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顾青青,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梦里的那个声音,一直在追随着她。
顾青青用尽全力想要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可却怎么也看不清。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一个你承受不了的代价……”
耳边,只有那声尖利的狞笑,像是穿过了很长很长的走廊,蔓延到了不为人所知的角落。
顾青青便是被一阵阵刺耳的狞笑声吓醒的。
噩梦,又是一个噩梦,将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天色已经大亮了,丝丝缕缕的晨光透过墙壁顶端那扇透明的小小窗棂,才让顾青青大致看清了这间屋中的摆设。
此时,她的确是被封锁在一个巨大的金属笼子里,双手双脚都被麻绳所束缚着,但情况还远远不只如此。
金属笼子外还不时地响起一阵又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这声音虽是细微,却像是在毫不留情地啃食着顾青青的血肉,引得她心口不由得一阵酥麻。
已经昏昏沉沉的,饿了好几天的顾青青此时不由打起精神,抬眼向那巨大的金属笼子之外看去。
不看不知道,只是微微地瞥了一眼,顾青青的魂魄都要被吓出来了。
只见,离她不远处的地上躺着几具白花花的人骨。
此时正被横七竖八地堆在那里,而那所谓的细细簌簌的声响则是从正在啃食白骨的成群的灰老鼠嘴里发出来的。
那群老鼠,一只接着一只,排满了那几架白骨。
它们早已将白骨上的血肉啃食得一干二净,却又极致贪婪地钻进了冷冰冰的骷髅头和胸腔里。
昏暗中,白骨上那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令顾青青感到毛骨悚然。
恐惧,似乎让她淡忘了自己的处境,薄唇上紧贴的胶带此时已经失去了效能,她忍不住“啊”的大叫了一声。
直到一声尖叫之后,顾青青才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苍白的已然发颤不止的唇角,可是已经太迟了。
接下来发生事情,让她忍不住地将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向后缩去。
在顾青青惊恐的目光中,角落里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随即,出现在顾青青眼眸中的,是那团巨大而令人绝望的黑影。
“青青,你这是怎么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我吗?”那个阴阳怪气到令人想要呕吐的声音又再度浮现了。
伴随着一团黑影的一步步靠近,顾青青已经退无可退。她只能死死地咬着自己单纯的下唇,眼见着,便要咬出血来。
“别急嘛,美人。不如,我这就来好好疼爱你……”那团黑影说着,语调已经含糊不清了。
就好像言辞之间,因贪婪忘形而淌出的口水已经溢满了一整个口腔。
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那扇金属门被缓缓打开了。
紧接着,那一团黑影就宛如一个从天而降的恶魔,丝毫不容抵抗地朝蜷缩在角落里的顾青青扑了过来。
“不,不要。求求你,放了我……”
“好,只要你让我开心,我会放你走的。”
“不,你不要过来!”
可顾青青的反抗是无效的,即便,她在不停地踢蹬着双脚,可那团黑影已经朝她压了过来。
半晌之后,在折腾得一片狼藉之后,黑影终于得到了满足。
他不由得放开了顾青青,一个人瘫软在那里,开始了大口的喘气。
而顾青青,单薄的身体已经痛苦到瑟瑟发抖。她小声地啜泣着,将自己一整张清瘦的脸都埋进了双膝之间,泪水则大滴大滴地顺着她精致的面颊滚落而下。
坐在她身旁的黑影,在心满意足之后,眼神中竟有一丝一闪而过的不忍,但很快,他的整张面容又淹没在了那张怪异面具的黑暗之中。
不过这些,受了重创的顾青青是不知道的。
在天崩地裂的痛楚之中,她只是大滴地淌着眼泪,哭声沙哑而凄凉。
这让带着面具的黑影,收回了自己的最后一分同情,转而变得急躁而愤怒。
黑影转而拉过顾青青纤细的胳膊,强劲的动作将她拽得生疼。
“你,你还要干什么?”失去了光明之后的顾青青,没有了彻骨的恐惧,而是一种本能的绝望。
“答应你的,放你走。”
顾青青随即便昏了过去,一直阴阳怪气的黑影,凝望着她的眼神竟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还夹杂着几分无法言说的悲凉。
顾青青再度醒来,却是在舞蹈学院的杂物间。
睁开眼时,那挂在低矮衣架上的一件件花花绿绿的舞衣便撞入眸子,还有那些各个系常年所收集的废弃的练功垫,一沓又一沓,堆得有舞蹈教室的把杆那么高。
因着这杂物间常年无人清理,顾青青只是微微挥了挥手臂,便引得空气中那些细密的微尘躁动不安地向她扑面而来,呛得顾青青抑制不住地一阵清咳。
良久之后,顾青青才强忍着酸痛的身体,从一堆塞满了杂物的尿素袋子前站了起来。头脑昏昏沉沉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离开的。
殊不知,就在她跌跌撞撞地走出杂物间门口时,六层教学楼的天台上有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很好,没有让她看清你的长相吧?”
“怎么可能?我可一直都是戴着面具的。”
“不错,你放心,答应你的我也一定会办到。”
望着顾青青一点点走远的身影,季明珠握着电话的手不由得抓得更紧了,精致的面容却是一种得逞之后的邪魅。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却有了少见的停顿。
“季小姐,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要不,你还是就此收手吧,又何必要因为仇恨而引火自焚呢……”
“够了,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天台僻静的栏杆处,季明珠阴冷着面色一字一顿道:“我说了,我要让他们一起陪葬……”
天台这场激烈的对话,顾青青自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凌乱的狂风中,她本就酸痛的身体显得越发单薄,如同一个被抽取了所有魂魄的人。
行走在茫茫人海之中,她一头披散于肩的长发,沾满灰渍的衣服,还有那破碎而空洞的眼神引起了来往行人的围观注目。
也不乏有从身旁经过的女孩子们在对她的蓬头垢面指指点点,只是,顾青青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漠然地走过那些熙熙攘攘人群,像是已然封上了自己的耳畔,也封锁了一整颗心。
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顾青青前一脚后一脚地走到了公寓楼下,对趴在墙沿上一边舔爪一边冲她叫喊的黑猫也置之不理。
“真的是,怎么又刮大风了啊,这挨千刀的天气!”楼下,李大妈被狂风吹掉的衣服捡了起来,又重新整理起了晾衣架。
一侧脸,就看见顾青青正低垂着头往楼里走。
“小顾,回来了。”
李大妈如往常一般和顾青青打招呼,谁知,顾青青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就径直上了楼梯。
“真的是,这丫头……”
实则,顾青青将李大妈的埋怨都尽数听进了耳朵里。可她并不愿意搭理,而是转眼间就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浴室的喷头下,顾青青卖力地搓着自己的身体,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刺骨的冷水中,她就像具木头一般立着,任由那些冰凉的水珠大滴地砸在脸庞,又顺着脖颈和精致的锁骨流下。
直到,从喷头中淌出的水流完全浸透了她的身体,是一种透心的冰冷,顾青青却已经感知不到了。
她只是沉默地站着,听着哗哗的水流声,就好像这具瘦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所以,她狠命地搓着,极尽用力地洗着。
仿若要搓去这具身躯上的十几层皮,直到,将白皙的皮肤用洗澡巾搓得红肿,甚至,已经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顾青青才解脱了一般地,脱去了手上的洗澡巾。
她似乎很是嫌弃的,将它重重丢在了地上。然后,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滩腐烂的泥巴,瞬间失去了所有气力一般的,跌在了那里。
眼泪就是在这样时候盈满她的眼眶的,可哭泣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彼时,顾青青连挂在墙壁上的喷头也没想起来关。
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中,她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可被狠狠压抑住的情绪却全然没有得到释放。模模糊糊之中,顾青青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团高大的黑影。
任她如何退缩,如何逃避,他却全然不肯放过她。而是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上,伸手将推下了万丈深渊。
而她呢,她又能做什么?
求饶,那是再愚蠢不过的做法。
也不知,究竟在喷头下坐了多久,顾青青单薄的身躯已经完全习惯了寒冷了侵蚀。
直到,一阵又一阵沉重而急躁的敲门声响起时,她麻木了很久的神经才微微颤动了一下。
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从浴室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擦干被冷水浸透的湿漉漉的头发,裹了一件宽松的衣袍,顾青青便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却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