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鼍妖来了！”
“逃啊，东西都扔了，快逃！”
“我滴个娘嘞，那鼍妖太…太可怕了！”
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东林镇百姓掉头就跑，哭爹喊娘，深恨之前没有相信王澍的话。
唯有王澍呆了呆，旋即看向水面上，正不断靠近的鼍妖，呼吸急促。
鼍妖来了，说明牧哥儿已经…
牧哥儿！
“王大人，快逃啊，你还愣着做什么？”
这时，老镇长在逃了一段距离后发现不对，忽然停下，转身喊王澍逃命。
“逃…”
王澍看着已经到了岸边的鼍妖，又看着身后跌跌撞撞的老百姓们，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之前赵牧下水时，那义无反顾的背影。
刹那间，胸膛里好似有一把火在燃烧…
我王澍，窝窝囊囊了一辈子，死前，也该豪气一把！
“呛！”
他拔出腰刀，朝老镇长挥了挥手：
“你们快逃，我去…阻那鼍妖一会！”
说完，他义无反顾的举起腰刀，低吼着冲向鼍妖：
“来呀，畜生，来吃我呀！”
正在逃命的老百姓们震惊了，王澍的行为直接颠覆了他们对“官吏”的认知。
这世上，居然真的还有，为老百姓奋不顾身的官员？
“这…这是个好官呐…”
“看来我们之前真的误会了他！”
“真的有一位赵大人，为了保护我们，下水与鼍妖厮杀，最后牺牲了…”
一时间，百姓们悔恨交加，只觉那个冲向鼍妖的矮胖背影，是那么的高大。
然后…
“嘭—！！”
巨鼍的尸体被重重甩上岸，一人自水中跳出，背负镖枪，双手提刀，湖水流淌，在他脚下汇聚成洼。
气势刚强而浩大。
好似一尊从古老传说中走出的神将。
震撼人心。
这画面冲击强烈，让东林镇的百姓们，直接楞在了原地。
唯有正满脑子“英勇牺牲”“不给牧哥儿丢脸”的王澍如被雷劈，脚下踉跄，直接摔了个狗啃屎，形象全无。
但他却浑然不顾，连滚带爬的冲上前去，喜极而泣：
“牧哥儿—”
“老王，你再滚几下，就成土球了。”
赵牧推开他脏兮兮的胖脸，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明知不敌必死，还敢上前，光是这份胆量，就足以让赵牧动容。
只是看着远处，楞在原地的百姓们，赵牧却皱起了眉头。
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没把百姓撤走…
若是最后的胜利者是鼍妖，现场这些百姓，一个都逃不了。
王澍见状，羞愧地低下头：
“我劝了好久，可老百姓们不相信，会有当官的，为他们拼命…”
赵牧恍然，知道这是实情，怪不得王澍。
这些年，各地官府横征暴敛，苛政猛过恶虎，早已失了民心。
“这不怪你…”
赵牧摆了摆手，正要安慰几句，耳边就传来一阵呼喊声——
“谢龙将大人活命之恩！”
“龙将大人斩杀鼍妖，护佑东林镇，请受我们一拜！”
“龙将大人万岁！”
这些呼喊声，初始时还稀稀落落，逐渐变得整齐响亮，到后来宛如山呼海啸，振聋发聩。
火把，渔灯，点点微光，汇聚成片，仿似要将这黑夜都点燃。
龙王，为天下诸水之主，受各地百姓供奉祭祀。
传说中，龙王麾下有大将数员，往日里巡海护河，斩妖除魔，调理风雨，被称为龙将。
在东林镇百姓的眼里，此时屹立在巨鼍尸体旁的赵牧，就完美符合了这一点。
“这…”
赵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看着跪倒一片向他叩拜的百姓，眼神恍惚。
人群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向他的眼神恭敬而又狂热。
“大家都起来！”
赵牧回过神来，向百姓们大声解释道：
“我不是龙将，只是苍崖水寨的正兵小旗官赵牧…”
只是他不说还好，他一开口，反而让老百姓们自发的“脑补”起来——
“知道咯，龙将大人投胎到了一户赵姓人家，现在做了水寨的小旗官…”
“不愧是龙将转世，这么年轻就做了小旗官，再过几年，那肯定会升千户，指挥使…”
“龙将大人还是个少年郎，就恢复了几分法力，可以下水斩杀鼍妖了，真厉害！”
…
不一会儿，赵牧就被彻底“坐实了”龙将转世的身份，看得他瞠目结舌。
“嘿嘿，牧哥儿，现在你的话，在东林镇比圣旨都好使。”
王澍凑上前，捂嘴偷笑，幸灾乐祸。
“这话不能乱说。”
赵牧横了他一眼，郑重警告。
这话若是被人听见，小题大做，可是要掉脑袋的。
“呃…下官知错了！”
王澍醒悟过来，眼珠一转，连忙转移话题：
“这大晚上的，外面风寒露重，这一折腾，怕是明天有不少乡亲要病倒了…”
暗淡的火光下，不少百姓衣裳单薄，脸庞冻得通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赵牧沉默了片刻，低头看了眼脚边上的鼍妖尸体，开口道：
“去，安排乡亲们上来领肉，一户半斤，连夜熬汤喝，驱驱寒气。”
“好嘞！”
王澍大声应了句，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
东林镇，两百多户人家，一户半斤，也不过割掉百来斤肉，相对体重超过万斤的鼍妖，不到百分之一。
倒也不是赵牧小气，不愿多给，而是这些百姓本就只是普通人，不少还身体亏空。
而鼍妖之肉，是大补之物，吃多了，虚不受补，容易暴毙而亡。
很快，东林镇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炊烟袅袅，肉香飘飘…
夫妻的拌嘴声，孩子的吵闹声，鸡犬叫嚣声，交织成一块，很是热闹。
“不错。”
赵牧坐在鼍头上，把手里热气腾腾的鼍肉汤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
他望着眼前宁静祥和的村镇，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倒是篝火旁的王澍，此刻正神色狰狞地和手里一块鼍肉较劲，吃得满脸油腥。
“龙将大人…”
就在这时，老镇长提着一盏渔灯摸黑走了过来。
“老镇长。”
赵牧迎了上前，寒暄几句后，问明来意。
“龙将大人对我们东林镇有活命之恩，我们小老百姓穷，没啥好东西报答你…”
老镇长满脸感激，在喝了鼍肉汤后，他脸色红润，中气十足：
“倒是有一样东西，几十年前落在了宁湖里，可能对你有用…”
片刻后，赵牧见到的那样东西，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块金属，表面遍布雷电状的花纹，重达一百多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