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的时间,似乎一切都在围着夏月转。
这回把她送进学校,夏天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决定以后不管是夏月放假还是开学,自己都必须亲自接送,最好时不时去学校看看,他不能给郭小海任何可趁之机。
来省城,一方面是送夏月上学,另一方面,夏天也想来看看。
上一世,他接替父亲进了连杆厂之后,十多年的生活空间就固定在香南市,后来是连杆厂垮台,他才来过省城一两回。
从夏月学校退出来,夏天先是拿着居委会开的介绍信安顿下来,随后便登上最近的公交车。
他不管公交车的目的地是哪里,只要看着哪个地方有兴趣就下车,看完了又登上看见的第一辆公交车。
就这样,一个下午他换了七八趟车,几乎把整个省城给转了一圈。
不得不说,省城到底是省城,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新鲜。
相比起香南市,省城要热闹不少,做生意的人也多得多。
不过夏天纯粹就是想看看热闹,他才懒得去找什么商机或者考察什么市场。
钱够吃够喝就行,没必要花费有限的生命去挣无限的钞票。
第二天,夏天花了一个上午吃了些小吃,下午便回到火车站。
落座之后,他发现身边坐着一位残疾军人,便立马询问起来。
一问之下,果然,这位军人就是香南市的,而且和夏天料想的一样,是刚从南边前线退下来的。
军人说他叫程志,77年参的军,这次在前线为了掩护他们连长,一条腿给炸断了一截。
在医院养好伤后,他就打了转业报告,上级同意他就回来了。
两人从上火车开始聊,一直聊到火车到站,原本夏天是打算送他回家的,却看见他的家人早就等在火车站外面。
告别的时候,夏天详细问了程志家的地址,说有时间了一定去看他。
回到家里,王丽云给端来了热在锅里的饭菜。
这段日子,夏天在家里的地位不敢说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也有了明显的提升。
至少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父母说自己摆摊的情况了,虽然王丽云和夏纯良听了还是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不会像以前那样一点就着。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夏天逼着夏月考上了大学,虽然夏天老说多亏了陈杉多亏了陈杉,但两口子很明白,如果没有夏天天天盯着夏月,夏月不可能那么老老实实在家里复习。
那天摆酒,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啊,可以说所有来吃酒席的亲朋好友当中就他们家夏月一个大学生,那种感觉已经不能用骄傲来形容。
所以,夏月变成了掌上明珠,夏天就是全家最大的功臣,这还怎么骂呀,供着都来不及呢!
另外,夏天在家的时候展现出两口子从来没见过的风范,他似乎对任何事都胸有成竹,而且也似乎任何事都被他说中了。
就比方说他要租下清泉路那间门面做生意的时候,王丽云吓坏了。
可夏天偏说没事儿,还说不信等着看,不仅居委会的人不会阻止,搞不好还会鼓励他。
结果是两口子倒没有看见居委会的人上前鼓励,但确实没看见有人去阻拦。
不过门面的生意还是不行,几个月过去了,租金都没有挣回来,最近徐二妮都有些灰心了。
从五月份开始,气温就明显回升,夏天不得不又把烧茶的家伙什拉回破庙,开始准备“冰镇”茶水。
六月份的时候,他用张淑芳给的自行车票买了辆二八大杠,原本是想给二妮骑的,可是一来二妮胆子小,二来二八大杠对她来说大了一圈,夏天就只好许诺说等挣了钱再给徐二妮买个小的。
另外,军属慰问金的事情也有了下文,上级领导非常赞成这个想法,并鼓励其他居委会也这么干。
许正阳告诉夏天,说上级领导正在商量,看能不能成立一个专账,由民政部门统筹资金。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夏天却犹豫了,因为这些钱一旦汇聚到某个部门,到时候能不能慰问到军属不说,可能还会滋生腐败。
不过夏天没有说出来,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最起码此时此刻的意义是正面的。
在家里歇了一晚,第二天夏天拉着板车经过门面,发现徐二妮早“开门营业”了。
随着气温越来越高,徐二妮经常性地不回家,她说她现在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已经能抵全家一年的收入了,所以她爸决定让她全心全意跟着夏天干,家里的农活不用她管了。
看见夏天,徐二妮又皱起了眉头,说昨天啥都没卖,一分钱都没挣回来。
夏天却不以为意,“别急嘛,啥事儿都是慢慢干起来的,你家红薯也不能一天就长起来吧。”
“红薯是不能一天长起来,可是你能看见它一天一天长啊,我这儿一个月都看不见涨一点儿,夏天哥,要不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夏天能理解徐二妮的心情,同样是烤红薯,在茶水摊上卖和在屋子里卖完全是两码事。
而且那些所谓的“土特产”也都是周边一些农村种出来的,既不特别也不是生活必备品,生意差在所难免。
不过夏天早有准备,这段日子,他就在琢磨办营业执照的事儿,如果能办下来,他可以弄个小卖部。
夏天还记得,上一世第一个个体户营业执照是在80年温州颁发的,他心想或许自己能改变历史,把这个时间提前几个月,让自己成为新中国第一个个体户。
所以每次展老头他们来喝茶的时候,他就变着法地打听这些事,展老头的儿子是县长,老刘的儿媳在商业局,他们答不出来,夏天就让他们问子女。
想起那三个老头,夏天会心一笑,可能是因为破庙那边很凉快的原因,他们三个最近天天往那儿跑。
如今的破庙,不仅被他们打理得井井有条,破庙后面还多出来几分菜地。
每次回去看见那些色彩缤纷的瓜果蔬菜,夏天都会忍不住去想自己是不是非法雇工了。
“你笑啥呢,怎么办呀!”徐二妮一句话把夏天从思绪中拉回来。
“噢,我这不是正在想吗!没事儿,这不是有我吗,会想到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