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五六天前吧,我找书的时候不留神把架子给碰倒了,捡起来才发现有本经书的重量不太对。翻开一看,那纸页中间竟然被裁出了这么大一个洞!刚刚好能藏下一个扁扁的铁盒,里头就是四块石片。”
金乌边比划边道。
裴岚微微皱眉:“只有石片?”
“还垫了一块绢布,上头有些图案,歪七扭八跟鬼画符似的。我仔细看过,跟那五块石片的花纹都能对上,而且……”金乌朝他眨了眨眼,“图案下边还有小字,你猜猜写的什么?”
裴岚不动声色:“方位。”
金乌顿时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
“料想如此。”裴岚轻轻叹了叹,眉间浮上几分无奈,却不说自己是怎么料到的,“你便是因此才寻到中原来?”
“唉,跟你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什么都被猜着了。”金乌撇了撇嘴,“是,我手里这块石片对应的图案下,就写着"锦城郊林"几个字。我猜这图案八成是什么指引,让我顺着找过去的。”
裴岚板起脸:“胡闹。来路未明,岂可冒然犯险?”
金乌还不乐意,叉腰道:“什么来路不明,这可是我阿爸留下来的,说不定就是想让我替他找着呢?再说,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那时神神秘秘的,都在鼓捣些什么?”
“那绢布,你可带着?”
“在呢,你想看?”金乌眼珠子一转,“这样吧,你帮我找着这图案指向的地方,我就把东西给你,你觉着怎么样?”
“不怎么样。”裴岚不为所动:“这边走,我送你出了林子,你便回南疆去。”
“才不回去,我是谷主,你是城主,你管不着我!”
两人天生八字犯冲,刚说了没几句便又要闹起来。这时却听头顶上扑棱棱一阵响,原是盘旋空中的那些猛禽齐齐从头顶飞过,这次没有再冲他们而来,而是向西面的山壁掠去了,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林子那头。
裴岚望着它们离去的方向,蹙眉不语。
“那些不像是正常的鸟。”金乌也眯起眼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它们在盘旋时也不停振翅,其他差不多体格的禽鸟就没有这样飞的。”
裴岚是修士,五感敏锐,看得比常人要远些,“它们背上也泛着金铁的冷光。”
“那不是正巧跟你们找的线索对上了?我看啊……说不定我们两个要查的事最后也能对上。”金乌挑挑眉道,“走吧。”
裴岚颔首,于是两人同时抬脚,一个往西,一个往东……走出几步发现不对,两人又都同时回身,凑了个面对面。
金乌指着前边:“你不是就为查这妖兽来的吗?它们都到跟前了,你往回走什么?”
裴岚严肃道:“此地蹊跷,又失了灵力傍身,不宜冒进。我送你出了林子,再从长计议。”
金乌望天:“说了半天你又给绕回来了。再磨蹭下去,妖兽的崽都能生几窝了!到时候把方圆百里的锅都偷个遍!”
“咦——城主,金乌谷主,你们在这啊。”
僵持间,第三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两人都转头看,就见秦直探头探脑从不远处的树干后绕出;与此同时,金乌腰侧一暖,毛绒绒的黑色脑袋已然蹭了过来。
“黑乌!”少女在那脑袋上用力揉了一把,“跑得那么急,也不等等我!”
黑虎讨好地蹭啊蹭。
裴岚看向自己的属下:“怎么回事?”
秦直挠了挠头:“我和堂兄追到一半,谷主的黑虎忽然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我们还以为是有什么新线索,原来是找谷主来了。”
“秦识呢?”
“堂兄继续追那兽影了,担心错过线索,才让我跟着黑虎来的。”秦直说着,“嘶”了声,“城主,这地方还真有些邪门!我刚从林子那边穿过来,忽然飞剑就不听控制了,灵力也使不出来。幸好这黑虎通灵,还知道等人,没把我自个扔后头——对了城主,你这是……”
他像是才发现不对劲,想要指指裴岚发间的叶子,但在看到对方的外衫也破了,而且明显是被撕裂以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默默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秦直的眼神开始在裴岚和金乌之间打转。
“……坠下飞剑后落到了树丛里,无碍。”裴岚原本不打算解释,然而对方的目光实在太明显,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沉着声解释了句,同时仔细将身上打理了一番。
“啊……噢!”秦直呆呆地应了声,又呆呆看着上司把沾到的碎叶子一片片拂下去,也不知道搭把手。
金乌就搂着黑虎,跟看热闹似的那么旁观两人的交流。
一人一虎神态相似,先眯起一双圆眼睛,再齐齐打个哈欠。等裴岚把自己拾掇得差不多了,金乌也早不耐烦了:“喂,裴木头,你跟不跟我继续往里查?不乐意查你就带着人先回去,我自己找线索。”
“我说过,此地蹊跷,不宜冒进。”裴岚皱眉。
“那是对你们修士来说蹊跷,我本来就不常用灵力,被结界封住也跟平时没两样——何况我现在有帮手。”被金乌搂住的黑虎很给面子地吼了声,金乌拍拍它的背部,忽然笑了笑,“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人被封了灵力,灵兽却不受限制,这结界对驭兽弟子来说倒是便利,要是我有几个道门的仇家,只要把他们悄悄引到这来,再靠灵兽把他们除掉,岂不简单?”
秦直惊骇地瞪大了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这两人先前说的什么,怎么就扯到如此悚然的话题上去了。
裴岚则是若有所思,揣摩着这话,一时默然。
金乌久等不见两人回应,索性起身带上黑虎,慢悠悠往西边的山壁走去了。
裴岚注视着她的背影,忽然回想起少女毫不迟疑从飞剑跃下的那一幕……事情当真如她说的那般简单?裴岚定了定神,跟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