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小李庄共军疏虞大折兵
诗曰:
国军共党两针锋,血案桩桩神鬼惊。
兵士自身难主宰,性灵何处可逃生。
年年烽火枪声惨,月月尘烟耳目新。
指望厮杀终有日,恩仇早决享和平。
一日,江龙夫突然提出一个想法,道:“排长,老乡,我们三人同住一县,在外当兵,有幸在同一个排里,老乡当排长。我和罗德顺都感到很欣慰。我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以。”
我问“什么事?请讲。”
江龙夫道:“同一县里的三个人在同一排里当兵,真是难得。我想我们三人结拜成弟兄,以后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不知你愿不愿意。”
我欣然答道:“好哇,能和二位结成弟兄,很好。”
伊家庄东门外约半里路有一棵大榆树,二人合抱粗。晚饭后,三人出了庄,来到榆树下,我先对着榆树跪下。罗德顺,江龙夫也并排跪下。我说:“请老榆树作证,朱世学、罗德顺、江龙夫三人虽不同姓,今却同心,结为弟兄。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誓同生死,永不背义,若有二心,不得好死。榆树在上,受我等三拜。”说完,三人共同叩了三个头。
按年龄,我最大,为兄。罗德顺老二,江龙夫比罗德顺小一岁,称老三。我交待道:“二位贤弟,我们的老乡身份在排里,甚至在连里都是公开的。我们今天结成弟兄,不知连长、营长们允不允许。我想,我们当众仍以老乡称为好,不要叫哥道弟。以免引起别人议论,挨批评不好。”
二人道:“行,我们听哥哥的。”
却说1营移驻尹家庄后,共军照旧隔日,或隔两日,夜间来骚扰。闹得我们不敢休息。日日小心,夜夜提防。高楼珍很担心共军夜晚来偷袭。虽然和2营3营成犄角之势,但却在几里路之外。他决定,要在庄外修工事。任务分段划分到各连。
修工事又须要向老百姓借工具,伊家庄的工具全借空了,仍不够用,一日晚,连长祝庆桢把握叫到连部道:“朱排长,修工事需要工具。庄里已经借不到了。营长要检查工事进度,没有工具咋行?你明天安排一个班出庄去借工具,你看派哪个班去好?”
我想了想答道:“就让翟一田去,上次出县城去借工具,翟一田就跟在一起。”
却说我排里的三位班长都很忠勇。1班长翟一田,湖北宜昌人,原是我的副班长,办事机敏,有胆量;2班长江龙夫,湖北郧县叶大人,忠厚,诚实,少语,沉稳能吃苦;3班仇明发,河南内乡人,灵活,机智,军事素质强,但言语轻浮,贪婪,好色。
接受了任务,我心想,这是自己当排长后第一次接受任务,一定要搞好。于是,当晚我找翟一田道:“翟班长,连长又要叫我们去借工具,明天把你的班带上出庄去借工具。多带一支枪,把卡宾枪带上。”
翟一田道:“这附近的百姓好象都受了共产党的教育,到哪儿借呢”?
我一时心里也没底。心想,我们从东边来,村庄不多,北边是山,不如看南边或者西边。道:“你们朝西南方向去。”
次日早饭后,我把手枪交给翟一田,他腰间插着手枪,另带着一支长宾枪,带着全班战士出发了。刚出门,连长祝庆桢来问道:“借工具的人走了没?带的什么枪?”
我答:“刚走,带了几支步枪和一支卡宾枪。”
祝庆桢大发脾气道:“你们这样怎么行?上次差点吃了大亏,怎么不吸取教训?这附近到处都是共军,一旦遇上怎么办?赶快把他们叫回来,带一挺机枪去,以防万一。”
我们只得跑步追上翟一田道:“1班长,连长发脾气了,叫带一挺机枪去。都转去把机枪带上。”
翟一田道:“带机枪?如果借到工具,回来时怎么带工具”?
我猛想到,让2班抬着一挺重机跟着。便叫来江龙夫道:“江班长,安排四个人,把你的重机抬上配属1班出庄去借工具。”
江龙夫立即带来一挺重机跟着1班,一行十九人出庄向西南走去。他们顺着大路行约二里多路,早见半里之外有一村庄。有士兵道:“班长,那儿有一个村子,咱们去那儿看看。”
翟一田一挥手道:“走,去那里。”
靠近村约五十公尺处,走在前边的士兵李贵成,突然大声喊道:“班长,这有一块石头”。
翟一田走上前一看,原来是一块石碑,上有三个字:“小李庄。”
没想到,这一声喊惊醒了共军的哨兵。
有士兵突然急促地说:“班长,班长,我看见那庄子门口进去了一名共军,还拿着枪,里面一定有共军,怎么办?”
翟一田没有多想,立即命令后边的江龙夫道:“江班长,快点快点,把机枪架起来封住那个门口。其他人卧倒,准备战斗!”
江龙夫纵身跳到一个半人高的石坎下,命人把机枪架在坎上,拉上弹带,瞄准了村口。翟一田命令:“只要共军冲出来,就打。”
江龙夫一把拉开射手,亲自握着机枪扶手。很快,从门里冲出一伙共军来。江龙夫的机枪“邦邦邦邦”一梭子过去,冲出门外的共军当即倒在地上。门里的人立即缩了回去。
江龙夫停止射击。少倾,又一组共军冲了出来,走在前边的人端着轻机枪,边冲边扫射。未走几步,就被江龙夫撩倒了。
共军不敢再往外冲,就在庄子里面死守。江龙夫道:“翟班长,共军不往外冲是不是在等待援军,你们不如趁早冲进去,我掩护你们。”
翟一田道:“不行,我们不了解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有多少共军。我们就这不到二十个人怎么行。再说,一旦冲进去,我们的重机枪就施展不开了。等着吧。”这样,双方僵持了半多小时,太阳已经升起很高。冬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翟一田正打算往回撤时,共军已经爬上房子,几挺轻机枪猛烈地朝国军扫射起来。但无济于事,国军都在石坎下。子弹落在坎上。打得尘土四溅,压得翟一田他们不敢露头。
共军似乎已经发现只有一小股国军,他们并没有被围时,胆子又大起来。又开始往外冲。
却说高楼珍正在伊家庄外督促我们修工事,听到西南方向有重机枪的声音。问身旁的祝庆桢道:“是重机枪的声音,难道共军有重机枪?和谁打起来了。”
祝庆桢道:“今早,我派了一个班的人去借工具,我让他们带了一挺重机去,很可能是他们遇上共军了。”
高楼珍立即下令:“停工,停工!集合队伍!去两个步兵连,祝连长,你安排三挺重机去,快点!”
祝庆桢找到我道:“1排长,翟一田他们一定遇上共军了。营长命令,赶快去增援。你排里还有两挺重机,带上。我把2排的重机带上,动作要快。”
队伍很快集合好了,跑步向小李庄前进。
当我们离小李庄不足一百公尺处时,发现共军正开始从房子上往下扫射。高楼珍赶上前见状立即命令步兵:“停止前进。后边的机枪快上来。”
我和祝庆桢带着重机飞快地冲了上来。高楼珍命令:“快快快,架起来,把那房子上的共军给我打下来。”几挺重机同时开火,子弹旋风般飞向房子。
再说翟一田他们被共军的子弹压得不敢抬头。共军正从门里往冲,翟一田正着急。忽听后边响起了机枪声。房子上的共军连人带枪掉了下来。
翟一田命令江龙夫:“快快,再打,封住门口。”
冲出庄外的共军全部中弹倒地。后边的又迅速退了回去。不敢再往外冲。渐渐地,庄子里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高楼珍命令步兵连将小李庄团团围住。我带着两挺重机跟着祝庆桢绕到小李庄背后,发现后边没有门。原来,整个庄子只有一道门。共军从前门突围不出,本可以从后边越墙逃走。不知共军出于何种考虑,没有选择从后边逃走的办法,却从前门硬往外冲。
双方冷战僵持半个多时。高楼珍一边命各机枪密切注视房子上的一切动静,一边命步兵靠近村庄,朝庄子里扔手榴弹。二百多名步兵同时开始朝庄里扔手榴弹。爆炸声惊天动地。村庄上空顿时浓烟滚滚,硝烟弥漫。
停止扔弹,庄子里死一般沉寂。高楼珍向庄里喊话道:“喂,共军兄弟们,我们都是中国人,何苦呢。你们白天躲在这儿休息,晚上去扰乱得我们不能休息。尽管这样,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出来,我们绝不打你们。都出来吧。”
庄子里仍然是一片宁静,毫无反应。高楼珍又喊道:“共军弟兄们,你们不能这样,如果不出来投降,你们今天插翅难逃。只要你们出来,我绝不打你们,我说话算话。”
又等了十多分钟,仍然没动静。高楼珍命步兵连:“准备上房子。”
周围到处都是成捆的苞谷秆。士兵们把包谷秆搬来,一直堆至齐房子。步兵们从苞谷秆爬上房子。刚一上房,十几个士兵就被庄里的共军用轻机枪打得掉下房子。高楼珍见状,火了,骂道:“他妈的,不听劝说,我要看看,你们要顽抗到何时,给我点火烧,把他们都烧死在里面。”
这一声令下,士兵纷纷点燃了苞谷秆堆。熊熊大火迅速蔓延,房子很快被烧着了。整个村子成了一片火海。只见从门里滚出一位老太太来。高楼珍命令:“快,去人把那大娘扶起来,拉过来。”
一士兵猛冲上去,将大娘搀到高楼珍面前。高楼珍问道:“大娘,你告诉我,里面是哪一部分的共军,有多少人?”
大娘约六十多岁,颤抖着声音道:“不瞒你们,是一个县大队,还有队伍上的人。有多少,这我不知道。整个庄子都住满了。”
高楼珍估计道:“一个县大队加上少量正规军,我看,充其量二百多人,能有多大的力量,又没有重武器,这么顽强!宁死不投降。”
大火烧了近一个小时,渐渐息灭。到处仍冒着浓烟。高楼珍又问:“大娘,家里还有什么人,庄里住了多少百姓?”
大娘道:“因为要让部队住,庄子里的人都到别处住去了。就我一人在这庄上。”
高楼珍因没有伤着百姓,感到庆幸道:“还好,没伤着百姓。”
太阳已经偏西。高楼珍一边安排人把大娘送往伊家庄安置,并交待:“要好好照料,不得有误。”一边召来三位连长,征求意见道:“我们必须马上结束战斗。如果等到共军的援兵来了,就麻烦了。大家说怎么办?”
祝庆桢道:“营长,何不和团部联系,请团部也派援兵?”
高楼珍道:“去团部的通信兵已走。问题是,就这个小庄子,我不想惊动团部,不能再纠缠下去。得想个办法,早点结束,回伊家庄去。”
步兵5连连长邹土光建议道:“我看,不如从四周掏抢眼,往里打”。
其他两位连附和着说:“这是个办法,不妨试试。”
高楼珍此时也没好注意,只得点头照办。于是,士兵们都开始掏枪眼。枪眼很快掏成,机枪伸进洞,朝庄里乱打。共军终于支持不住了,几个人丢下枪,从冒着浓烟的大门里走出来,举着双手。接着,后边又跟出来二十多人。一个个被烟子?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们被带到高楼珍面前,都举着双手。高楼珍厉声问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快说,不说,就全部打死。”
一名中年人道:“我说,我说,总是被你们活捉了,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我们县大队的,只有几十个是正规部队的。今天,我们的哨兵太大意了。他很可能是打嗑睡,等发现你们,你们已经到门口了。我们已经冲不出来了。现在大部分已经被你们打死了。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高楼珍假笑道:“看得出你这位兄弟很坦诚。我再问你,你们谁是当官的?”说了,就放你走。
中年共军答:“这我不知道。也许被你们打死了。”
一名样子象个娃娃,年龄很小的共军答:“我知道,队长和指导员在里面的一个地窖里。可以放我走了吧?”
高楼珍道:“好,小兄弟,你可以回家了。”命令步兵5连长邹士光:“邹连长,带兵进去搜查,一定要找到共军的领导人。”
邹士光立即带人进庄去。那小共军未走,高楼珍转身道:“你这个娃娃,很诚实。你想不想参加国军,啊?”
小共军答:“不愿意。”
“为什么”高楼珍问。
小共军理直气壮地答:“因为你们不是好东西,你们强奸妇女,坑害老百姓。”
高楼珍笑问“小家伙,你今年多大啦?”
“十五”。小共军答。
高楼珍接着问:“你听谁说,国军强奸妇女,哪个国军坑害老百姓了?不错,在平谷县时,是有国军调戏妇女,也有国军坑害老百姓。可这些人都被我们法办了,枪毙了。哎,这话不能乱说。你跟着我,监督国军,如有人强奸妇女,坑害老百姓,你告诉我,我就枪毙他。行不行啊?”
小共军犹豫了片刻后答道:“行”。
高楼珍很高兴,命他的勤务兵肖正东外号小八路去把小共军拉了过来。高楼珍指着小八路道:“他原来就是八路军,跟着我一年多了。你可以问他,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转身又问那些共军:“你们愿不愿意参加国军?如果愿意,就把你们当国军一样看待,有你们穿的,有你们吃的。如果不愿意,就统统枪毙。不能让你们再回去当共军。朱晋中,把机枪准备好。现在,愿意的,就站到我的右边来。”
二十几名共军他看他,他看他,然后,全部站到了高楼珍的右边。参加了国军。高楼珍把他们分编到步兵连里。
却说邹士光带领步5连进了庄子,搜查共军的领导人。庄子里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黑糊糊的,横七竖八地躺着共军的尸体。邹士光亲自逐屋搜查。终于在一间屋里发现地上有一块木板在动,一个士兵上前揭开木板,板下是个地窖,士兵正伸头朝下探望,突然一棱子弹从地窖打出来,士兵晃了两下,一头栽倒掉进地窖里。邹士光喊道:“里面什么人?出来,不出来,就把你们打死在里面”。话音未落,又是一梭子弹打出来。邹士光无法,命人丢了两枚手榴弹下去。
等地窖里烟雾散尽,发现里面只有二人,一人双手紧紧地抱着一挺轻机枪,已经停止了呼吸。一人尚在动弹。邹士光命人把他抓上来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慢慢地回答:“不隐瞒,我是指导员。”
“你们的大队长呢?”邹士光问。
“在地窖里,他已经牺牲了。怎么处置我,来快点。”那指导员答。
邹士光命令:“把他拖出去,交给营长。”
士兵拖着指导员,尚未出门,那指导员就停止了呼吸。邹士光出庄来向高楼珍汇报了庄内的情况。经过清点,这个县大队和正规部队约一个排共一百九十七人,除二十七人投降国军外,其余全部阵亡。缴获步枪一百五十余支,轻机三挺。高楼珍舒了一口气道:“原来共军藏在这里。今天万幸,没伤着百姓。”
太阳压在西南山梁上,高楼珍命收兵回伊家庄。
吃过午饭,天已黑了。高楼珍召集全营连长,排长开会。会上,他让翟一田总结一下当天的情况。翟一田想了想,分析道:“今天去借工具,出门时,得亏连长命我带一挺机枪。不然的话,我们今天不知是死是活。再说说共军,共军的岗哨太麻痹大意。我们在二三百公尺外就发现了村庄。而共军却在我们接近村庄不足五十公尺时才发现我们。这说明,那个共军太疲劳,在打盍睡。另外,共军如果早一点从后门越墙逃跑,是有机会逃跑的,可他们非要死守。我就说这些。”
高楼珍道:“翟一田班长分析得有道理。我看那共军指挥员,那个大队长太无能。当他们的前门受到我们的阻击时,他为什么不让士兵上后墙,观察后边的动静,从后边逃跑呢?他为什么非要从前门往外冲呢?当我赶到时,发现共军在前门房子上向下扫射。他怎么不知道命士兵同时上后边的房子呢?在我赶到之前,他们的后边是空虚的。他们完全有机会突围。真是两蠢猪。嗨!共军用这样的人带兵,焉有不败之理。蠢猪,蠢猪。”
大家听后,都抿嘴直笑。祝庆桢道:“也许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是不是想死守待援”。
高楼珍道:“哪有援兵呢?他根本没兵来援。我看是孤立无援,死守待毙。自从我们进驻卢龙县以来,共军夜夜来折腾我们。我们派出那么多侦察员,都没有察出他们在哪儿。原来躲在小李庄。这下被全部消灭了。团部和各营都要过安宁日子!现在,我命令明日步3连,后日步4连去小李庄,给百姓修房子。我向团部报告,请团长调集周围的树木,运往小李庄。”
数日后,小李庄的兵燹已治理好,房屋基本完工。正如高楼珍所说,一连多日,没有共军来骚扰。伊家庄很安宁。
县大队在小李庄覆没的消息,不日,共军的华北部队就知道了。调动了一个纵队的兵力从迁安县南下直指伊家庄。来为县大队报仇。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