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橹板破开水面，将水中的月影捣得七零八碎，粼粼波光，恍若碎银雀跃。
船舱里渔灯晦暗，只映照了辛吉飞小半张脸孔，凶恶吓人，煞气凛然。
“爹…我不要！”
辛鹏挣扎着坐起，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一旦做了，我就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路？你想要什么回头路？
为了栽培你，家族花费多少心血资源？结果呢？”
辛吉飞轻笑一声，冷冷的看着辛鹏，目光淡漠无情：
“你如今成了废人，已经没有未来，是该为我，为家族奉献了…”
“爹…”
辛鹏愣了下，看着渔灯下神情淡漠冷厉的辛吉飞，只觉他的脸孔竟是变得模糊起来…
“如果你还自认是我的儿子，辛家的少主，就按我说的去做。”
辛吉飞说完，站起身来，沉声道：
“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夜就以东林镇的镇民为祭品，助你完成祭契，让你的实力一举突破二阶。
如此一来，几天后，你与赵牧的约斗，才能稳稳拿下。”
“父亲…”
“鹏儿，不要让我失望。”
望着辛吉飞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辛鹏惨然一笑：
“…祭契…赵牧…我恨！”
…
下半夜。
东林镇上的百姓们操劳一日，都沉沉睡去。
“老咯，睡不好觉，没几天好活了。”
老镇长醒得早，爬起来后，抽了口水烟，惬意的半眯着眼。
想着快到年末，得给龙将大人准备些年礼。
咱们东林镇虽然地小人穷，可都是知恩图报的，龙将大人斩鼍除妖，还每户分了半斤宝肉，让镇民们因祸得福。
如今镇上男女老少，身体都比往年好上不少，精神气也强出许多，这个冬天除了那些寿终正寝的老家伙，应该不会死人了。
他今年七十有二，在东林镇生活了一辈子，哪年冬天没冻死人的？
二狗子，傻根，白菜李一家…哎…
多亏了龙将大人！
想到这，他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抹狡猾。
只不过用一块没用的铁疙瘩，就和前途无量的龙将大人拉上关系…
这笔买卖，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划算的。
突然，一阵遥远的笛音穿透水浪，传了过来，鼻前有淡淡的香气浮动，让他困意顿生，昏昏欲睡。
“怎么回事？”
老镇长大感不妙，挣扎着起身，冲到窗前。
就见月色下，一个瘦瘦高高的白衣人屹立岸边，正吹奏着竹笛。
丝丝缕缕的烟气，不知何时遍布整个东林镇。
朦朦胧胧中，好似有一艘快船正迅速靠近。
“不好，有贼人…”
老镇长瞪大眼睛，正要开口呼喊，旋即双脚一软，昏睡过去。
同样的一幕，在东林镇上陆续上演。
在神秘笛声的作用下，睡着的人睡得更死，没睡着的人突然犯困入睡。
就连警觉的狗子，也都纷纷睡了过去，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多谢阁下出手。”
辛吉飞站在船头，向着岸上的白衣人恭敬行礼。
“拿钱办事。”
白衣人脸上带着一张淡金色的面具，声音平淡冷硬，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此间事了，告辞。”
说完，白衣人腾身而起，行走于水面，如履平地，数息间就不见踪迹。
“闻香教的人，手段诡谲，着实可怕。”
辛吉飞目送白衣人离去，眼中尽是忌惮。
沉默片刻，他唤来辛鹏，指着东林镇道：
“赵牧斩杀鼍妖之事，就发生在东林镇，镇上的愚民被他的虚情假意收买，视其为龙将。
为父便将这些愚民，选做今次你祭契的祭品。
待明日，东林镇毁于鼍妖报复的消息传出后，他这些日子积攒的名声就将彻底土崩瓦解。
附近的百姓，也将从此视其为祸害。”
说到这，他拍了拍辛鹏的肩膀，鼓励道：
“去吧，迎接你的新生，把你的怒火，都发泄到这些贱民身上，以他们的血与骨，铺就你向上的阶梯…”
“是，父亲。”
辛鹏眼底闪烁凶光，他脱去衣袍，光着身子跳入水中，用匕首在身上划刻着，口中不断念出一串如有魔力的晦涩音节…
刹那间，血水染红了湖面。
一盏茶后，远处的水面下响起低沉的兽吼声。
月色下，一道六七丈长的巨大黑影，正穿浪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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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院子里，赵牧身形由动转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眼底光影闪烁，汇聚成一行水墨字迹——
【已偿清“铁鳞功（圆满）”】
“终于还完了…”
赵牧浑身一振，体表渗出的一层暗灰色废骨残渣就迅速抖落。
“铁鳞功（圆满）”是他到目前为止，偿还时间最长的一个成就。
倒不是说它难，而是偿还的门槛比较高，要将二十七个桩功动作完美完整的施展。
而只有修为达到锻骨期，才能完整施展出全部二十七个桩功动作。
不过，这个“偿还时间最长”的记录，很有可能被“忍术大师”打破。
毕竟，预支这个成就，需要利用忍术暗杀三十六名修为高于他的武者作为偿还。
好在他如今已经加入“春风细雨楼”，抓紧时间冲击一波，还是有希望在武选前还完的。
只是这样一来，剩下的那个预支位就非常关键了。
原本他打算预支“寻鱼术”，看能不能窥破那张藏宝图上的秘密，现在嘛，得好好琢磨一下，或者预留着以防万一。
就在这时，王澍神色凝重地奔了过来——
“牧哥儿，牧哥儿，大事不好！”
“老王，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做事还和年轻人一样风风火火？”
赵牧打趣一声，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放心，天塌不下来，慢慢说…”
“东林镇…”
“嗯？”
赵牧眉头掀了掀，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东林镇怎么了？”
他对以老镇长为首的东林镇民感官不错，淳朴，坚强，知恩图报…
比湖东镇要好得多。
尤其是那块雷鸣铁，价值不可估量，说送就送。
他都琢磨着要在年前准备一些米肉，棉衣棉被，给镇民们送过去。
“昨夜鼍妖报复，整个镇子都毁了，死伤无数，只逃出来不到两百多人…”
王澍喘着粗气，眼眶泛红：
“县里说是妖灾，不肯救济，他们无处可去，拖家带口的，来投奔你了，但没被允许进来，被挡在了水寨外面。
他们，很惨，很惨…”
“走，去看看。”
赵牧连衣物都来不及换，穿着练功的短褂就走了出去，直奔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