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徐老秃颓然跌坐在地，身子如同一滩烂泥。
赵二起脚踹翻徐老秃，指着鼻子怒骂道：“去你妈的，丧门星！”
只有小胡子冷眼打量着台上的两人，他是这斗场中资格最老的赌客，没有人比他赌性更重。
在他见到陆远步伐沉稳地走上擂台时，心中就已经生疑，忙向身后的武师打听这小子的来路，可两人都是摇摇头，从没听说过哪家武馆有这号人物。
但作为常胜不败的老赌客，作为无数次在鬼门关打卡的前任降魔师，他有着天生的直觉。
“赔率多大？”他扭头问道。
“一比十七。”身后打手探头看向不远处的牌子，附耳说道。
“压这小子。”小胡子吩咐道。
当主持人小心翼翼将鸡毛捧到陆远身前时，全场爆发出掀翻房顶的笑声。
“鬼赞！鬼赞……”
陆远捻起鸡毛，这是一只大公鸡的尾羽，通体漆黑，泛着浅淡的蓝光。
哪怕穿越前的记忆已经渐渐黯淡，他仍然记得，十几年前那个蝉噪蛙鸣的下午，他把点燃的炮仗丢尽鸡窝后，第一只冲出来的大公鸡的尾羽也是这种颜色。
鸡群惊叫的噪音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赌客们对这场胜负已定的比赛没有半分期待，铺天盖地的嘘声淹没了整个斗场。
“比赛开始！”主持人大喊一声退到角落里。
他两指夹住鸡毛，轻飘飘向前甩出。
“风刃。”
这一刻，时空仿佛陷入停滞。
嘈杂的喊声淹没了风刃发出的刺耳尖鸣，公鸡尾羽如同利箭一般，射中对方喉结下方一寸的位置。
他没有下杀手，只需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就够了。
鬼赞正舞弄铁链，忽然感到喉咙发痒，他伸手去抓，却扯下一根羽毛。
染血的羽毛。
下一刻，喉咙骤然发紧，他掐住喉咙，可渗出的血滴仍然倒流进气管，让他有如溺水般难受哦，他跪在擂台上哮喘一般咳嗽起来，很快便倒在擂台上。
斗场瞬间安静下来。
陆远面无表情看向小胡子。
“现在救还来得及。”
“不是还有两场吗，下个是谁？”
小胡子丑黑的脸上浮现意思相容，露出两颗黄黑相间的牙齿，他果然没看错！
虽然比斗的过程出人意料的快，可这一场他就赚了几百两赌金！
“小子，有点意思！”
他摆摆手，正准备安排下一个对手，忽然一个小厮小跑来到他跟前，附耳说了些什么。
小胡子的笑容渐渐凝固，他的目光投向斗场最隐蔽的角落，微微点头道：“知道了，这就安排。”
陆远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至于对手是人是鬼，他根本不在乎。
可当对手走上擂台时，他还是愣住了。
和尚？
没带面具？
一个独眼老和尚！
老和尚长髯花白，脸上皱纹横生，浑身脏兮兮的，左眼被眼罩罩住，右肩露出嶙峋瘦骨，身形虽然佝偻，可是拳峰上的累累茧痕不会骗人。
那件破烂袈裟打着几十个补丁，从左肩斜披至右胸绕道背后，边缘磨损十分眼中。
松弛的眼皮压住眼眶，陆远几乎看不到他仅存的一只眼睛。
老僧单掌竖起，向陆远躬身行礼。
秃头、须发皆白、独眼。
龟仙人再世，只不过瞎了一只眼。
“这谁啊……”
“不知道啊……”
“怎么上来个老头……”
台下也是议论纷纷，即便是常年光顾地下斗场的老赌客，也很少见到擂台上同时出现两幅陌生面孔。
主持人蹲在擂台边上听了一会儿，脸上表情也在不停变化，最后竟激动的嘴唇发抖。
他缓缓走到擂台中央，对着老僧恭敬地行了一个佛礼，才对着台下看客伸出双手压住躁动的议论：“各位看官！”
“鄙人主持擂台十三年，直至今日放有幸目睹高人出手！”
“下面，有请来自通州宝华寺的降魔罗汉普贤长老！”
通州，宝华寺。
赌客们面面相觑，谁也谁也想不到西南第一佛门宝华寺的长老，为何会出现在蛮荒小县的地下斗场里。
他们何其有幸，有生之年居然能目睹宗门武者出手！
就算赔钱也值了！
短暂的沉寂过后，积累的情绪瞬间炸开，斗场之中响起从未有过的高呼声，甚至有些老赌客激动地流下泪来。
“赔率多少？”小胡子扭头问道。
“一比五。”
小胡子沉默片刻，没有选择下注。
斗场之中，胜负瞬息万变，绝不会取决于谁的名头响，或者呼声高。
他当年在镇魔司做事，曾亲眼目睹普贤长老降妖除魔的本事，其实力自然毋庸置疑。
乡下来的野小子就算有些本领，也绝不可能是对手，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
其他赌客显然也有这种感觉，所以赔率比刚才还低。
“宗门武者？”陆远的表情也凝重起来，眉头微微皱起。
能否拜入宗门是武者的分水岭，每个宗门都有独特的修行秘法，可以让武者跨越式提升实力。
而像鬼赞、孙大勇之流，这些无缘宗门的武者只能帮人看家护院或者混迹斗场，在宗门武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原主不过是游荡乡野的小猎户，脑海里完全没有宗门名号之类的信息，他从没听过宝华寺的鼎鼎大名，可从看客们激动到几乎晕厥的状态来看，对方实力定然不俗。
弱小和无知不可怕，唯有傲慢才最为致命。
他收敛心神，决定全力以赴。
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使用尖啸。
当小厮们推着装有武器的滑轮柜格上场时，老和尚只是拜拜手，示意并不需要挑选武器。
陆远不会托大，他抬手指向四号柜，可命运再次跟他开了个玩笑，柜子里居然是一枚白瓷碗。
“呵，既然如此……那就拳对拳，脚对脚！”
陆远丢开瓷碗，踏步上前，对着老和尚拱手行礼。
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瞬间，老僧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恩？难道有错？”老僧低声喃呢。
“比赛——开始！”主持人拉起长音推出铁笼，喧闹的斗场竟然鸦雀无声。
谁不想目睹宗门高人出手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