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大笑着上前。
“哈哈哈!痛快!”
虞翻嘴如此之臭,也难怪孙权恨不得杀了这厮。
而且,虞翻此言1出,在场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
无所谓……
反正虞翻本人,丝毫不觉得不尴尬。
“哈哈哈!孙仲谋倒行逆施、祸害百姓、乱我江东、违抗朝廷,兼且1意孤行、罔顾十万大军之性命,早应为我辈软禁焉!
哈哈哈!诸君此举大快人心!大快人心!痛快!痛快!”
见众人皆露出尴尬之色,虞翻便哂笑起来。
“呵呵,诸君这是何意?卫将军乃伯符之挚友,又颇为宠爱阿香,莫非诸君担忧,卫将军将害孙仲谋性命不成?荒谬!荒谬!”
众人只好干笑(实则是尬笑)起来。
“仲翔先生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虞翻非但不以为忤,反而欣然笑纳众人之“赞赏”。
“既如此,诸君当尽速向朝廷,展示某等之诚意!愚以为,为江东百万士民计,此事宜早不宜迟也。”
言罢,虞翻指着自己府邸的方向,对1众江东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诸君如不嫌弃,便请随某至寒舍详议此事!”
朱治略1思忖……
虞翻此刻虽然颇为疏狂,但丝毫没有问题。
人家虞翻并没有什么错,只是瞎说了几句大实话而已。
于是乎,安排好兵卒、将吴侯府团团围住、严密看守之后……
朱治、6骏6逊父子、张允、顾徽等等江东士人,以及张昭、张纮、秦松这3个历史上著名江东投降派等等人,便1同随着大摇大摆的虞翻至其人家中……
就连卫府的王牌细作满季白,也被虞翻邀请至其人府中。
临进虞翻府邸之时,1众没出息的江东士人们,还下意识地环顾了1番4周。
呵呵,由此可见,孙权欺负这些江东士人,究竟有多狠。
虞翻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诸君尽管放心!孙仲谋已为诸君软禁、自顾不暇也!”
朱治自嘲1笑。
“某等之中,惟仲翔先生大智若愚也!”
虞翻哑然失笑。
“某区区1介布衣狂生耳,愚则愚也,又有何大智若愚可言乎?诸君请!”
言罢,虞翻继续大摇大摆地,领着众人走进自家府门。
少顷……
众人堂而皇之地端坐于虞翻府中,心中无限唏嘘。
虞翻嘴角露出1丝讥讽之色。
“诸君何必再拘谨?况且,诸君不妨回想1番,诸君已有多久,未曾如今日这般欢聚于1堂?”
虞翻果然与孔融1般,都喜欢瞎说大实话。
以是故,其人此言1出,众人皆情难自禁地摇头叹息。
满季白虽未表态,但其人眼神中,却满是怜悯之情。
虞翻长叹1声后,朗声道。
“事不宜迟,有劳季白先生主笔,以便某等尽速向朝廷敬献降书。”
满季白不愧是卫府中人,其人做事风格,深得卫府“干脆利落”之风范。
众人只见,满季白2话不说便开始倒水、磨墨,展开1张竹纸之后,便提起几上的毛笔,然后……
其人抬起头,看向在座之江东众人。
虞翻同样不含糊。
其人先按照降书的公文格式,口述1番了降书开头的官方套辞。
然后,虞翻便与满季白1样,抬头看向江东众人。
只是……
由于他们2人的节奏快到飞起,是故江东众人们,1时之间有些反应不及。
关键时刻,还得看6逊的。
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的6逊,很快便脱口而出,向正执笔的满季白,“呜哩哇啦”口述出1番内容来。
满季白不愧是,在吴县县衙玩了好几年笔杆子的秘书长……
众人只见,其人挥舞笔墨、笔走龙蛇,很快便依照6逊口述之言,写满了1张又1张竹纸。
直至……
6逊口述道:“罪臣万死,伏惟陛下恕臣等死罪!”
朱治等1众江东士人,以及张昭等历史上的著名投降派,心态凌乱到爆炸。
啊这……
我是谁?我在哪?
满季白不管不顾,这些磨磨唧唧的江东人们。
其人吹干墨迹之后,复又便捧起降书的第1页,当众读了1遍降书……
直至此时,这些宛若梦游、实则确实打了1次酱油的江东士人们,方才如梦初醒1般,听懂了6逊的意思。
其实……
6逊口述之降书,内容并不算太复杂。
其人只是声称,愿向朝廷献上孙权这名首恶,以及吴郡、会稽郡这2郡;
并即刻遣散孙权部曲、令其众解甲归田,江东1众臣属,从此归顺于朝廷,不求出仕为官、但求汉帝刘协恕其叛逆之重罪,如此云云。
这只是降书而已,本来就没有什么难写的。
难的,只是其中的诚意到底有多少罢了。
由是故,满季白很快便念完了1遍。
其人又1次抬起头,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诸君以为如何?如无异议,还请诸君署名、并钤盖印玺,以便仆即刻遣心腹,将此降书送至广陵郡。”
朱治闻言,心中不由1惊。
“将降书送至广陵郡?季白先生此话怎讲?”
满季白微微1笑。
“诸君有所不知,以卫将军之脾性,而今朝廷之大军,必已将至广陵郡矣!
万幸诸君及时迷途知返,否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在场之人闻言,除虞翻、6逊及满季白3人之外,皆默默擦了擦额头冷汗。
众人刚刚擦完冷汗,便见……
虞翻、6逊2人,已经匆匆在降书之上署名。
众人………
俄而。
当反应最慢的秦松署名、钤盖印玺之后……
满季白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地将降书折妥,并珍而重之地将其装入信封之中。
然后,其人霍然而起,向众人行礼告辞。
“诸君,事不宜迟,仆当尽速遣心腹将降书送至广陵郡,告辞!”
众人忙不迭站起身,并将满季白送出虞翻的府门之外。
朱治下意识地看了看天色……
其人只见,艳阳逐渐西斜……显而易见,如今已近酉时。
这1日,看似过得极快,但仔细回想起来,却又仿佛恍如隔世。
早晨辰时中(8点过),孙权犹在急匆匆召集众人开会……
然而,未至酉时,1切便已尘埃落定。
孙权的细作已被悉数剪除,甚至孙权本人,都已被江东众人所软禁。
而今,更是已经签署降书、并由满季白遣心腹送出。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虞翻,见状哈哈1笑。
“诸君,江东之暗夜已过,黎明将至!某等当浮1大白以做庆祝!哈哈!诸君以为然否?”
在场之人,对此当然毫无异议。
他们几乎未费吹灰之力,便轻松搞定了1切,当然值得庆贺。
于是乎,虞翻在自己府中设宴,以庆祝今日之辉煌胜果。
众人坐定之后,酒樽刚刚被虞翻的仆客搬至堂内正中……
满季白便去而复返。
毫无疑问,人家也已经安排妥当了1切。
满季白站在堂外,向众人深施1礼。
“仆不请自来,不知可否有幸参加此次庆功宴?”
此间之主人虞翻大喜。
其人小跑至堂外,执起满季白的手,亲自领着其人做到主座,微微1用力,便将其人摁在几前。
“哈哈!虞某正不知,应至何处请季白先生前来赴宴,季白先生既屈尊至此,则当居首席也!”
满季白有心站起身谦让1番,怎奈何虞翻看似瘦弱,实则膂力不凡。
无论满季白如何用力,都不得站起身来。
于是其人只好苦笑着向虞翻行礼。
“仲翔先生既有如此美意,则仆只好却之不恭也!”
虞翻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松开自己双手。
其人向满季白还礼之后,转过身来抚须看向众人。
【作者题外话】:虞翻的狂悖言论,不是单纯的疯人疯语,往往意有所指。
东吴学者虞翻,由于“性疏直”而遭迫害,不以道终。
(虞)翻性疏直,数有酒失……(孙)权积怒非1,遂徙(虞)翻交州。--《吴书虞翻传》
流放虞翻之前,孙权已经“积怒非1”。
可见虞翻的狂悖无礼,乃是1以贯之。
虞翻的性格问题,1般被视作文人的狂傲;
其实仔细分析,会发现虞翻的种种行径,并非纯粹的“恃才傲物”或“借酒使性”,往往隐含深意,甚至是刻意针对孙权。
现在,咱们就虞翻的狂放行为,论述其背后逻辑。
虞翻的宦途际遇曾历经剧变。
孙策在世时,虞翻颇受器重;
孙权掌权后,虞翻则逐渐失宠。
孙策初定江东,便委任虞翻为会稽功曹,并不计较虞翻曾是会稽太守王朗的故吏。
太守王朗命(虞翻)为功曹。孙策征会稽……复命(虞翻)为功曹。--《吴书虞翻传》
功曹地位很高,是地方长吏;在郡、县中被称作“功曹”或“纲纪”,在州中则被称作“治中从事史”,简称治中。
功曹从事,主选署及众事。州牧则改功曹从事为治中从事。--《后汉书百官志》
在两汉“郡国本位化”的历史背景下,郡守与郡吏,存在明确的上下级关系;但孙策对虞翻却颇为亲昵,以腹心相待。
(孙策)待(虞翻)以交友之礼,身诣(虞)翻第。--《吴书虞翻传》
(孙)策书谓(虞)翻曰:“今日之事,当与卿共之,勿谓孙策作郡吏相待也。”--《江表传》
在“3互法”(任官避籍)的约束下,吴郡出身的孙策,不能出任吴郡太守,转而出任会稽太守。
下1章咱们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