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奔流的溪水边,三人就地而坐,说是坐着其中两人也只是靠在树上,目光无神地看着另一人翻着架上的猪蹄,牛皮袋里煮着的猪肉。
青萱抬起眼皮,只能眯着眼睛朝他说:“疤头,能行吗?你打的野猪肉好吃吗?不行的话送我回胥南城,我随便对付两口就是了”
江小天把肉汤倒到另一个被撕开的水袋里,用冰魄剑凉成温的之后,舌头试了一下温度便慢慢倒到她嘴里,又倒给几近昏迷的鎏云裳,他扶着鎏云裳温柔地说:“含在嘴里,对,慢慢喝,你们饿了太久,食道一时间打不开,消化道一时间功能恢复不了,得循序渐进着来”
青萱咽下去后食欲大开,嗓音也高了些说:“别讲那么深奥,你扶我起来,我要帮你做”
他笑着看过来说:“躺着吧大小姐,你饿多少天了?我那最能放的食物都坏了,咱们至少进去有半个月了,你看看你的脸颊,都显得消瘦了”
她的双臂抖了一下没抬起,只能苦着脸说:“啊!那我不得好难看?”
江小天边笑边喂着鎏云裳肉汤说:“再晚一点你们都要成尸体腐烂了,消瘦点算的了什么?”
青萱气呼呼地说:“疤头你真是不会说话!”
见鎏云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江小天高兴极了:“省省吧我的大小姐,喏,云裳师姐精神好点了,不知道你给人家吃多少干粮,竟让得人家快饿昏过去,你还有劲儿在这儿叫嚷”
青萱自知理亏,只好生闷气,二人就这样让他慢悠悠喂食。
半天过去后,她们已经能独立坐起来吃肉了,青萱捧着只猪蹄啃着啃着就哭起来,江小天问她缘故,她哭着只说太好吃了。
鎏云裳问:“你怎么会救下我们?”
两边各说各的遭遇后,都是相当惊讶,听他一无所获睡了十多天,拨弄着腰间的铜铃,青萱乐呵呵地说:“那我是因祸得福嘛,多亏了云裳姐姐一路相伴,我才能得到这只蝶花铃”
江小天挠着头说:“真奇怪,难道那个人出手救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了解一段故事,得到一只铃铛?”
鎏云裳失落地说:“这是结果,或许不是缘故,可能她当初只是想出手救我们”
他更感到奇怪,问:“既然如此地荆也把你们困死在里面,救的目的也有问题,不多说了,总之我们都安然无恙,这就是最大的喜事”
江小天举起猪肉串,同其他二人碰在一起庆祝。
饭饱之后,青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她抱拳看着二人说:“那我们就此别过,云裳姐姐,我会想你的,疤头,我记住这件事了,咱们江湖再会!”
江小天克制不住说:“雨笙别走,我想抱抱你,就一下,一下可好?”
青萱惊异地打量着他说:“疤头?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感激不尽,但我可没说以身相许你,你不能耍流氓啊!”
鎏云裳也是表情奇怪地看过来,江小天摆摆手笑道:“没事,就当我色迷心窍,青萱,你答应我一件事”
她疑惑地问:“什么事?”
他拍拍胸膛说:“若要成亲,就往太山派不老峰传一封信,只说成亲就可以了,记住我叫江小天”
青萱笑道:“好,我不可能成亲”
江小天神采奕奕地说:“如果这样,那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青萱,到时候我想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你,你要相信我”
她甜甜笑着说:“如果能再见面,把心里话慢慢向我诉说吧,只是现在时间不够了”
青萱看着鎏云裳,跑过去扑到她怀里说:“姐姐,我怕你我再次见面是在对战之中”
鎏云裳推开她说:“只要你不是在害人,我不会对你动手”
她退后着,似是警戒般扫视了二人一遍,便转身跃上树冠,朝树林深处而去。
江小天有能力追上她,但选择坐下,出神一样嚼着肉。
鎏云裳亦是怅然若失,低声说:“你可以毫无顾虑去保护她,我不能,我们的立场不完全相同,你不能助纣为虐,要引导她心向光明,否则,我无法保证我能容忍你们所做的一切,更无法保证我能帮助你救她”
“嗯,你放心”
他见鎏云裳小口吃着,还用另一只手挡住,便是出言笑她如此拘束,得在这里吃到天黑她才能吃饱。
鎏云裳不言背过身,他小口饮汤,看着火堆,出神了一会儿有人拍他的肩膀,他看着鎏云裳,后者笑着露出牙齿,脸上的幸福竟是让他感觉到隔阂消失不见,只剩邻家姐姐般的温柔。
等到他傻笑起来时鎏云裳已看向别处,他起身说:“师姐,吃饱了吗?”
“嗯”
“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快些回去吧?他们一定等急了”
“好”
他浇灭了火焰,鎏云裳简单梳洗过后,二人一同上路,一黄一白两道光从树林中朝天飞去,不久便消失在天际。
在胥南城中,他买了身便服,洗浴过后换上衣服,打量着镜中的容貌,仍是去之前那般,摇头叹息,这般平平无常,果真没让她心动。
“束起头发呢?这样呢?”
他褪去衣服露出上半身,是有肌肉,当时裹着布不去秀现在为时已晚,明明最有理由的时候不珍惜,现在算是耍流氓。
他自言自语道:“江曰午,你也是个人才啊,大胆点抱上去她还能杀了你?告白不会吗?求婚呢?”
他越想越感到遗憾,出房门想透透气,小客栈里没有院子。他走到街上,看到有人卖橘子,买了几个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边吃边发呆。
好久没发呆了,他的思考刚开始又去发呆,他不想管其他事,心里已经够乱了。看着手里的橘子皮,他想起用来泡水喝,又想起来幻世后除了茶叶他没泡过其它喝。
“菊花,陈皮,枸杞,栀子,胖大海…能用来泡水喝的好多呢,可惜现在才想到”
总是这样,他忙了又忙,闲下来无事可干,也不知道怎么去改善生活,就在一成不变的过日子。
“一晃就在元和太一教一个多月,快该回去了,拿到九皇会武第四甲后,该怎样面对他们?”
想起师妹,他心里满是愧疚:“一定要和她重归于好,折磨两个人真不可取”
听到有人敲门,他心想师姐来了,几步冲过去开门后见她已整理好,回头看到自己新买的行囊还铺开着,东西都没装进去,慌忙说自己发呆忘了。
鎏云裳笑着问:“那我进来坐下等等?”
他连忙侧身说:“请进请进!”
他将小黄揣在自己怀里后,背起行囊,拿起棒槌,见鎏云裳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坐下,我们得好好沟通一下”
被她恢复以往的冰冷语气一说,江小天乖乖坐好,她端坐在桌前,一脸郑重地说:“关于此行的所见所闻,万不可透露半点实情,就说我二人深入妖人巢穴,直至十多天后脱困”
江小天顿时来气,拍桌起身:“你是怕他们问起?他们还有脸问起!”
鎏云裳不答,幽幽说道:“恐怕事出有变,也可能我们已经被认定是战死,就没有被营救的价值”
江小天的一段话令她动容:“无非是怕丑闻暴露,装死,雪葬我二人罢了,哪个四甲巡行会有伤亡的结果,而且是两人!不仅完不成任务,简直是落荒而逃!哪个人才选的这种目标,真是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他比妖人还可恨!”
鎏云裳几乎是扑过来捂住他的嘴巴,神色惊惶地望着门口,虽无人,潜意识这么做了,顾不上他半张开的嘴巴留在手心的口水,她缓缓说道:“这话只限于你我之间,万不可告诉第三人,我欣赏你,但这样的话还是点到为止,如果隔墙有耳,恐怕你会被栽赃陷害,甚至身陷囹吾”
江小天点点头,她放下手说:“身为弟子,就要做好牺牲的心理准备,杀身成仁,舍身成仁,这是我们个人应该有的态度”
“不错”
她起身走出几步,看着屋内的绿植说:“有某些不可控因素,阻碍了他们的行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不能断定他们无动于衷”
鎏云裳仰头叹息后说:“就算宗门放弃我们,很大可能因为救援我们所付出的代价更多,我不想我死后还有同门因我而死”
江小天见她如此,便笑道:“师姐,一看你和铩师兄一样,都是从小到大生活在元和太一教,它就是你们的家,对不起,我不该随意诋毁它”
鎏云裳笑起来说:“没事,我们都差点死去,我理解你的心情”
他沉声说道:“大河谷情况错综复杂,就算我们在其中待了十多天也难以掌握真实状况,何况随时间推移情况在变”
鎏云裳默默点头,江小天瞪着别处说:“可我绝不会饶恕一些败类,这么大的考察任务,太清真人带头的想必一整只队伍,其中定有人居心不轨,这不是简单的疏忽大意所造成的,我要上告三清请他们彻查,把这个害群之马揪出来!”
她刚想开口江小天止住,坐下后倒了杯茶水,喝下后说:“我意已决,师姐,你是本派弟子不好多说,我作为外人就不信把他打不下来,不想让下一届九皇会武的前四甲再有这样的遭遇了”
鎏云裳顿了片刻,小声说:“最好的形式是写信,你写完后我做修改,咱们达成一致后上交给内教,请他们递交给师祖查阅”
江小天冷笑道:“不必了,我要当面质问太清真人,他若找不出来,这事可掩盖不下去!我想比起我死掉,三大教天才弟子不敌妖人全员逃跑,这更让天下百姓感兴趣”
鎏云裳捧起他攥起的拳头恳求说:“千万不要,江小天,你太过分了,要挟师祖,这在门规里面会被处以极刑的,你听我的,你来我住处,咱们关上门好好探讨此事,我相信信交上去师祖定会高度重视,给你一个交代!”
他一听关门探讨,才忽然发现差点错过了个陪伴佳人的绝妙时光,脸上虽不满意,嘴上顿了顿说:“那…好吧,既然师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写信,必须把此人揪出来!”
路上鎏云裳告诉他回去后不要声张,在震府闭门不出是上策,自会有人来处理此事。
来到元和太一教外部屏障时,无法通行,她想到是有宗门戒备,只能从主门通过。
“相信吗,他们是在等我们,一进去肯定得被拦下”
江小天看着她的面色,只有如以往一样的冰冷。
自陡峭的山崖而下,二人落在大峡谷底,飞行速度相当快,又经历巨大的落差,他感到浑身不适,特别是脑子里的昏沉,他一个不留神差点摔倒。
鎏云裳扶了他一把说:“不必慌张,我来应对”
山脚下一条河流绕山而去,石砖铺成的平台对面,一条大河相连两边的湖泊,石桥横跨大河,直迎前面的石坊。
这石制牌楼相当气派,五门六柱十一楼的最高规格,侧边八楼之中写着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以及所对应的卦象,中间三楼自上而下各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的浮雕。
六柱上则有六御的画像,这五门则象征东西南北中,一气化三清,太极生八卦,六御立足于天地划分中天与四极,作为上通三清下制苍生的最高神。
河水自桥底哗啦啦奔流而去,二人望着桥对面站立的一群人,他们没有迎接,也没有抽剑,肃立原地,仿佛是事先知道二人要回来。
那些人之中有太清真人,以及七派掌门,除了花淑楪和铩羽乐,其余人皆面色凝重。
鎏云裳最后提醒他:“江小天,你尽量不要开口,即使被问也要克制情绪,我们可以写信解决”
见他答应,鎏云裳带他快步赶过去,她上前便跪在太清面前说:“弟子辜负师祖的期望,未能完成巡行任务,请师祖降罪!”
江小天站一旁抱拳说:“见过真人,有幸有幸”
“云裳,你先起身”
被太清扶起,她往江小天那边移去一步,瞪了他一眼见他不为所动,只好低头不语。
江小天抱拳朝其他掌门笑道:“有幸有幸,我还能见到诸位真是有幸!”
各掌门面色极为难看,铩羽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确实此次有愧于小天,再看其他师公师叔都看着师祖,就等着他表态。
鎏云裳怕他惹事把他拉到一边,示意铩羽乐带走,她俯身说:“师祖,江小天他受了伤,得快些休息,弟子来向您汇报此次战况!”
“有伤需要静养,你二人先回宗门,来日精力充沛之后,我定在大赤殿表彰你二人”
太清笑了笑带五派掌门离开,花淑楪与铩羽乐各扶住他二人。
铩羽乐手刚搭上就被他推开,他跳了跳说自己没事,花淑楪抱着鎏云裳哭起来,他一看就知道该离开了,便向鎏云裳使了个眼色。
他离开前鎏云裳不忘说他一句:“江小天,你真是意气用事!”
回到震府,想起一路上没人注意到他,大多是朝铩羽乐打招呼,江小天便问:“真封锁得好啊,我们的事没多少人知道?”
“额…”
铩羽乐面色沉重说道:“你当时那舍生的一举,我们深表惭愧,你救了我们所有人一命”
江小天笑道:“现在想想不过是我急功近利,当时我们只要齐心协力,说不定还能完成任务”
铩羽乐摇摇头说:“江兄,你的事师祖们也知道了,他们说你是此次巡行的第一大功臣,至于你们能回来的事,有人提前告诉了我们”
“谁?”
他不答,江小天一想此前那异常的气氛,虽是不敢相信,还是说了出来:“魔教?”
谈及此处,铩羽乐郁闷且愤怒:“对,若不是魔教上皇的威胁,我们一定会去救你们的,昨日他突然撤军然后飞鸽传书这个消息,魔教妖人来势汹汹,我们不得不镇守宗门”
江小天冷笑道:“我们的一举一动原来是被他监视着的,此时回来表明我们有投敌的嫌疑,怪不得呢!你们好大阵仗”
铩羽乐断然否决:“你们绝不可能通敌,但肯定要询问你们的全部经历,你们要如实说出,有疑点之处都会被人揪出,你们要小心”
江小天继续冷笑道:“真敢啊,把我们差点都害死的人还活得很滋润,我和鎏云裳死里逃生回来还要被人审问定罪,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
铩羽乐愧疚地说:“我也向师公师叔他们反映过了,但宗门内有些人对你临时爆发的力量有所怀疑,自你获得第四甲之后,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不断,自你离开后,那些质疑之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不少长老在其中推波助澜,特别是巽派的那位长老”
他一想那胖子就来气,但毕竟不是一家人,不吃一锅饭,他势单力薄,以不达第八层的境界在那些傲才之上,谁能服气。这次更是一人拦下铩羽乐滁洛瑜二人斗不过的妖人,而且是三个,被层层包围下还能脱困,值得怀疑。更别说魔教上皇眼皮子底下活着回来,还要在三清耳边提他一嘴,真是有通敌之嫌。
“师祖也说过,不会迫害任何一位为宗门做贡献的人,不会让任何一个天才少年被埋没,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私通魔教的人”
铩羽乐看着他的眼睛说:“所以说,你只要坦白一切,定会被公正对待,你这次表现太过优异,此次元和太一教内教重启,你江小天很可能会是师祖收的第一个徒弟”
他笑道:“那我不在意,我只是想脱离嫌疑,我以为我做的已经够努力了,却还是被人不认可,甚至要给我安一个魔教间谍的身份”
铩羽乐站起朝他鞠躬说:“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可我辈分太小,人微言轻”
他笑道:“不怪你,你就算坐上这三清之下第一把交椅,指责你的大有人在,在他们眼中辈分大于一切,这是什么?自古以来的正统,传承,君臣,孝悌,你根本改变不了,只要有一天它在,永远是按辈分排座次,你再年轻有为功高盖世也得站起来给那些老东西们让座,况且他们还最没用,一看你不顺眼就要指东画西,说什么礼义廉耻扶老携幼,你喘个气都要说你目无尊长忘恩负义,搬出来家法祖训、儒道国规,总有一条对的上你,总有治你的法子,你怎么躲得过呢?你就算化成灰也要修个典故让你千秋万载被耻笑,你怎么斗得过呢?”
见他不言,江小天甩了甩手说:“清者自清,此事先搁置一边”
铩羽乐一脸忧愁说:“倒也是,你们深入大河谷,就算被掌握行踪又能说明什么?窝里斗绝不可取,可怕的是有人借此煽风点火,此事过后你们就回太山派吧,别让那些妖风伤到你们”
江小天抱拳说:“好,这些日子真是打扰你们了”
铩羽乐摆手笑道:“肯定没有,你二人令寒舍蓬荜生辉,自你去执行任务后,黄馨师妹可是苦苦等了你十多天,你还不快去看看人家?”
他回了句便跑着跨出门槛,一路飞奔来到师妹房间外,敲了敲门没人应,他抓着头不知所措,朝院里一看那人正站在树下,落叶遍地,她的肩头也有着一片,已经是注视他许久。
他闪身来到师妹面前,打量着她的面庞,看了好久,直到把她看得羞起来,才动情地说:“师妹,我回来了”
“嗯”
二人沉默着站在一起,听到落叶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的声响,二人不约而同想结束沉默,他笑道:“你先说”
师妹像是叹了口气,说:“这段时间我在想,我也在等你,我知道师兄在怕什么,我想把自己的心向你敞开”
他指着自己的耳朵说:“我在听”
师妹见状笑了起来,见他不解的模样仍笑了一阵,才清清嗓子说:“可能表述不清,我会把所有的情况放大一些,可能缺乏了真实性,但我想,消除你的顾虑比一切都重要,因为我怕你又会不辞而别”
他否认:“不,这次是因为四甲巡行”
她反问:“不,形同陌路难道不是分别?”
江小天无言以对,只得在心里暗骂自己幼稚无情。
她笑了笑说:“我确实把师兄视作最亲的人,失忆醒来后潜意识引导我去爱慕你,可能从那之后我对你是完全信任,一直没有改变,当我越发了解师兄后,那层光环挥之不去,加之我对你的善意理解偏差,我眼中的你更完美无缺,所以至今,你还在我心里不可或缺,是我最重要的人”
被师妹这段话惹得是稍喜而悲,他抬头看着树上的孤零零的黄叶,伸手想去呵护它,却无意触碰到树枝将它弹落,再想去抓时它从指尖滑落,被师妹及时接住,递到他手里。
他回头望着拱门外,随后走进房间,看着房间整洁如初,将树叶夹到一本书里,合上后说:“我要记住这个时刻,因为你对我说了这么重要的话,我不能忘”
师妹站在书桌前,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并不是诉说对师兄的爱意,我解释不清这种感情,但我知道我想成为你身边的哪一位,可能就只是知己罢了”
“红颜知己,你当定了”
江小天欣然笑道:“本就是我的错行,我要向你道歉,你能说清更是我的意外收获,师妹,拉个勾吧?”
“师兄?”
黄馨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见他伸出的小拇指,又喜又羞把指头搭了上去,同他一起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
他说:“大笨蛋!”
黄馨笑着说:“是烂果子”
“为什么?”
“水灵灵的果子发霉烂透,多糟糕啊”
“对,谁变谁是烂果子!”
二人望着彼此的目光中满是笑意,江小天拍了拍她的头说:“想去吃什么?蜜饯?我会给你买好多好多的!”
师妹目光全在他身上:“师兄不在时我吃了很多次,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只想陪在师兄身边”
他想着想着走出房门,看着对面的房间说:“那,我们去买菜?叫上未兰,我可想和她吵一吵了”
师妹跟在他身后说:“未兰回坎派了,自你们离开后,院子冷清许多,铩掌门也只来看过我一次,说你们在外执行重要任务”
江小天问:“那你得有多孤单啊”
师妹忍着笑说:“一点都不,花掌门准许我去坎派玩,在未兰的帮助下我还交上了几个朋友,每天陪她们一起逛街,浇花,还有精进厨艺,话说咱们去找未兰吧?她学的很快,已经与我不相上下了”
他大为震惊:“怎么可能,师妹厨艺一绝,岂是那小知了能达到的”
师妹呵一笑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不信就跟我一起去,士别三日要刮目相看啊”
江小天做赌说:“别说十多天,就是十多年我都相信她做不好饭”
师妹说不过他,气呼呼地拉着他:“那咱们走!”
二人走向大门,边说边笑,一道洪如钟鸣的嗓音喝住他们:“止步!”
他见师妹被吓到了,又看那二人高昂着头不看人,只顾喊道:“内教执法,不得外出!”
江小天早已料到会被禁足,凑近些笑着问:“二位,你们是要关我几天?”
那中年人模样的弟子拿兵器哐一声砸地上喝道:“内教执法,无可奉告!”
他笑了一下问:“你俩什么实力?”
那人神气不改道:“内教执法,遵最高指示,执法人员神圣不可侵犯!”
江小天指着他笑道:“我看你脑子里就这点东西了,跟个傀儡一样,毫无主见,什么狗屁执法队,你不过是内教的一条狗!”
话语未落,执法弟子手中的铁棍朝他砸来,江小天当然找到个出手的好理由,棒起人倒,眨眼间两个执法队弟子躺地上嗷嗷大叫。
见他们想起身,江小天又一棒将他们扫到街上,指着趴地不起的二人说:“有内教之名无内教之实,连我一棒都接不下,你不觉得你在侮辱这两个字吗?”
那人不甘地说:“撤,此贼果真串通妖人”
他们连铁棒都顾不得捡就要逃走,江小天哪会放他们离开,一拳一人将他们再次打倒在地,拖着他们就往大门里走,察觉到异常的铩羽乐赶过来,一见此景慌张地把他拦下来说:“江兄,动手不可取啊,你这不等于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吗?”
江小天刚想松手,却被那人狠狠抓住手腕不放开,他另一只手拍了拍衣服说:“将内教执法人员接连三次打倒在地,以下犯上,辱我内教,小子,任你是什么身份,你活罪难逃!”
铩羽乐皱起眉头说:“朱誉师叔,你放手吧,此事我上报师祖,容我一提,你这种装伤卖惨的举动也有损执法队光明磊落的形象”
那人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说道:“内教执法,铩掌门难道不清楚我们有何特权吗?在我们行动期间,你可以上诉,绝不可制止,如若质疑我亦可以视作你在干扰我们执法!”
铩羽乐背过身说:“那是你们执法队自立的规矩,指导宗门上下的弟子守则中第一条,你给本掌门背一遍”
此人听后,终于是松开手,与另一人一同作揖说:“弟子见过震派掌门”
铩羽乐沉声说道:“这里是震府,是震城的权利中心,我辈分虽比你们小,你二人私自接替我震派执法队担行安保职责的队员,而不向我汇报,你们亦没有出示执法手谕,也没有一位内教长老领头出现,监督你们执法,这些我同样会上报师祖,如果别有用心之人都渗透在我内教执法队之中,可想而知各派执法队这种情况会不会更加泛滥?如果是,那恐怕会寒了八派弟子的心的,而你们就要开这个先河,在教史上留一下你们的姓氏吗?”
另一人不满说道:“都知道你铩羽乐如日中天,你再如何,我们和你那已驾鹤西去的师父是同一辈人,何况我二人在此执法,你还敢如此威胁我们?你可别忘了弟子守则的核心便是尊师重道,你如今替外人出面,出言诋毁自家师叔,是何居心?”
铩羽乐听后转身,态度已是平和许多:“二位师叔,不是羽乐刻意要拦,只是四甲巡行乃是绝密,没有师祖的手谕所参与人员不可被随意拘捕,说到底你们执法的合规性我不了解嘛,我这不是怕你们做错事吗?”
见二人不领情,他又上前朝二人赔笑说:“何况太清师祖今日刚说过,要江小天和鎏云裳好好歇歇,之后再说实情,你看抓人的事要是传到师祖那里,他老人家的面子,啧,楚环师叔,你说呢?”
楚环与朱誉听后一震,二人走到江小天身边拍拍他肩膀笑了笑,捡起铁棒就离去,很快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黄馨合手笑道:“铩掌门,你好厉害,刚才要不是你解围我都要出手了”
他笑道:“你看你师兄肯定不愿意,你一出手倒好,他罪更大了,你也要被关进去了,都不要心急,特别是面对本教执法队,他们就是一个上对下的工具,而且是用来干不光彩事的工具”
江小天看着手腕上的红印说:“执法队是宗门矛盾不可调停的工具,非黑非白,我并不讨厌它,只是怕有一天我会被这工具砸在身上,那时我会反抗,我会粉碎这些尝试囚禁我的工具”
“他们也知道自己前来不合流程,避开我想带走你,难道真有人想害你?”
铩羽乐沉思着,他笑着说:“我该去的,到那里看看老畜生什么模样,铩兄,你也早意识到内教之中有内奸吗?”
铩羽乐思索了一下说:“不算意识到,内心的想法一次次被理由加以证实,现在才基本接受了”
江小天懊恼地说:“难道我们都差点死了还不算有内奸?是不是我们都真死了,在阴曹地府你都想不明白这件事!我以为你身为男人会与我感同身受,却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糊涂虫!”
他反而只笑了笑说:“糊涂,可能吧,但我想我宁愿去怀疑十九洞寺和碧波漾清门之中出了奸细,也不会怀疑内教,让四甲的弟子全部死掉,只会惊动师祖他们锄奸,并不能对正派实力造成极大的打击,他们多年混到高层牺牲自己去做这件事,太不值当,可能我形容的不对,但你要明白,他们的目的肯定更邪恶更卑鄙,不会只是这么简单,冒这么大风险”
江小天摇摇头说:“怕就怕你太相信自己宗门的纯洁性,最后真要出事了,会让你痛彻心扉的”
他将二人带出门,指着远处的路口说:“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如果对同门都充满怀疑,那万人之众的元和太一教,我需要仇视的有多少人呢?”
江小天在他侧面瞪着他说:“明摆着我们之中出了奸细,可你还在犹豫”
铩羽乐把手放到他肩上说:“这不是我该考虑的,我能做出的就是遵师命行事,这次任务没完成,还让你受到牵连,我很后悔”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最后憋出一句:“你怎也是这样?我难道只能写信说明自己的诉求了?”
铩羽乐依然笑着说:“我震派会帮你的,此刻开始你要谨言慎行,他们若要找麻烦的话,我奉陪到底”
望着那道身影仍站在大门外,他叹了口气,见师妹在身旁又笑着拉住她的手腕。
走上从风雷山脚通往坎城的小路,师妹轻声说道:“师兄,其实铩掌门说的有道理,这是一个很大的责任,大敌当前如若彻查,会使宗门上下人心不稳的”
江小天见周围没人,高声问道:“我想问问谁心不稳?那是他心里有鬼,正常人都会想要把这害虫抓出来杀掉,别等大敌真到了人家来个里应外合,那我们得通通完蛋!”
师妹走到他侧前面看着他说:“嘿嘿,看来师兄这次真的是经历了生死呢!话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江小天一想满是心痛,和她们在一起虽开心,可现在想想开心不起来,那里处处是危险,真是死中寻乐。
师妹说:“其实还有几种可能,那就是这种人在散布谣言,他已经能引起宗门舆论的发展,他有一定的声望,或者分布很广,而这些掌门知道他们却不去动,只能到生死攸关时再去选择,因为这如病毒滋生,与你有利益来往就可以一查到底,在规定之下,这关系网中谁都可以有罪名,谁都可以视而不见,因为大家都有不干净的地方,都有把柄”
他听后慌神,摆摆手说:“我对抗的不是腐败,我对抗的是叛徒,我只想知道谁害了我们”
师妹笑道:“这是一张很大的网,你不可能只抓着那一个点吧?在他们眼中你会把整个网的人扯下水,必将围而攻之,师兄,我怕他们会疯狂报复你,甚至比徐子熙他们还要可恨”
他回头望向风雷山,依稀想起当初差点被杀的经历,颤着声说:“串通魔教的罪名,往少说都是上刑具,我现在没能力得罪人啊”
师妹嘿嘿一笑说:“说不定我这判断是错误的呢,正好你与云裳师姐多交流,也要多问问铩掌门”
江小天虽不怕死亡,但被打得半死不活时那种剧痛真让他的锐气全消了,心静下来说:“的确,这些人很可能有人身依附关系,我要是愣头青一般横冲直撞,必定会被人家的脏水坏水泼得满身都是,得省省了,安安静静过几天日子”
师妹说:“大不了我们就知道它宗门里有内奸,合作时不完全相信它就行了,他们自己的事,咱们也不好管”
“师妹我清楚了,这么大的问题出现,如果他不给我交代,说明人家也不屑于去自查了,那我说还有用吗?他们想死自己死去,我懒得搭理了,弟子的命不是命,这样的宗门趁早完蛋!”
说罢他就要往回赶,师妹蹦蹦跳跳挡在他面前问:“师兄,未兰做的饭你还没尝尝呢!咱们快去吧,虽说你刚和云裳师姐分别,现在肯定又想见了”
“啧,你这丫头”
江小天发现自己有些贱,如果不让他去,他非要去,被人戳破心思倒没那么想去了。
想到自己口中的小知了都会做饭了,现在自己也放弃问责,得去告诉她,可别让云裳师姐等急了。
“师妹,咱们慢跑起来,快快到达!”
“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