幻术,只急着御剑朝树冠上飞去。 狼群很快逼近了大树,领头那只白首灰狼足足有近一丈长,它警惕地看向周围,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正当江曰午大气不敢喘,先前那猿猴在从一处树梢中猛地扑来,居然缠着他的古剑不放,他顾忌也被带着飞到了树冠上。 他把猿猴一手按住后才稳住身形,猿猴突然唧唧个不停,随后蹬了他一脚跑开,几个跳跃就在繁茂的树叶中看不到身影了。 随后他才发觉小黄盘在肩膀上,它吐着蛇信,江曰午总觉得这只神兽有了杀意,而底下的狼群不愿离去,围着大树不停兜圈。 他便轻轻摸着小黄的脑袋,窃窃私语道:“莫急,话说小黄,我们俩还是有些缘分的,当时,我那一剑将你打飞” 一说这事,江曰午的笑容很快凝固下来,只觉肩上突然温度骤降,似是一根锥子刺穿骨髓,痛得他一个不留神从树冠上坠落。 坠落中只一喊的时间:“我的天呐!” 眼看那些野狼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他幻基中的绿色小草散发出光芒,瞬间化为藤蔓球护住了他。 手里紧握着古剑,在密闭的藤蔓球里,他仍感觉到有种寒意能透过藤蔓,直逼他的幻基中。 他便做好幻力防护,才散去了藤蔓球,但神兽所带来的寒气仍让他的身体不住哆嗦,这同样是凡人无法抵御的! “小黄,我错了”江曰午发现刚流出的鼻涕都冻成了冰柱,此时他顾不得地上被冻死的野狼,把身体蜷缩在它们的皮毛下,露出一张嘴喊道:“既然枯骨老人和赤帝将你赐予我,你总不至于杀死我吧?” 好巧不巧,这神兽居然通人性,江曰午这一示弱让它颇为满意,便收回了寒气,又盘成一团飞回他的袖口中。 惊魂未定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傻,跑出去就行了,何必躲在巨狼尸体底下呢?跳出这片寒冷的区域后,他远远望着野狼的尸体,一数足足有二十四个,如此庞大数目的成年野狼自然不是为捕食这只猿猴,或许这猿猴身上有些古怪。 还没等他想完,一颗硕大的松果精准砸在他脑袋上,顿时江曰午感觉头昏眼花,捂着头踉跄地退了几步,当缓过神仍是觉得头蒙,抬头一看,那长臂猿猴在树冠上吱吱朝他狂笑。 “好家伙,今天居然连这畜生也敢戏弄我?”他御剑飞起,还未飞到半空,额头上又挨了一颗松果,直接鼓起一个大包。 江曰午气急败坏,三两下借幻力跳上了树梢,没想到猿猴用着两只长臂在树枝间晃来晃去,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他恼怒地看着猿猴跑去的方向,默念咒术,喝道:“野火烧不尽,破土之式!” 几根粗壮的荆棘条倏然朝树林深处追去,看似它们摇摆不定,看似只像几条细弱的枝条随意生长,实则直指那长臂猿猴。 江曰午在感知中越发觉得此能力大有用处,在百丈内这些野兽无处遁形。 不料猿猴实在狡猾,但也只是兽的小智,它自以为迅疾,所以慢悠悠地晃荡。几根藤条沙沙声紧追过来,猿猴这时才加快了速度,不料藤条更快,那锋利的枝叶唰一下划掉了几根猴毛,它这才拼命地跑起来。不待数息它在一根大树前猛然转弯,也没起太大用处,荆棘不随它的引导而乱了方向,毫无征兆,意在直取性命。 在逃亡中它很快开始疲惫,索性落入灌木丛中想躲一躲,没想到正中江曰午施展的藤蔓球,破土而出的藤蔓直接一招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江曰午见它着了道,御剑飞去,嘴上不停大骂道:“臭猴子,臭猴子!” 见猿猴在藤蔓球里面狂叫,又是不停敲打,他不禁大笑起来,猿猴见状更是气焰腾腾,四肢撑着藤蔓球,尝试将它胀裂。 他观察了片刻,心中想:这猴子有些意思,好像与云南省那边的长臂猿一模一样,应该不属于妖兽。但那洞穴的妖兽是何物,很难与它联系到一起。 灌木丛本就是些细小枝干在支撑,藤蔓球很快压折了灌木,从半山腰滚滚下落,那猿猴以为江曰午要杀它,惊恐地长鸣起来。 “喂!”江曰午跟着跑了几步,见追不上,一看猿猴最终选择了坐以待毙,突然间觉得这只大猴子可怜,还是心念一动将藤蔓球停在了半坡上。 猿猴这才慢慢摆脱了恐惧,好奇地观察着面前的人类。不过江曰午的注意力显然被吸引到了另一边,猿猴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竟是它平日里捣乱的村庄,想到那些村民平日里的棍棒招呼,它登时缩在球里装死。 江曰午正好奇这些妖兽出没的地方怎会有个村庄,但看村口处的集市里人来人往,疑惑也消除了,像推雪球一样带着藤蔓球朝村庄走去。 他大步走着,远远看到村口的青石牌坊上刻着两个字:王庄。 这时在一处小摊旁,老妇人坐在一块青石上,一手拄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面带字白布:仙人指路。在青石下正好有处蚁穴口,几只小蚂蚁探着触角,而小女孩把红薯掰下一小块,捻成沫沫丢在地上,脸上正是笑容一片。 有两人停在她们面前,只听其中一人问:“这王庄怎么这么多人?连算命的都来了” “哎,你可算问对人了!王庄主立下告示,抓住一只白额长臂猿猴赏五两纹银,至于击杀那洞穴里的老妖,则足足给一百两” “兵荒马乱的年代还不知道顾家,居然与妖物缠斗,这些人怕是不要命了” “正因为顾家才不得不去的嘛!世道乱了,什么钱都难挣,唯有坑蒙拐骗的人活得风生水起!” 嘘,那人听后朝周围看去,随后二人便不再言谈,匆匆离开。 王庄集市外聚集着各村赶来的勇士,他们身着周朝丢弃的兵甲,此时本就有些人心惶惶,惧怕陈王朝把他们视为余孽。但普通老百姓如若没有兵刃只靠些农具,怕是在凶悍的妖兽前毫无抵抗之力,正是有了极坏的前因,才会导致不惜性命反抗的后果。 一见远处的少年推着个大木球,一步步朝他们走来,有些胆小怕事的人指着他喊道:“那小子一身狗皮,是陈朝的人!” 有些人一手抖,刀剑脱手而去,有些人还不至于如此,凝视了一会儿见他慢悠悠走来,便犹豫不决。 拄着拐杖的老者走出来指着说道:“此人身着带字的麻衣,只是官家的仆从,不过是住在屋檐下的乞丐,诸位不必如此惊慌失措,他若胆敢去通风报信,老夫让他走不出王庄!” 见是王庄主,众人恭敬地行礼,一阵交谈声在他们中间传开,还能听到几声讥笑。 老者话虽如此,却不敢怠慢此人,在孩儿的搀扶下走上前两步,等那年轻人走来,拱手笑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从何而来?又到哪去?” “我?”江曰午依稀听出来老者说是官话,但带些古音,显得更是放浪混浊。 不等他起疑心,江曰午装作听懂,回礼后便说:“我姓江,一生好行侠仗义,逍遥自在,只是见村子周围有不少野兽,便送上一野猴,能尽份力则尽份力” 老者捋一捋胡须,对他这不清不楚的话表现得不太在意,又被藤蔓球吸引了目光。 他便抬高了声音,虽然还是带着口音:“此物是何物?” 听老者这一问,又见他一手提起长袖,袖中手指向藤蔓球,江曰午才笑着答道:“这只是幻术,不伤人的” 两人隔着一丈多的距离,王庄主不敢走近查看,示意儿子走近些,见他早已拨弄着藤蔓球,脸上登时发黑,又怕在话语中得罪此人,便笑着问:“少侠,这等法术老夫我未曾见过,此木球内所装何物?” 见江曰午不说,庄主到底是没敢询问他的来历,只一杖打在儿子身上发泄,他才灰溜溜走回来。 江曰午看老者衣着不凡,至少远比他身上的衣服体面多了,也就实话实说,拍了拍球见猿猴不敢作声,笑道:“果然,这猴子肯定干了不少坏事,不敢见你们,喂,醒醒了,不然我就把你交给他们!” 猿猴这才腾地站起来,故意在里面晃动,不过它与那老者的目光一触及,后者眼中喜悦了一瞬,很快消失到无从所寻。猿猴却又缩成一团不敢吱声,任江曰午如何吓唬也不起作用。 老者的儿子便说:“爹,那不是?” “嘘—”老者的目光落在后面的人群中,他们仍在整理战甲,谁也看不起这低三下四的奴仆。 江曰午目不转睛观察着老者,只见扭头后他言辞突然激烈起来:“老夫当是谁呢,原来是这畜生,且随我去受罚,还算你有些良心!” 哦,果然帮大忙了。江曰午心中窃喜,果真这怪猴子让人讨厌,今天随手便帮了大忙了,没多想,便跟着他们父子俩从村庄另一侧的小道上绕进老者家里。 老者的儿子看起来老实敦厚,手忙脚乱地将地窖盖搬开,江曰午也收了幻术,猿猴便被丢在里面,那傻乎乎的大个子一把盖上石板,猿猴的叫声终于听不到了。 老者为江曰午倒上热茶,招呼他入座喝茶,又是小声说道:“此事少侠不要外传,我则是这王庄的庄主,在此谢过少侠,只是怕那野兽侵扰,少侠留下住几天可否,老夫愿以重金相留” 江曰午一听重金便立即答应了,他一路赶来口舌干燥难耐,几大口下去,一壶茶便喝了个精光。 他饮茶时扫视着院里的情景,窗纸是新换上的,角落里堆积的木柴便是火烧过的痕迹,此前也被人点燃过。 江曰午便问:“难道村口那些人,也是去捕捉这只猿猴?” “那当然!”傻儿子将茶壶放下,大声说,江曰午一抬头,这才看出此子的怪异之处,明明身高与他相差无几,面容与举止却像个八岁的孩子,他一想,可能是巨人症所致,只是在幻世成了疑难杂症。 老者揪着儿子的耳朵把他锁在屋里,转回来坐在江曰午对面,两只眼眯成条缝笑着说:“呵呵,我这孩子从小愚钝,胡言乱语,还望江少侠不要在意” “哦,那究竟是为何”江曰午喝光杯里的茶,又倒上一杯,随口一问:“我来此地之前,看不远处有个魔窟,难道是因为它?” 老者眼球骨碌碌直转,只不停诉说着村里近年来妖兽侵扰的惨剧,到底也没回答他的话。江曰午却握紧了手中的剑,又觉得郁闷,砰一下拍在桌上。 他便问:“周朝呢,陈朝呢,难道这些王朝都视而不见?” 老者叹息道:“不谈国事!区区几条下贱的人命,于他们而言不痛不痒” 正当江曰午想继续争辩下去,就听老者那傻儿子在大喊大叫,咚一敲,房门都在震颤,从房梁上簌簌落下灰尘,江曰午也不再多问这事,尴尬地把头偏向一边,原来父母这种教育方式千古流传下来了。 直到那孩子像是砸起来门,似乎有将木门砸烂的程度,江曰午面色忧虑,老者才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江少侠,失陪,失陪”他拱手笑道,打开房门后又催促傻儿子去干活。 江曰午注意力全集中在这孩子身上,他膀粗腰宽,轻飘飘拎起把大斧头,抱起一捆木柴,又一斧斧劈下去。 江曰午心中感叹这傻孩子一身蛮力,倒也算老天留给他的仁慈,心中越觉得他可怜可爱,也没发觉老人举止言谈间的古怪。 昨夜的记忆像一座大山一样坠入他的心境,还没能接近已经觉得喘不上气,他没敢多想,站起身四处踱步,目光不停扫视着院内的环境。 直到墙角,他还能听到猿猴不停拍打着地窖盖子,江曰午将注意力集中在墙壁的爪痕上。便把手放在爪痕上,一比较,似乎这种生物的爪牙较他还要小。 在墙角和地面上还有数十道爪痕,泥土中的痕迹已经模糊不清,或许是几次雨后打乱了,这说明有了一段时间。 这猿猴虽顽劣,警惕性高,但也不至于在百姓家的院子里刨坑,更不至于村里集结各方壮士来擒拿猿猴。 江曰午看到他劈好了柴火,便走上前问:“小兄弟,骚扰你家的是何种魔物?” “咳!”他本想回答,听父亲走出来一喝,又把话咽了下去。 老者见江曰午执意要问,虽心中带些轻蔑,但仍忌惮他的实力,便说:“江少侠,就是这妖猴所为…” 一阵怪异的吆喝声传了过来,江曰午本还在老者晦涩粗犷的话语中猜测意思,就看到门口走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和尚。 他身材很是惊人,即使这大门足足有两米多高,在江曰午眼中,似乎也只是勉强让这和尚通过而已。 和尚的大手中抓着一张告示,径直走到老者面前,见他那儿子傻乎乎挡在他面前,才瓮声瓮气道:“贫僧是河内金刚寺悯恕法师座下弟子岩石,奈何昨日河内城中有惊天大斗,一城皆毁,少有人生还,贫僧便要游历四方,为贫苦百姓打抱不平” 他身后跟来的人听到这一消息,皆是大惊,人群中不少哀叹,还能听得到哭啼声。 岩石眼中精光一闪,看向江曰午,显然他察觉到此人实力不俗,便大声说道:“师父曾告诫过他的弟子,要刚正不阿,行善积德雷厉风行,自然,看告示上说此地饱受妖猴与妖兽的侵扰,贫僧前来,助各位一臂之力” 人群中走出一妇女哭诉道:“王庄主,前些日子,我邻家那刘老二死在恶狼口中,这短短几日还有三十三条人命让那妖狐收了去,岩石大师愿来相助,咱们全村人决不能怠慢这位义士!” 王庄主一脸奕然,迎上去上下打量了岩石一番,此人身高九尺有余,身上浑身筋骨隆起,便喜笑颜开,招呼着众人为他端茶倒水。 不出半柱香,各家搬来大肉与酒坛,皆是笑颜相迎,为壮士送行。 身披战甲的大汉一行见状相当不满,这时江曰午被晾在院落的一角,看他们气冲冲闯进来,大有抢夺佳肴的意图。 领头一人喝道:“凡事总讲个先来后到吧?凭什么不招待我等,倒是让这和尚吃香喝辣的了!” 王庄主两边不敢招惹,见桌子只一张,退到一侧向其他村民挤眉弄眼,但门口也被这些大汉堵住,进出不得。 岩石被这几十人怒视着,放下酒碗,不慌不忙地说:“贫僧行善除恶,自然是不计报酬,吃点小菜喝点小酒,怎的不行?” 他斜视着壮汉,抿口酒笑道:“若想吃,拿出实力,不然就乖乖站一边闻味儿去!” 此话一出,百姓更是觉得他可信,又见他站起,捧着酒碗朝壮汉走去。 众人正要舒一口气,却见和尚在壮汉三尺外一拐,又是心头一紧,目光随他来到江曰午这边,岩石把酒碗递给他道:“还不知这位施主可有同行之意?” “有,肯定有!”江曰午兴奋地点点头,没想到此人在百姓中谈笑一会,手持酒碗,挡下来所有招待,居然最后递给了他,自然激起他不少好感。 岩石一仰头,转身看向那几个身披战甲的人,日过正午,他额上的汗珠反射着好看的光芒,只见他大手一张,朝那领头的一位大汉伸过去说:“我们二人现在就出发,余下的酒席,诸位得到百姓许可后便放心享用,还不知壮士的大名?” “免贵姓刘”大汉一抱拳,他本就魁梧的身姿,却在这和尚面前有些低矮,实际上连江曰午一米八的身材都娇小起来,简直让岩石在一众男人之间鹤立鸡群。 岩石拍拍他的肩膀说:“刘大哥,我与这位施主先去探探路,你们填饱肚子后再来也无妨” 随后他领着江曰午便离开了,刘大哥面对着满桌的佳肴,见身后的兄弟们都有些垂涎,王庄主的儿子便说:“诸位好汉,先吃个饭吧,吃完饭才有力气打怪兽” 村民们一阵附和:“这倒也是,只是…” 王庄主随后招呼众人都动起来,大笑着想把猿猴所整出的动静压下去。 壮汉们自然坐享其成,只是这些村民,见他们大口喝酒吃肉有些痛心,可见庄主笑呵呵的,也不敢打断,就好生招待下去。 领头的村民带江曰午二人来到树林外,还没讲清楚,就匆匆朝村子跑回去。 江曰午一路上听岩石与他交谈,不愿插话,见村民离开才说:“怪得很,我抓到了猿猴,这村民又让我们去抓和人一般高大猿猴” 岩石倒没觉得异常,双眼警惕地扫视着树林,随后大步走进去,一直走了有三十丈的距离,忽然停到一株倒伏的长草下,蹲下去揪起它,盯着看了片刻。 见他看草看得出神,江曰午想此人虽身材高大像是莽夫一类,却心细如此,笑道:“我先前见过那魔窟,离这里有两里地,岩石大师,我看你修炼的非基础幻法,所以小子不能轻易洞明你的实力,但依稀觉得你身上的奇力不逊于幻力,这些小妖小魔岂能让你这般谨慎?” 岩石放下草,一站起身,江曰午顿觉得底气不足,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只听他的语气不似初见时的震耳,但依旧是令人心生敬畏:“虽然如此,告示上所写此地饱受妖兽侵扰,我虽实力强悍,可斩妖,却难以除根” 他见这青年一脸茫然,只附和似地点了点头,便噗嗤笑道:“还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江曰午” 他抱拳说道:“叫我岩石便好,我还是个弟子,大师这一称谓实在不适合” 江曰午回礼道:“好,岩石兄弟” 见他目光又落在草丛上,江曰午便立即问:“不知河内城究竟怎么样了?” 他虽一清二楚,可那夜太过黑暗与狂乱,只见得废墟,而听不到人声,所以心中还是存有希冀。 提及此事,岩石黯然道:“确切说河内存活之人可能不超过五指之数,我也是在外化斋才侥幸躲过一劫,回去时看到血流成河,整座城处于火海之中,金刚寺众僧人无一幸免” 江曰午意识到他同样是举目无亲,又是悲悯又是同情,像是遇见知己一般,迫不及待地问:“那你要去往何处?” “不知,亦不晓”见他听闻此事开始伤怀,岩石畅怀大笑道:“江兄,天下这么大,何处容不得我岩石?不必替我担忧!” 他展开双臂说:“在我看来,行僧才是佛家的崇高境界,布道济世,我看,我岩石亦可以!这才是真正继承我师父悯恕法师他老人家的遗志” 他把手掌放在江曰午肩上,拍了拍说:“江兄,我看你神采奕奕,本是气度不凡,想必身上的衣服是随手得来,它决不符合你的身份,可如今却有烦恼压身?” 江曰午黯然失色,慌忙摆手道:“岩兄,不谈,不谈!” 岩石一笑,手不移开,仍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无论如何你也是成大事的人,此次除妖有你定会一帆风顺,我们这便速速前去” “哦,我倒不见得”一女孩的声音传来,二人循声而去,江曰午定睛一看,才缓缓认出来她是之前算命的女孩。 此时她打扮得虽算不上富家小姐,也是一改初见时的麻布衣裳,淡粉衣襟,眉毛翘起,眼睛水灵灵的,脸颊红润光亮,不免让他心中雀跃,想捏一捏。 岩石见她一个小姑娘出现在此地,祭起一根狼牙棒便把她护下,这才听到有个老妇人在远处呼喊。 江曰午朝他们跑过去,不知为何如此兴奋,或许看到方玉敏她们二人都还活着,或许是此前他与家人一同见过二人,还能带来余温。 周小晴丝毫不给他好脸色,把头偏向另一侧,使得他尴尬不已,岩石看得呵呵发笑。 老妇人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江曰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而开始训斥她,不料这姑娘根本听不进去,转身朝奶奶那边跑去,他们二人又是害怕又是无奈,紧紧跟着她避免出现意外。 老妇人举着一根竹竿,上面悬着一块白布,其上四个字有些许风韵:仙人指路。 不似那日天色昏暗,江曰午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发色灰白,体态些许臃肿,面容憔悴带些凄美。猜的出年轻时她的韶颜,但更多的带些道骨仙风,衣服虽换,没有初见时的脏污,还是缺少些特定的元素。 看她看得发痴,直到她走到半丈外,江曰午才豁然清楚这所缺一物是何物,这才作揖道:“没想到方婆婆您转行了,虽是女先一行,仍要执一拂尘或如意,遇人便说无量天尊以救生人一类” “女先?”方玉敏听不大懂他的话,最后晃了晃手,没走出半步,一个踉跄撞在这岩石身上,这才拄着竹竿连声道:“罪过罪过!” 见孙女在一旁跟着笑,她放下心来,才扶着一棵树喘气,积攒怒意,当她看到身着麻衣的江曰午,到嘴边的咒骂都停下来,像是刚看清他的身份,惊讶地说:“啊,少年,你还活着?” 随后她上下打量了江曰午一番,又走到一边嘀嘀咕咕抱怨说:“早离开好,我们刚走出城,就看到天地一片昏黑,狂风大作,像是神明降罚,见你们不来生意又那么难做,我们便离开了,听说现在那里已经成了死城” 江曰午一听她谈及河内,虽思绪开始混乱,口中满含酸楚,但脑中还没能跟上,只有昏黑无光。他告诫自己不要多想,起码此事之后再去释放苦痛。 抬起腿却没能迈出一步,他深呼吸几下,才觉得身体有了好转,走上前行礼,低下头缓了会儿便说:“的确,如今江某人孤家寡人苟活于世,那几日琐事缠身,不能抽空去见见你们,没想到在此地相会” 他也不知为何,转头朝周小晴说:“倘若早些听你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小女孩眸子里有些哀伤,她走过来,用手捻着江曰午衣服的面料,良久不停下手。她显然不愿放开,随后紧紧把头贴在他的肚子上,涕泪交加地说:“我早就说过,早就说过,可你不听,为何,为何?” 三人皆是愕然,方玉敏几乎是大步冲过来拉开她,一掌打在她屁股上,厉声说道:“你还是这般不懂事,我看你就是找打!” 女孩的胸脯不断起伏,任谁看了都会心痛,嘶哑着嗓音喊道:“江哥哥他太可怜了,小晴只是同情他!” 听到她的心声,方玉敏的嗓音突然哑了,手放下后,把孙女抱在怀里亲昵着当是道歉。 岩石才得知江曰午的遭遇,苦闷不已,走到一颗大树下,几步便来到枝头,坐下后静静看着小姑娘抱着江曰午的腿大声哭喊,一时仰望着树叶间残余的天空,泪珠从眼角滚落。 从方玉敏口中得知,她们一路逃难,早晨时摆摊的车被人抢去,如今只好先算命来维持生计。 江曰午气得牙痒痒,来回踱步,手指伸出来说:“要是我在的话,定会教训他们,打劫一个老太太和小孩,这还是人吗?” 小晴却不觉得郁闷,啧吧啧吧嘴,像是在回味某种美食一样,道:“那也不是,事后奶奶还给我买了串糖葫芦呢!” 一阵寂静,江曰午见她这般乖巧可爱,便摸着她的头问:“我给你们的那些银子呢?” “小晴,不要多嘴!”方玉敏喝道,可女孩不慌不忙走到江曰午身旁,指着奶奶手中的竹竿说:“奶奶是个吝啬鬼,你给的银子她当夜就决定拿来游走四方,江哥哥,你若困难的话尽管拿去,你看你现在都穿得不如小晴了!” 他听后脸上一红,打量着二人的衣服,这才见岩石走到身后,他问道:“对了江兄,你师出何门呢,这般年纪实力就如此不凡,我倒想听一听” “师出,额”他窘迫难耐,搔首踟蹰,岩石便拍了拍嘴说:“我多话了” 这小姑娘心里已经想清楚了,那日几人都带着不少行李,或许面前的大哥哥是去投奔亲戚,却遇到这种灾厄,脸上哗啦啦又流下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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