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松绑下来的年轻人活动了下手臂，笑着道。“怎么样？还不信我的话？我骗你们干什么？”
“不敢不信，不敢不信，实在是神灵……”中年族老说话都带了几分颤抖，生怕得罪眼前人，但就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又有些为难起来。“先生说的话，我如今是信了，但若是没有祭品，神灵怪罪，我又该怎么办？”
年轻人重获自由，他听了族老的话，倒是没什么。“别怕，我就是来对付你们这个曾经的神灵的。”他咬字着重了“曾经”两个字。
中年族老何等人精？一听就明白了过来。“啊呀，说得对，说得对。先生怎么称呼？我们村子饱受妖魔骚然，勒令祭祀，早就苦不堪言，得逢先生来此，帮我们降妖除魔，实在是大幸。”
变脸之快，连其他几个他的心腹，都听得面色惊悚。
慕容燕竹更是愕然，她见过变脸的，没见过这么快的。就那么转瞬间，旧日尊奉的神祇，就变成了逼令祭祀的妖魔？人心变化之迅速，她闻所未闻。“就，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虽然这个年轻人做的没什么问题，甚至手段还很高明。大概是这位中年族老变脸太快，转眼就从盛气凌人变成摇尾乞怜，前倨后恭之态，让人不适。
“大概是看到了什么富贵荣景吧，比起一个每年给他们风调雨顺的淫祀邪神，还是自家的富贵繁荣更让人心动。”林默解释道，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只是大多数人还是有点"脸皮"的，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先生，我能理解，但是村民愚钝，怕是不能接受。我看能不能委屈您一下？我就说这是神降示意，说您是神使来此，帮助村民除妖降魔。先前有所误会，所以才得神降指点？”
这族老一辈子在这深山村子里，也没读过什么书。但用起人心来，却十足老辣，底下的村民怕是根本不会怀疑。
对那些村民来说，他们只是要拜一个神，求取风雨调顺，能有个安稳点的日子。至于说这个神是谁，本来就不重要。
年轻人当然也不在意，他对族老道。“无所谓，你愿意怎么跟村民说都无所谓。但我看你们村里之前的邪神今晚就会察觉到变数，怕是会亲自来看。你们帮我准备个坛场，我来对付他。”
简单说了下准备坛场所需之物，族老立马吩咐下面的人照办，不仅如此，还亲自带着年轻人去村里跟村里人解释，说辞都和他跟年轻人计划好的。转眼就让年轻人从倒霉的祭品变成了神使。
“他说的坛场材料，和你们天师府常用的是否一样。”林默的山术，更接近民间术法，连启师都不用，所以对于正宗玄门科仪，也就是外行看热闹，细致的分不出来。
慕容燕竹很肯定的道。“是，他要的东西都跟天师府行科所准备的相似，偶有些微不同也没有太大的差异。”
“所以，这确实是天师府的某位天师。”林默再次问道，也算是佐证了最初的猜想。
林默和慕容燕竹就随着年轻人和族老在村子里转悠，除了村子里的人，其他的东西林默他们都能触碰。这一切即像某种高级的幻境，又像另一个世界般玄奇。
全程族老都跟在年轻人的身边，殷勤介绍，但林默更看出来他不仅是介绍年轻人，还是要看着这个家伙，以避免在说出所谓通往光明未来之前，这家伙趁机跑了。
酒足饭饱之后，仍是村头的祭坛处，已经准备了一个坛靖，三根清香放在案头，村里人都知道今晚神使要驱魔，早早就躲回家里。
只有中年族老和一个看着精壮的小伙子陪同，等着年轻人做法驱邪，祛除这村里多年来供奉的淫祀邪神。
人心善变，有时候比鬼神还离奇。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天空仍是亮的。阴阳渡口之中的昼夜不会有明显变化，只是对石车村的人来说，现在应该是晚上。
三人等了半晌，小伙子连香都没烧，就是等着。等到族老一连打了十五个哈欠，眼看就要睡着时，天空中狂风大作。
“呼呼呼……”
风吹林间，树枝狂乱舞动，一阵阵阴冷的凉气，吹得族老打了个哆嗦，脸上写满了惊惧，他当然是怕的，毕竟他一夕之间背叛了这位他曾供奉的神，此时如芒在背。
此刻，确实有什么东西悄然而来。
“先生，救我。”慌乱之下，他对着年轻男子呼救，心里也有些担忧起来，万一这年轻男子对付不了邪神呢？自己又该怎么办？
年轻男子没让他久等，抄起桌上一块惊堂木一样的木块在坛上猛地拍动。“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他拍的不是令牌？”慕容燕竹有些奇怪，这年轻人居然没用法器，真就是取了块木头在拍。
“也许这是命途之中，显现的像不能有法印真文之类的？”林默猜测道？
这边还在猜测，那一头林间狂风再起，呜咽咆哮着道。“你们居然找道士来对付我？我庇佑你们许多年，你们却想取我性命？”
族老怕得要死，两腿打颤不敢说话，反而他身边的小伙硬气些，对着喊道。“你每年让我们祭祀活人，村里早已不堪重负，哪里还愿意崇奉你？”
空中传来冷笑声。“哈哈哈，着实可笑，我本只取你们每月血食即可，是你们村里不舍牛羊血食才主动提出代换于人，人之精血最益修行，你们自己愿意，怎又变成我逼迫你们？”
小伙子也是愣了下，他自小知道要用活人祭祀，还真没想到，这居然是他们自己提出的，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回答。
还是族老，知道已经躲不了，他多年世故，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开口道。“每月血食，我们村里总共才多少三牲？久而久之无以为继，不只能出此下策？”
“唉，造罪多年，都是我们的错。今日玄门正道来此，开启我们，我们才知往日罪业深重……”
“住嘴！”
他的话还没说完，空中的声音暴斥。“一派胡言，你们靠山吃山，进山每年狩猎的猎物不计其数，索取无度。吾身为本山山君，不与你们计较，你反倒怪责我？我看最该被吃掉的就是你这浑人。”
说罢，林间腥气扑鼻，隐隐有什么东西盯上了中年族老。
族老吓得连忙往年轻人身边靠去。“先生救救我，救救我，他要杀我。”
也不见这年轻人画符念咒，掐诀诵经，就那么指了一下油灯灯台，斥道。“破！”
刹那间，油灯上火光大亮。不断逼近的阴风似乎随着灯火骤亮也平息了下来。
年轻人对着虚空中道。“你就是此地的山君护法？”
原本没搭理这年轻人的虚空声音见此，终于把注意力转了回来。“不错，吾就是本山的山君，你又是什么？年纪轻轻敢到这来，看你还有点手段，但与我相比，还差的远呢。”
年轻人长了一对柳叶眉，白天看时还没什么，晚上倒更有几分阴柔的美感，特别他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如此。
只听他道。“我是谁？你要不要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