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芭蕾课，季明珠自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顾青青方一走入舞蹈室就听到了她们对季明珠的啧啧赞叹，又或者说是讨好。
“明珠，你昨天跳得真好啊。”
“可不是嘛，几乎是惊艳全场呢。”
“那些其他系的表演的都是什么呀，真的是，还是我们明珠表演的芭蕾舞好看。”
周围的那些绿叶们，一句又一句地不住赞叹着，便衬托得季明珠这朵红花越发的不可一世。
在那些女孩们的簇拥下，季明珠扬着她高昂的下巴，唇角是淡然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在笑，她又在笑。
在顾青青的印象中，季明珠这颗季家的掌上明珠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无懈可击的神情。顾青青倒是不知道，季明珠有什么可笑的。
是不是，她永远都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永远都不肯低下自己高贵的额头。
顾青青不知道，但她却对季明珠这样自以为是的神情厌烦至极。
下午的芭蕾形体课很快开始了，授课的老师是芭蕾舞系主任陈霄。
这位身材清瘦而高大的中年教师，上起课时还是老样子，瘦削的面颊时常会流露出淡淡的微笑。
尤其，面对面前的这一群翩翩起舞的女孩子时，纠正起她们的舞蹈动作时就更是细声细语，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柔。
“明珠啊，你这样可不行。大腿再绷紧一点，对，再绷紧一点。好，很好。”
陈霄今日刚一走近舞蹈教室，眼神就落在队形中央的季明珠的身上，久久不肯离开。
他灼热的目光透过鼻梁上的那一架金丝圆边眼镜，毫不避讳地落在季明珠丰满又匀称的躯体之上。
眼光流离在她的脸蛋、脖颈、锁骨，还有微微隆起的胸部，直到纤细的腰肢以及修长白皙的双腿，丝毫不遮掩他眼神中的滚烫。
就像是把周围的一众女孩子都当摆设一般，陈霄走到季明珠的身后开始纠正起她的舞蹈动作。
宽厚而有力的大手顺着季明珠细细的腰肢而下，最终停留在了她的腿根处。
“臀部绷紧了。”就在借口为季明珠纠正舞蹈动作时，陈霄的大手趁机落在了季明珠的臀上，狠狠捏了一把。
陈主任这样的小动作却被站在队伍后排的顾青青看了个一清二楚，她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觉得恶心至极。
但再看看站在教室中央的季明珠，她依旧行云流水般地做着舞蹈动作。
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更像是已经习惯了陈霄这样的待遇。
顾青青冷笑，看来这颗季家的明珠也没有她所想象得那么高傲。为了一些唾手可得的利益，季明珠还不是一副谄媚又讨好的态度。
一节课的时间，她们只排练了一支舞目。而陈霄就像是一只贪婪的苍蝇，眼眸死死地落在季明珠的身上。
就像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们完全不存在一般，陈霄的两只油腻的大手一直在季明珠身体的各个地方游走着。
终于等到了下课铃声响起，顾青青感觉自己已经跳得不耐其烦。
她便是连多一分钟都不愿停留，就匆匆走入了换衣室，很快便将那一身已经被汗水浸透的蓝色舞裙脱了下来。
擦干了浑身的汗水，顾青青为自己换上了一身宽松的t恤，踏着脚上的那一双轻便的黑色帆布鞋，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偌大的舞蹈教室。
站在教学楼四层的走廊上，她安静地等待着季明珠的到来。
虽是非常不满季明珠一向的嚣张跋扈，但顾青青还不想那么快地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
对于阿寒的死，顾青青还有太多想要知道的，而季明珠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所以，彼时，顾青青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沉默地等待着。
今日的帝都，很难得是一个晴天。
临近傍晚，天边是大片的火烧云，红得耀眼却支离破碎，宛如，大滴大滴少女的鲜血。
惊心的鲜红压住了整片天际，倒让宁静的校园显得压抑至极。
女孩们已经褪下了自己的舞裙，收拾好了自己的妆容，鱼贯而出地离开了舞蹈教室。
只是，顾青青依旧没有看到季明珠的身影，她有些急躁地低头看了眼手表。
表盘的时针恰好指向七点，距离下课铃响起，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小时。
学生们都已经三三两两离开了，原本宽敞明亮的舞蹈教室此时已经熄了灯，便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季明珠呢？难道她还在换衣室？只是换套衣服而已，难道需要这么久？
还是说，季明珠已经离开了，而自己并没有发觉呢？
顾青青满心的好奇，脚上踏着的那双帆布鞋不由自主地向着换衣室的方向而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走到了那里，正准备推开换衣室的门时，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换衣室的门并没有关紧，顺着那扇小门敞开的缝隙，顾青青可以清晰地看见室内的情景。
那是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体，一个是高大的陈霄，而另一个柔软纤细的，自然就是季明珠。
此时，她就依偎在陈霄宽大的怀里，就如同一只乖巧顺从的小猫，任凭那个贪婪的男人随意地在她身上抚摸。
顾青青似乎再度被恶心到了，她慌忙地跑下了教学楼的台阶，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季明珠这般下作的行为，令她看着都觉得反胃，像是要把吃进胃里的泡面都吐出来了。
直至，跑到了楼下小花坛的长椅前，顾青青感觉自己的脑袋仍然在嗡嗡作响。她竟然撞破了季明珠的秘密，可她本无心于此的，她不过是想要调查一下阿寒自杀的真相，仅此而已。
季明珠打理好自己的衣装，只身走下教学楼时，就看见顾青青低垂着头，独自一个人沉默地坐在花坛前的长椅上。她似乎是在等自己，又似乎不是。
实则，就在顾青青方才撞破她的丑事之时，季明珠也微微抬头看见了她。
被人知道了这般难以启齿的秘密，她本来应该羞愧到无地自容，可她并没有。
正如现在，季明珠已经换上了一套粉色的抹胸套装裙，整个人落落大方出现在顾青青的面前，一如平日里，一副高贵到不可一世的公主模样。
“你都看到了，那又怎样？”
当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与顾青青对视之时，神情是冷冰冰的，还夹杂着几分讥笑，更显得趾高气扬。
“季明珠，你怎么这般下贱？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
顾青青不知为何，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着季明珠就是几句斥责。
“是啊，我是下贱。我是没皮没脸。”
对于顾青青的唾骂，季明珠丝毫不觉得难堪，相反，她的唇角还挂着几分洋洋得意的冷意。
之后，她又凑近了顾青青的鼻息，不失调笑道：“那你呢，顾青青？你就很高贵吗？”
言罢，季明珠踩着脚上的那一双水晶缎面高跟鞋就准备离开，顾青青的声音却再度从身后传了过来。
“阿寒是被你害死的吧。因为你的排挤和欺辱，她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对吗？”
在安静的花坛旁，顾青青的质问显得尖锐又刺耳。
季明珠闻言，忽而停住了脚步。紧接着，她优雅地转过身来，冲顾青青露出了一个不置可否又无懈可击的笑容。
“随你怎么认为，总之，我没有动手杀她。”
“季明珠，难道，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她是你的姐姐，而你呢，却处处刁难排挤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阿寒做了什么？那些学校里恶毒的坏话和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也都是你散步的吧？”
“是又怎么样？”迎上那双冰冷似刀刃般的眼睛，季明珠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反倒恶狠狠的。
她斩钉截铁又一字一顿地道：“顾青青，是她自己找死，这怨不得任何人！”
之后，她实在无意再与顾青青争辩什么，踏着那双黑色的缎面高跟鞋就匆匆地绕过了花坛深处的石子小径，不多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将顾青青一个人留在了原地，季明珠这般坦率的言语倒是让顾青青心口那团愤怒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她竟是不知道，季明珠是如何说出这般没皮没脸又不知羞耻的话的。
做了便是做了，她竟也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丝毫不为自己这般恶劣的行径感到一丝一毫的难过或是内疚。
如季家这般显赫的家族，是如何将她培养得这般不知礼数的？
顾青青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舞蹈学院，天边大片的火烧云不但没有消散的趋势，反倒将整片天际渲染得分外鲜红。
还不时有几只飞鸟从头顶掠过，那叫声这般尖锐，更像是一种无来由的嘲笑。
一直心不在焉的顾青青并没有发觉，自从她跨出舞蹈学院的大门时，身后就一直有一个黑影在跟踪着她。
直到，她踏入了那条没有人经过的长长街巷。
身后一根粗重的棒球棍猛然间向她的后脑袭去，让顾青青瞬间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