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回想,仔细的回想,要想起他脸上的每个细节。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耳朵、胡须、嘴巴,身体。回想的越细致越好。”
鄢山盘坐在地上,林默就在他的身边,他坐在一个用诡异墨迹画成的怪异圈子里,而林默在他的耳畔以一种空幽的声音说着话,传入他的耳里,传入心里。
鄢山确实在想,他能大致回忆起那人的样貌,但要说细节,却有些模糊,只能逐渐回想,逐渐引导,直至完全附和。
在鄢山逐渐回想时,林默将手放在墨符的上方,感受着气的流动。
如果只是凭借鄢山,想找到对方其实不容易。特别是对方要是还故意遮掩气息,将自己藏匿起来的话,就更难了。
其实就跟查案是一样的道理,追的人掌握的线索更多,就更好找到对方。被查的人如果准备更多,用了更多反制手段,就更难被找到。
最后就是看双方,到底谁的手段更多。
与这个家伙接触以来,得到他的信息,现在是越来越多了。不光他敢出现在鄢山面前,还有他留下的符纸,另一只居艳儡。
术法是与人自身的气关联最大的。
玄门有召将之说,不懂的人,以为这个召将是请的神灵。民间许多法术,会有些订立契约的山野神灵,于是也以为玄门是如此。
实际上自上清派修炼身中百神开始,玄门的召将,便是“法行先天一炁,将用自己元神。”
将帅之炁,即是出自法官自身,也是来自于与天地神祇的感应。
哪怕是风水师在调整地理风水时,也是如此,用的是人与天地的感应,这种感应便会留下痕迹。
不同的风水流派,对地气的调理手段方法也不同,留下的痕迹就像地师的身份标识似的,有迹可循。
通过某些手段,就能窥察这些痕迹。扫除的再荫蔽,也难免留下破绽。
这家伙留的破绽足够多,林默再找不到他,还不如撞死在这,别混了。
“怎么样?有感应了吗?”
鄢山盘坐在地上,随着他的引导,意识越来越清晰,那个人的脸在脑海里的成型完整,对气的感应也就更加明确。
“有,好像是在……”
伸出手,鄢山也是第一次有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应。
很难说是什么样的感受,大抵就是能感觉出,有人在窥看你似的,感觉到视线的来处,却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是超乎五感,仿佛凭空自意识中自然生成。
感应着,鄢山忽然看见面前的人似乎朝他走了过来。他的脸逐渐放大,对着鄢山狰狞的笑。“小家伙,你找死!”
有那么瞬间,鄢山忽然觉得自己分不清到底看到的是自己童年时杀死亲人的梦魇,还是不久前才被他胖揍过一顿的凶手。
表面上的刚强,始终无法完全碾碎内心中发自本能的恐惧。
是了,这就是林默提醒过的风险。随着与那家伙的感应增强,对于他的认识,恐惧,痛苦也会一并加深,清晰起来。
譬如现在,鄢山就像是毫无抵抗之力的孩子般,被他擒住,动弹不得。鄢山努力想挥拳打过去。
他举重若轻的捏住鄢山的手腕,就仿佛铁钳般牢牢扣住,任是鄢山绷紧浑身肌肉,用出全身的力量也挣脱不得。
紧接着,那个人将他拖着关到个大箱子里,粗暴的往里甩。
“呜,呜呜”
隐隐约约,有什么声音似乎正在哭泣,凄惨难过,绝望恐怖。
鄢山有些疑惑,那是自己吗?自己居然还会哭成这样?
“啊!”
痛的他强忍不住,叫出声来。
是蜡油滴在皮肤上的烧灼,紧实的小腿上,手臂上,被蜡油覆盖,烫伤到肌肉痉挛,抽筋。
剧烈的痛如千万根针般刺入神经。
原来活着时被蜡覆盖,是这么巨大的痛苦?比他在被俘训练中遭受的痛苦,更加惨烈。
鄢山有些分不清自己的记忆,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自己不是把他击溃了吗?根本没有被抓住才对?
就在这时,突然鄢山感受到有只温暖有力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仿佛太阳照破幽暗,暖炉驱散冰寒般,给了他莫大的力量,他已然混沌的意识,重新澄澈起来。
原来,这痛苦不是自己的。是在交流时,那家伙放出的幻象,租客在出租屋里被封在蜡块时,传来的哀嚎与痛苦,混淆了鄢山的记忆。
“蝼蚁般的底层人,不过是社会的薪柴,生来就该被对社会更重要的人吃掉。这才是他们最大的价值!”
耳侧,再次传来那家伙张狂的笑声,呓语。
心头无名火起,鄢山只想把这家伙抓过来,让他从高位上跌下来,好好遭受下普通人的铁拳。
鄢山猛然睁开眼。“是在那,那栋楼里。”他的手指着小区里相邻的一栋高楼,现在他无比确定,自己的感知是在那里。
甚至于鄢山感受到在那处地方,这人现在的状态,所处的房间,他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他的身体,才遭受了重创。
是的,机缘巧合下,鄢山甚至连他身体的状态,地气的流转都有所感应。如此玄之又玄的知觉,也是鄢山从未有过的。
确认鄢山醒来,林默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放了下来,露出笑来。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小子不光练武有天赋,还有这等感知天赋。要是好好调教,说不准能开个眼啥的。”
“开眼?”
鄢山听不明白林默的话,他才从万千思绪里醒来,就听见林默在说。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走吧,我们去会会那家伙。”
所有的经历,林默就在鄢山旁看着,当然知道他在梦魇中经历了何等可怖。并不是精神中的痛苦身体就没有表示。
当梦里遭受剧痛时,现实里的鄢山,小腿也开始出现抽筋,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如果不是寸头,几乎头发都要打卷,青筋暴突。
为了调节气氛,林默伸手拽起他时,半开玩笑道。“怎么样?敢去吗?怕的话就留着,我自己过去就行。”
“不怕,我正想见见他,好好跟他算算账。”
按着拳头,指关节嘎嘣响,鄢山没有开玩笑,他是真想好好让这家伙知道什么叫恐惧。
可惜鄢山要遵守规则,不好太虐待,否则一定让他尝试下我国悠久历史的“刑罚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