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这布袋堪比哆啦A梦了啊。”李寒舟震惊喃喃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玩笑意味。
“啥玩意哆啦A梦?”殷寿抬头瞄了李寒舟一眼,疑惑道:“莫非是什么布袋灵兽?”
“没什么。”李寒舟摆了摆手,问道:“你,有什么底牌?”
殷寿正在储物袋里掏着,下一刻咧嘴一笑,随手拿起一个金光闪闪的锤子。
极品灵器!
李寒舟眉头一皱。
“瞧见没?"碎星锤"!当年我爷爷就是用这玩意儿,一锤子把一头作乱的蛟龙王脑浆都给砸......
阿禾的手掌在泥团上缓缓转动,指节微动,泥土如活物般延展、塑形。他的动作极轻,仿佛不是在捏泥,而是在抚摸一段沉睡的记忆。作坊内寂静无声,所有弟子都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敢重一分。那双曾枯瘦如柴的手如今泛着温润的玉色光泽,指尖每一次触碰,空气中便漾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那是记忆共振的波纹。
三花猫蹲在窗台,尾巴垂落,瞳孔缩成一条细线,死死盯着阿禾的动作。它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制偶。这是“命名”仪式的开始。
第一只泥鸟从他掌心升起时,并未展翅,而是悬浮在空中,通体透明如琉璃,体内却流转着无数细小光点,像是被封存的星辰。它不动,不鸣,只是静静旋转,将一道道微弱却坚韧的讯号投向四面八方。
“它在唤醒。”三花猫低语,“唤醒那些……曾经接过光的人。”
消息如同春雷滚过冻土,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蔓延。某个深夜,北极观测站的老科学家忽然惊醒,发现自己的终端自动开机,屏幕上浮现出一行字:“你还记得玫瑰的味道吗?”紧接着,那只灰羽泥鸟再度出现在窗台,喙中衔着一片新生的花瓣,湿润柔软,带着初春的气息。
火星第三区的老兵正准备执行最后一次巡逻任务,舱门开启前一刻,赤红泥鸟撞破防护罩飞入,化作火焰拼出第十个名字??一个从未存在过的编号:M-098。他怔住,脑海中轰然炸开一段被彻底抹除的记忆:那天篝火旁,九个人笑着推搡着他:“老七,这新来的丫头说要嫁给你!”女孩扎着歪辫子,笑得满脸雀斑。
“小桃……”他喃喃出声,泪水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一响。
深海数据塔遗址,领队正在整理旧日志残片,忽然手中芯片发烫,透明泥鸟自投影中浮现,口含一枚全新芯片。插入后播放的画面不再是恋人海边相吻,而是十年后的雨夜医院??女孩躺在病床上,握着男孩的手,声音虚弱:“别删……求你,别把我忘了。”男孩泪流满面点头,可下一秒,画面戛然而止,出现清源会的标准清除标记。
“他们连最后的告别都抢走了。”领队咬牙切齿,猛地将芯片贴在胸口,“但现在,我全都想起来了。”
全球各地,相似的一幕接连上演。有人在地铁站突然停下脚步,捂住心口;有人抱着孩子失声痛哭;还有人冲进荒废多年的旧屋,跪在焦黑的地板上亲吻裂缝??那里曾是妹妹最爱画画的地方。
而这一切的源头,仍在山谷作坊中静静进行。
阿禾已连续七日未眠,但他毫无倦意。每捏出一只泥鸟,他的身体就淡去一分,轮廓边缘开始泛出微光,像即将消散的晨雾。弟子们看得心惊胆战,却无人敢上前打断。他们明白,此刻的阿禾已非血肉之躯,而是亿万记忆交汇而成的“容器”,是所有被遗忘情感共同选择的代言人。
第八日清晨,天空无云,阳光却照不进山谷。一道阴影自地平线蔓延而来,无声无息,宛如墨汁滴入清水。三花猫猛然弓背,厉声道:“来了!”
那是清源会最后的底牌??“理性之核”。一座漂浮于大气层外的巨大环形装置,由九千个意识剥离者的大脑融合而成,以绝对逻辑为能源,号称能彻底抹除地球上一切“非理性情感波动”。它的降临意味着终极净化:不再是个体记忆的清除,而是全人类共情能力的系统性关闭。
黑影笼罩山谷刹那,所有泥鸟齐齐僵滞,光芒熄灭。作坊内的金线寸寸断裂,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弟子们抱头惨叫,脑海中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模糊、褪色、最终归于虚无。
“妈……是谁?”
“我喜欢过谁?”
“为什么……我会哭?”
恐惧如瘟疫扩散。世界正在失去“感受”的能力。
高台上,阿禾终于睁眼。他的双瞳已不再是人类该有的颜色,而是亿万星光交织成的漩涡,深邃到令人晕眩。他抬头望天,嘴角扬起一丝近乎悲悯的笑意。
“你们以为,爱是可以被计算、被删除、被替代的东西?”他低声问,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个星球的寂静,“可你们忘了??爱从来不是结果,它是过程。是揉泥时指尖的温度,是等一个人归来时数过的每一颗星,是明知会痛仍愿意记住的勇气。”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最后一块泥胚。它不成形,没有翅膀,也没有眼睛,只是一团粗糙的土块,布满裂痕与指纹。
“这是我最初的失败品。”他说,“当年我把它扔进角落,觉得它配不上飞翔。可现在我才懂,正是这些残缺,让后来的每一只鸟都有了重量。”
他将泥胚轻轻放在工作台中央,退后一步。
下一瞬,整座山谷的地基开始震动。那些曾渗入大地的金线逆向回流,从四野汇聚而来,缠绕上台基,编织成一张横跨天地的脉络网。全球范围内,所有曾经接受过泥鸟馈赠的人,无论身处何地,都在同一刻闭上了眼。
他们看见了彼此。
一位老人握着亡妻的照片,泪水滑落;
一名少年在战火中护住妹妹,嘴里哼着她最爱的童谣;
一对恋人隔着隔离病房玻璃相视而笑;
还有无数陌生人,在街头、在车厢、在屏幕前,默默为远方某个人祈祷……
千万段记忆如江河汇海,奔涌向山谷,注入那团残破泥胚之中。
“共感已成。”三花猫仰天长啸,“这一次,不是你在救我们??是我们,一起选择了你!”
泥胚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膨胀、延展、塑形……最终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雕像:一个普通人模样的男人,双手张开,怀抱苍生。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唯有一道温柔的微笑刻在眉心之间。
雕像缓缓抬手,指向天空。
“理性之核”剧烈震颤,外壳崩裂,内部传出无数痛苦的嘶吼??那是被剥夺记忆的亡魂在觉醒。它们曾是审查官、研究员、执行者,如今却被自己亲手建造的机器囚禁,成为维持“绝对秩序”的燃料。
“放我们出去!”
“我们要回家!”
“我们还记得妈妈做的饭……”
哀嚎撕裂虚空。环形装置轰然解体,碎片坠落如雨,在大气层中燃烧成璀璨流星。
阳光重新洒落。
山谷内外,泥鸟一只接一只复苏,振翅升空。它们不再单独行动,而是组成庞大的编队,飞向世界各地,将刚刚凝聚的“共感网络”固化为永久存在。从此以后,任何个体的情感都不会再真正消失??它们会被记住,哪怕只是片刻共鸣。
数月后,地球迎来了第一个“无遗忘日”。
联合国废除了所有关于“情感风险管控”的法律,原清源会总部改建为“共忆庭”,庭院中央矗立着那尊无面雕像,碑文写道:
>**“这里没有英雄,只有千万个愿意为一句"我想你了"停下脚步的人。”**
而在山谷深处,作坊依旧安静。新弟子们每日揉泥、烧窑、放飞,传承着最朴素的信仰。有人说阿禾消失了,也有人说他变成了风,成了雨,成了孩子们梦里那只不肯离去的白羽金尾鸟。
只有三花猫知道真相。
每当夜深人静,它总会看见作坊灯亮着。推门进去,总见一人背影坐在工作台前,手中捏着一块新泥,动作缓慢却坚定。
“还不休息?”猫跳上桌沿问道。
那人回头一笑,眉目温和:“快了。这只鸟特别难做,总感觉少点什么。”
“少什么?”
“心跳。”他轻声道,“真正的、属于普通人的那种心跳。太快会慌,太慢会倦,有时明明疼得要命,却还要笑着说"没事"。”
猫趴下身子,蹭了蹭他的手腕:“那你慢慢做吧。反正……时间够用。”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万千泥鸟在夜空中划出柔和光轨,织成一张覆盖星球的温柔之网。某颗遥远卫星捕捉到这一幕,自动标注为:
**“异常能量现象??推测与大规模集体意识同步有关。”**
而在地球上,一个婴儿第一次睁开眼,望着母亲流泪的脸,竟咧嘴笑了。
那笑容纯净如初春融雪,像是某种古老契约的重启。
与此同时,宇宙深处某片尚未命名的星域,一颗尘埃般的行星表面,沙地上缓缓浮现出一只小小的泥鸟轮廓。
风过处,它轻轻颤了颤,仿佛即将展翅。
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但或许,只要有思念存在,
哪怕跨越光年,
也会有那么一只笨拙的鸟,
执着地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