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决定,先把坟迁到太山派,将棺材抬出来后,青萱说先放在这里,有人会去处理。
望着妹妹抱着墓碑悄声细语,徐苒苒心软了,青萱轻声说道:“她很喜欢笑,你猜你为什么想不到,她和你一样患有痹症,而且也很严重?”
徐苒苒顿时羞愧低头,自己有幸遇到了江小天,可妹妹呢?
见她答不出来,青萱说出缘由:“弟子俸禄不够,汤药费也贵,她身不由己,她从不多花钱来奢靡生活,她过得看似没心没肺,实则很脆弱的一个人,见到你之前,她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完全不像一个姐姐,我清楚她过的太苦了,也想要尽我所能帮助她,帮助你们解决痹症”
安抚好路禄通后,她郑重地说:“我和江小天的目标有幸一致,虎蛟肉能否治病,暂不得知,只能通过合适的妖兽来完成试验,恰好,这断头岭上就有一个魔窟,里面妖兽众多,我需要二位姐姐的帮助”
徐苒苒谢过她,路禄通指着自己问:“我吗?我不过是个丹火境第二层后期,对应太山派第四层后期的人,御剑飞行一会儿就累了,我可能会给大家拖后腿吧”
青萱伸出手,示意二人把手放过来说:“没事,人多力量大,苒苒姐路姐,咱们是一个小团队!一二三,加油!”
见姐姐伸出手,路禄通忐忑不安地伸出手,手叠在一起后,三人齐声说:“加油!”
休整一夜过后,见到他来,徐苒苒的心加速跳动,等看到他面对青萱时,完全把她晾在一边,连声招呼也不说。
几人围着篝火坐下,他低头双手抓着衣角,忸怩着问:“青萱,我总算见到你了,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呢?”
青萱笑道:“你可忙了,为给苒苒姐治病,前后花了三个多月吧?我找了又找,都不见你”
真到人家跟前,他难堪到要命,跨步躲到一边说:“啊,那是…”
他选择接受后果,想道歉时青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示意他不要讲:“没事疤头,你做得很好,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为此,我也彻底调查了陈蜀忠案,查明了当年的真相”
在这处虚实结合的环境里,徐苒苒与路禄通正襟危坐,随着她的讲述,周围的场景不断变化:“竹棚寨曾存在近二十年,你们的父亲本意是收容天下落魄的狐豺两族人,却不曾想,一群逃荒流亡的百姓到了这里,而他故意设的诡异景象考验,不仅没能让他们搬走,而寨子里的百姓越来越多,你父亲也顺理成章成了寨主”
“在这样的世道,安乐乡无法长久,他借助亡魂十四岭的瘴气和异象,让农作物在不充分的光照下无法丰收,五毒遍地,他深怕人活不下去,又取消徭役赋税,耕地自己开辟自己占有,这两个条件就足够让人们不惧妖魔鬼怪,来到这里定居”
“终于有豺族人出现了,此时寨子里已有近千户人家,无法融入百姓的生活,他们便住在寨主家里,竹棚寨人口太多,你父亲怕引起外人的注意,与豺族人演上一出妖怪吸人阳气的戏份,虽遏制了外来人员的流入,但吸引了正道和猎魔组织的注意,他们几次试探,你父亲打退他们,深知这些人杀不尽的,便要妻子带着修得人形的你二人逃往正道,并遣散族人,一人留下对抗正道,当时这一战在河之北,震动很大,他残存的幻界也被我族强者收去,制成了幻界球保存”
路禄通小声说道:“我和姐姐原来不只四十多岁…”
徐苒苒听不得这样的话,拦住妹妹:“啊你别说了”
她好奇地问:“那为何,我见到的竹棚寨又没了?”
青萱答道:“庇护他们的人牺牲了,之后赶来的正道以及猎魔组织的人,通知官府前来接管,但遇反抗就定为串通魔教妖人,把人都带走后,官兵一把大火烧了这里”
江小天义愤填膺地说:“像是北周会干出的事”
青萱反问道:“南陈就不会干了?依我看,樽毓幽和璺云天那就是一丘之貉”
路禄通附和说:“对,这些权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借着某种名义,压迫百姓的都不是好东西,而设身处地帮助百姓的,是崇高的人,你们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知道无法脱身,依旧求他们留给百姓一条生路,不插手此事,他们却借此空隙得到了偷袭的机会”
“他…”
徐苒苒还是无法接受,她怎会是豺族人,她又问着自己,相比兽族人,难道更愿意接受是青楼女子之后?
他抱拳说:“多谢你,青萱,你可为我师姐洗刷了那些侮蔑,我就知道她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轻薄自己的”
路禄通冷笑一声,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青萱捧着脸蛋,他呆呆地望着人家的笑容和眼里闪动的火光,她笑道:“不必客气,我最近读了一些书,才知道曾经濮部的样子,我想多为别人做些事,而你已经做出实际行动了,所以我观察到了你,也同样观察到了你师姐,顺手的事”
他欣慰地点头,又问:“青萱,你有调查过那个魔窟里怪物的实力吗?如果太高,恐怕我们会危险的”
青萱看过来,他害羞低头看着篝火,听她柔声说道:“不是有你在的嘛,我想,就算前面是堪比生界尊的人,你也丝毫不惧,能保护得了我们吗?”
看着面前的几位女子,他自然不犹豫回答说能。
“那就出发!”
断头岭是一座分割平原和丘陵的山脉,为囊括在十四岭之中,将千丈高的山川也称作岭,由于南北纵横的山脉朝平原中突出有一座稍低的山,两山之间又是上百尺的落差,如平躺的身体和头颅断开一般,故称断头岭。
竹棚寨正卡在这座山脉北麓山岭中,白日里,几人经过故址,灰蒙蒙的天空下,那些奇异丑陋的草木即将把最后一点人为的痕迹抹去,街道被黄土覆盖,唯一没用幻力护体的他,脚上打滑几次才不得已动用。
徐苒苒拉住他说:“我们绕路走吧,别去前面了”
他看向青萱,不过这次她没同意,说必须借着寨主故居定位,因这里常有毒瘴,对人有致幻作用,就算寻常瘴气也会削弱感知麻痹神经,而寨主故居本就是一个分界,跨过去朝南两里地就来到瘴气的重灾区,无论草木鸟兽,都适应了瘴气,也都变得异常凶戾,甚至一些妖兽和草木本就会制造毒瘴。
“幸运的是,我的法宝并蒂莲可会解除一切毒瘴和瘴气,只要待在这个光球里,就不用担心!”
她把另一朵青花递给徐苒苒,要她保护好路禄通,自己则和江小天在一起。
看着她不停摇晃的两条辫子,江小天趁问的功夫偷偷摸下了,从掌心划过痒痒的:“你的并蒂莲这么厉害?无论魂灵还是瘴气都能挡在外面,这究竟是什么品阶的法宝?”
青萱转身把花放在他手里要他双手捧好,双手背过身说:“不清楚,我祖父送给我的,说它能保护我”
他凑到青萱身边说:“感觉不如把我送给你”
她笑道:“那你也得愿意啊,你肯定不愿意来我们那里”
“我愿意”
她听后眼睛转了一圈,答道:“那…哼,你好好待在太山派吧,当个小道士多好!”
徐苒苒急忙说:“就是啊,听她的,你可不能离开”
他一脸正经地说:“治好苒苒姐的话,你把我也带过去吧,我也是迷途之人”
青萱淡淡地问:“我眼中的你可不是,疤头,你离开了会伤到多少人的心呢?”
徐苒苒捶着胸口说:“我会被你伤死的!还有你师妹!你能不能听她的话?”
“哈哈哈哈”
路禄通忍不住笑出来,她看不出这男人身上的优点,而姐姐表现得很失态,她又收住笑,姐姐面对中意的男人,居然这样委曲求全吗?
他摆着手说:“别闹了,当姐的应该有姐姐的样子,你要给妹妹做出好榜样,哪能赖着一个有妻之夫呢?”
青萱反问:“谁是你妻子?”
徐苒苒也跟上一句:“你什么时候有媳妇了?”
二女同时发问,他被吓到了,青萱气愤地指着他说:“江小天,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徐苒苒听明白了,是他单方面在意淫,也不再客气,揪着他的衣领问:“你出言无状,你心比天高,我明明适合你,为什么偏偏找一个不可能嫁你的女子,还以此要挟我?你到底有多讨厌我?你今天不说明白,我…”
路禄通在一旁左顾右盼,平时就好八卦,可算亲眼见识了。
他冷冷说道:“师姐,别逼我,这是为了你好,别闹得大家不欢而散”
他抓着徐苒苒的手腕甩到一边,青萱叫了他一声,他说是自己单方面意淫,认定她就是妻子,只有爱她,不是借此逃避。
青萱问:“那你在心里说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呢?”
他加快了语气,让人听来态度相当差:“我不说出来能行吗?你说,我到底是不是在追求你,你承认不承认这件事?你也提醒我不能沾花惹草,对吗?可她呢?”
见徐苒苒泄气地低下头,路禄通骂了几句,说他狼心狗肺,野蛮不训,随后二人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对他的失望多了些,青萱问:“江小天,你怎么这样说话?”
这时他又好声好气地说:“青萱,我怕做出违背内心的事,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子,你在乎她的心,为何不在乎我呢?既然她想爱,我也想爱,为什么不给予我同等的尊重呢?我只想守护我对你的爱”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你别跟着我!”
她捂着耳朵,仓促跑出光球范围外,江小天欲跟上她,却看她跑得越来越快,一进入瘴气中,不仅身影,连感知中她的存在都消失了。
此时,只剩他一人,借着陨梦会令牌他找出正西方向,往回走,希望能看到徐苒苒二人。
已是黑夜,可瘴气中有着光芒从远处照射过来,他走动着,总是误以为那些树干是移动的人,等到他停下时,照射过来的光居然在移动着,他朝四周看去,那些阴影时现时无,似乎在移动,当他仔细再看,只是光线在移动。
“有些迷幻了,难道并蒂莲做不到抵挡瘴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居然在逆时针旋转,这说明有人故意操纵光源,想让他自乱阵脚。
他隐隐意识到这是主族之人对他的考验,现在想来,青萱身边怎会缺少强者的守护,都到人家门口了,没带上门礼,那秀秀实力也应该吧?
“在下献丑了!”
他使出棒槌,朝着光源处追去,果真看到光球在飞来飞去,他一提速,光球看似没反应,却总是和他拉开了十多尺的距离,等到他以为能追上时,光球一个急转让他撞进烂泥塘里,虽然幻力护体无伤大雅,可一时间幻力调转,可没劲再提速追上去了。
光球却挑衅绕着他头顶飞,等再去追时,他才发现光球一直带他朝西飞去,很可能现在进入了毒瘴存在的区域。
还在疑惑追不追,明晃晃的光球突然灭了,他追过去再动用感知,一无所见。他懊恼起来,认为太心急,反而被人将了一军,便谨慎地朝地面下落,随时准备应对偷袭的妖兽。
他的出现,惊醒各种蛰伏的存在,令得这片危机重重的森林开始热火沸腾。
即将落入树林的前一刻他停下了,茫茫林海,不如登高远眺,还有可能遇到她们。
在山的高处,耸立着一棵参天大树,高出下方的树林三四十丈,根系粗壮,抱山而生,枝繁叶茂,巨无可比,如树中之王屹立在臣民之间,接受万树朝拜。
自来到幻世,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树,于是接近去瞻仰一番。刚飞到树冠上方五六尺的时候,他听到光幕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抬头一看像是下起冰雹,但大树上蒸腾的热气,让他忍不住去看。
他眼前高大如山壁的树叶如遭受地震被撕裂开来,一阵飓风将他卷飞出百尺远,还未定下身形,一只人面鸟身的大鸟朝他扑来,把反应未及的他吓得大呼一声,才知道这种妖兽近距离观察的可怖。
幸而并蒂莲的光幕防御住了,他用棒槌把大鸟打退,但敲上去竟是金属质感,那只鸟也不是逃跑,而是拍翅飞到他后方,展开翅膀将千百根羽毛射出去。锋利的羽毛打散了雨丝,一时天空中水花乱溅,密密麻麻的打击终于让并蒂莲的光球破碎,紧接是棒槌的黑色光罩。
展翅高飞的鸟飞过他的头顶,竟朝他喷出一股紫色火浪,躲藏在棒槌的屏障下,他是感受不到威力,但火浪一过茂盛的树林如被腐化一般,他只能从一堆堆黑泥里依稀看出是倒伏的树。
感知中大鸟已经飞走,他撤去屏障,带毒的雨水太消耗他的幻力,躲在树荫下,他问尘仙子睡着了吗,后者说分身不需要休息。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棒槌都敲不烂它的羽毛?”
“凫徯,别理,跑便是”
正当时,背后几人粗的大树咔嚓一声被折断,那只鸟用爪子牢牢抓住他的身体,锋利的爪牙直接洞穿他的幻力屏障,但它突然吼叫起来,拍着翅膀绕到远处。
尘仙子收回尘气,说道:“这种鸟必须甩开,它会跟你死斗的”
他刻意飞到高空引来大鸟,学着光球的飞行,几个急转果真把大鸟甩开了,后者找无可找,朝树林中一次又一次喷泄着紫色火焰,让天空也一闪一闪变色。
回头望着山峰上那颗巨大的树,紫光一次又一次将它照亮,火浪很大,依然照不出树的全貌,他喘口气后问:“凫徯是什么级别的精元”
“这一只是第七层吧,兽没有前中后期的细致划分,但你要相信,一般人族强者很难抗衡同境界的妖兽的”
他很赞同,凫徯喷个火都比他施展的任何一种幻法威力惊人,加之恐怖的防御和速度,不借助外力的他完全胜不了。
“这是一种战争机器啊,幸亏难以驯服,要是真有势力借此来掀起战争,魔教妖人相比之算得了什么?”
他从悬着的藤蔓之间飞过,锻炼自己的飞行能力,前方的藤蔓眨眼间结出一张大网把他挡下,他一棒扫去棒槌被弹飞脱手,他用幻力护体,棒槌也顺他意图飞回来,一面大网将一人一棒隔开,随着他与棒槌的齐心协力,大网却像是被雨水切断,他不费多少力气就打出破口。
尘仙子说:“能腐蚀阴阳奇力的毒,恐怕是毒中五帝之一,至阴癸水,据说濮部地底暗流之中就存在这种水,由于濮部很多区域依旧阳光普照,而癸水只有在不见天日的情况下才能奏效,亡魂十四岭正好山高,形成一堵阻绝水雾的屏障,而这里雨水丰富,自然常年雾气缭绕,久而久之蒸发的癸水便汇聚在这里,所以导致毒瘴,甚至是毒雨”
缩在棒槌的黑色光罩下,他寻找落脚处,而一路看来烂泥遍地,有些水洼积聚着癸水,对人而言相当于生命禁地,他却看到有水兽在泥沼之中翻来覆去,一下雨,它们似是蚯蚓一般相当快活。
“真厉害,环境再恶劣,也会有生物生存,我听说火山口都有生命的存在,高温会引起蛋白质变性,这些生物耐热,消耗幻力的癸水居然也能让妖兽繁衍,还是不够毒”
在一处开阔的烂泥塘,零零散散的长虫进入他的视线里,个个有五六尺长,从泥浆上蠕动过去,经过后划出的痕迹竟像是个圆圈,这些长虫虽不能做到整齐划一,但效果是一致的。蠕动中所画的圈越来越小,它们的身体也盘曲得像个卷尺,随着坑里的水越来越多,他才发现坑是用来蓄水的,不禁想抓几条研究它们的生理构造,从而制造出防御癸水之毒的材料。
他捶着掌心说:“对了,那凫徯!它就适合研究虎蛟肉的效用!”
尘仙子提醒说:“别胡思乱想,在它的栖息地外方圆十里恐怕都见不到活物,它见到活物只有一个行动,杀,也宁死不会吃你投喂的肉”
陆地上的活物他没见几个,反而草木对他偷袭过很多次,他得出几个结论,无法移动或栖息在水里,这是造就抵抗癸水之毒妖兽的必需条件,
当他还在疑惑陆生妖兽都躲到何方时,面前的一处阴影像是山壁,他本想绕路飞行,飞出一半才发现这山壁太古怪,树林之中突兀的一处四面绝壁。他接近后,地面上的兽足印都是围绕着这个小山,直至一面更加繁多,他落下一看,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颗死树,而树上就有个大的吓人的洞,目测就有二十丈的直径,他所落在的兽足印坑,也有一丈多长。
尘仙子见他顾虑,笑道:“大可不代表厉害,很多的妖兽生的很大,可总是作为兽群中的养料补给罢了,移动粮仓而已”
想起当年,他拍胸膛精神振奋,说:“当初从未想过要面对什么,有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劲儿,现在一想好多都没必要那么做,得惜命啊,毕竟幸运女神不会永远眷顾我”
“可现在我还在呢”
“有一天你不在了,我同样会面临这样的困扰,让我再多想想”
正当尘仙子要开启节能模式——调换视角时,他却直接飞进树洞,沿着地层下陷所形成洞穴的顶部深入。倒吊着的蝙蝠早早发现他,在四通八达的洞穴里纷飞鸣叫,沉寂已久的兽群开始掀起骚动,咆哮声接二连三响起,之后各色的火焰、幻力气浪毫无间歇闪烁,各种体型的妖兽扭打在一起,嘶吼声不绝于耳,乱作一团,他不敢相信这里面竟藏了这么多妖兽,还能安静到让刚来的他以为找错地方。
一声魄压群兽的怒吼,令得咆哮声中断了片刻,之后又重回骚乱,在兽群深处,一只色如蔚蓝大海的异兽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幻力浪潮,掀翻近处的所有妖兽,洞穴也被震了三震,令得洞穴中所有妖兽停下观望。
随着蓝色巨兽踏上一处高坡,原本身处在另外三个高坡的巨兽,缓缓退下去,也不甘心落入与群兽同一个位置,卡在半坡上俯首示弱。
见此情景,尘仙子吃惊地说:“水麒麟,䟣踢,双双,猰貐,怎么会,明明不是一个层次的,特别是猰貐,可是出现在你们神话里的凶兽,水麒麟充其量算个吉祥物”
江小天早已被那几只奇异的怪物吓得说不出话,蓝色巨兽高约五丈,长须飘飞,身上浮光跃金,流光溢彩,如神兽降世。䟣踢如邪兽巨像矗立,乍看下面只有庞大的底座,细看是有六足托举,而这身硕大赘肉瘤般的躯体,似是无数罪孽融汇其中,最后从中割开,生出两颗似鬼似兽的头颅。双双则是三头如青铜铸器般的野兽合为一体,共用一身,这种带着远古色彩的妖兽最让他望而生畏。最后的赤身牛形人面巨兽倒显得平庸了,不过时不时发出的低吼声,让他猛然想起巨傀妖,婴儿啼哭本就是人与生俱来的警鸣。
䟣踢和双双都有十多丈高大,一个像邪魔,一个像古妖,他深怕被嗅到气味,如果尘仙子说一个撤字,他立马拔腿就跑。
“别看那个小个子不起眼,它是真吃人的,吃一国之人或是能把那些远古强者吃掉,才会在史书上多添这么一句话”
“跑吧,能被你记得有名有姓的妖兽,那都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尘仙子说道:“看看吧,它们必定有一场大战,猰貐死后怨气极重,水麒麟凭一时气盛是压不住它的”
“我觉得那水兽更压不住另外两只”
一些像壁虎巨蜥鳄鱼的爬行类动物浩浩荡荡从下方冲过,卷入这一场巨兽之间的争霸赛观众席里。此后兽群也分出四方派系,站在参战巨兽身后的区域。江小天望着这番奇异景象,出乎他意料,选择那头小“牛子”居然最多,而水麒麟身后几乎没有妖兽,它高昂着头,依旧在保持着曾经的王者姿态。
吼,那只三头青色巨兽率先发难,六道爪风朝水麒麟划去,轰得将那处高坡夷为平地,乱石横飞。麒麟喷出的一道白光也同样抹去青色巨兽脚下的高坡,飞跃至高空中踏上飓风掀起海啸般的水柱,之后飓风竟分出十多个龙卷风朝各个方向冲出,所经过之处无兽幸存。而䟣踢的两个身体竟突然扩展百丈之大,龙卷风撞在两面肉瘤巨墙上,不过是惊涛拍山,声势浩大,水退散而去后毫无杀伤力。
面对麒麟融合而成的飓风,猰貐的人面上竟让他看出癫狂的喜悦,飓风轻易将碎石和妖兽卷起,就连岩壁也得被刮去三尺厚的石头,在他周围裂缝蔓延,洞穴顶部不断掉落着碎石,一些妖兽见情形不对,宁顶着癸水毒害也要逃命。
他所躲藏的岩壁终于断裂,身形也暴露在兽群背后,飓风所引起狂暴的幻力漩涡让他即使依靠棒槌的庇护,也被吹得撞上岩壁,才狼狈地趴在上面,转头去观看战况。
一面黑色光幕出现在猰貐前方,他能看到,那张黑幕吞噬着幻力漩涡中的能量,不仅抵挡下来,反而将它化为己用,不多久那张原本只有飓风几百分之一大小的黑幕,竟延伸到了飓风的四分之一大。此时那张黑幕转动到飓风正上方,分化出千百条黑色长线把这招完全化解了,瞬间黑幕将兽群包裹进去,他离得远,风停后,黑幕如无数颗分裂生长的圆球,大的足有十多丈,小的也能将他包进去,迅速滋生的黑球把离他的距离拉进百步内。他意识到不妙,问尘仙子逃离还是防备,出乎意料的是黑球通通炸开,露出里面残酷的景象:除那四只妖兽外,数以千计的兽群无一存活,它们所聚集之地成了黑乎乎的水,洞穴里只剩血肉腐烂的气味。
“龙头?它炼化了这么多妖兽,难道进化了?”
曾不起眼的牛形妖兽像是半龙,他怀疑,如果再多些妖兽供它炼化,说不定猰貐能真正成为龙。
尘仙子答道:“不如说是它转换形态的一个引子,它形态不一,不过麒麟乃是瑞兽,沦落到和妖兽在此争霸,世道太乱还是我眼拙了?”
龙是兽中帝王,无论远亲近戚,但凡有沾染龙色彩的都有着尊贵的身份,特别是具有龙首的存在。面对完全形态的猰貐,䟣踢和双双不再反抗,逃退到各自巢穴里。
尘仙子喃喃道:“《淮南子》有言,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麟,麒麟也算是古龙之后,面对一个伪龙,自然不惧”
水麒麟俯视着猰貐,两兽在用意念交流,又同时怒吼了一声,洞穴里回声阵阵,江小天似乎听出话意:“愚物!你先祖化为兽形与我何干,贰负与危已受到处罚,你先祖复活后是他不争,才让你沦落至此!”
猰貐毫不示弱,在他心中气势远胜过麒麟:“你祖上功高盖世,权倾朝野,你的血脉自然是第一等,无论此后多少帝王变更,你族作为护国兽族,万年不变,实际上统治人族的是人吗?是你们这群龙族后裔!”
“老祖窫窳身为天神,预见到你们会威胁皇权,上疏参奏,次次受阻,你们也指使黄帝之后贰负,让他当了凶手,而罪名扣在危的头上,虽是重罚贰负,却未有记载确切的罪罚,借着黄帝之后去杀人,你们好手段!帝欲复活窫窳,你们却命人添加迷药,令得我家老祖神志错乱,失足落入弱水之中,又让恶鬼夺他心智,噬他血肉,十日现世天下大乱之际,你们释放他,散布他吃小孩祸害百姓的谣言,让后羿射杀了他,也因此让我家老祖成了凶兽被史书记载,百姓唾弃了他千百年,此后我族人也受你们迫害,被你们逼成了这种妖兽模样”
猰貐仰天长啸,江小天像是能听出它畅快的笑声:“不过苍天有眼,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后,你们徒有虚表,有龙鳞,有龙尾,顶着一颗羊头被人称作是瑞祥,是应龙之孙,我族虽凶悍,却有颗龙的脑袋,你不觉得这是天意吗?人心皆失,让你没了龙形披着龙套,卧薪尝胆,我们才从凶兽进化成龙,龙族之后麒麟,流窜在妖兽之中争王称霸,你还配是龙吗?”
麒麟高昂着羊头,他耳朵里似乎响起这头异兽傲视四方的话语:“出身高贵,本就该受众星捧月的待遇,打我老祖应龙辅佐女娲上神补天、帮助伏羲上神编图、指导炎帝神农、带领黄帝出征,这华夏大地哪一处经略方针政策、哪一个璀璨耀眼的神话没有我古龙一族的参与,它们哪个没为天下苍生流过血丢过命的,我族功高盖世那是事实,因为你看不到我族人所付出的代价,它们不就是为后代争一口气,拿命才换得让它们好过一点吗?你指望我跟你一个水平,或是低头,没门!那是对我族前辈的侮辱!那是对我族英烈的否认与嘲弄!你一个罪孽之后,想跟我英烈之后比较,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还以为顶个脑袋就是真龙了?但凡还有一天你叫猰貐,我叫麒麟,那你就永远无法和我比拟,什么玩意儿,你生下来就该被万兽践踏,我生下来就该被万兽朝拜,这才是天意!”
江小天嘟囔着说:“就是啊,人家麒麟根正苗红,血脉多正,猰貐什么出身碰瓷人家,一个罪人生的杂种,跟人家比,不能让英灵既流血也流泪啊”
尘仙子忍笑着说:“呵呵,你小子思想也挺正宗的”
见它毫无悔过,猰貐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朝麒麟撕咬过去,水麒麟则静静汇聚幻力,等它贴近后才将前蹄猛地一踏,巨浪将翘起的岩石卷到高处。而猰貐却将身体一扭,反从麒麟的身边绕过,数十张黑幕出现,从中射出的黑色长索全都插入水墙,地面的黑水也顺着长索朝水墙之中注入,让麒麟终于感受到危险,飞到远处朝地面一喷,黑水被冲淡后又重新汇聚,它又是一喷冻住了黑水。
“你挺会洗白的,你也挺会封锁的,你挺会将那些事实冻结在冰层之下的,事到如今,我看你死都不会承认他是清白的!”
“污秽之物,任你如何黑白颠倒,百姓看得一清二楚,龙族亘古长存!”
“只要你们多活一天,天下百姓就多吃一天苦!”
“让你们反攻成功,那天下就没了百姓,你们出现在哪里,哪里的妖兽就泛滥成灾,你以为我是逃亡到此地的,事实上我就是来引你现身,不出半日,族内长辈会来收拾你的,彻底扫除你们这些余孽!”
“你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之后两兽陷入死斗的局面,他扛不住,在棒槌的飞速带动下逃出来,他刚在枯树前站稳脚,整棵树却轰然下陷,洞口被填埋了。
“它们得打很久,记下这处地方,我们过几日再来吧”
江小天问:“难道真有龙族?那这世上的奇兽可好多了,连最神秘的龙都有一个族”
“很可能是水麒麟瞎编的,想让猰貐知难而退,不曾想激怒了它,轮硬碰硬水麒麟不是猰貐的对手,不过这俩都是相当高等的灵兽,都能以意念对话,看来作为神兽之后,血脉继承的还行”
他见雨停了,担忧徐苒苒二人的情况,更担忧青萱,毕竟那是他哄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