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虎像脚下的颗金珠子。寂静之中,只听得极为轻细的声响从那巨虎腹间传出——
咔哒,咔哒。
巨虎原本紧闭的双目忽然一睁!
那对眼珠仿佛由水晶嵌成,碧莹莹的全无杂质,隐约还能看到里头跃动的两点幽光,远看倒挺像药农描述的“鬼火”。但显然这大家伙可比鬼火要吓人得多。三人面色一凛,不说立即躲开,却也都做出了防御姿态,只看这机关接下来如何动作。
“黑乌,过来!”
眼看黑虎还蹲在原处不动,金乌心里焦急,压低了声音催促道。
闻言,黑虎先是扭头看她一眼,而后才甩着尾巴走过来,那不紧不慢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眼前的庞然大物突然发难。
——虎像的动静越来越大,连带着地面都颤动起来。
就在众人觉得愈发不妙,打算就此撤退时,却听得机括声中突兀地插进来“咔咔”两道杂音。随后又是“嗤”的一声。
巨像眼睛里的火光瞬间暗了下去。眼皮倒还睁着,只是那双眼彻底变作了一对普普通通的水晶石。
机括声渐渐停了。
良久,秦直才不太确定地开口:“这……这算是没事了?”
三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准这是怎么一回事,谁知道这机关是坏了,还是蓄着劲儿打算干大事呢。最后还是裴岚拿了主意,“且回去,此地不宜久留,准备周全再来也不迟。”
金乌低头看了看黑虎,又蹙眉望了眼那巨像。对上那双已经黯淡如死水的碧眼,她显然有些犹豫:“真的不再看看线索?”
裴岚还没说话,秦直就先蹲地上翻翻捡捡起来。
金乌的眼睛都瞪大了:“不是,我就这么一说,你倒也不用……”
“啊?”秦直一边把杂物拾到怀里,一边略带茫然地解释,“我想着先将东西带回给失主。”这地方使不了灵力,储物袋和袖里乾坤自然也用不上。他全靠两只手提着拎着,手忙脚乱的。
金乌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她是实在没想到这人面对随时可能发动的机关,居然还能惦记着这些零碎杂物,不过倒也合了她想找东西的心思。金乌当下便捋起袖子,也凑过去快手快脚地替他收拾。
裴岚见状直皱眉,刚要劝阻,金乌就提着那口铁锅扔到了他怀里。
他下意识双手捧住,接下来却不知道拿它怎么办了,一时竟愣在了原地,脸上还带着几分愕然,以及茫然。
金乌一眼瞧见他这呆样,险些笑出来,一边提点他把铁锅捧得端正点,一边抓起地上的小物件胡乱往锅里扔,“快!妖兽的警觉性都很高,要是察觉有生人来过,说不定就把东西换地方藏了。趁现在能带多少带多少!”
所幸秦直在翻看物件的时候就已经把上过卷宗的失物都整理出来了,现下倒也没耽误多少时间,至少在他们顺着原路离开山洞以后,两尊机关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
“没想到那居然是机关,吓了我一跳!”直到远离了那山壁,秦直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么大机关,做起来可不容易吧,也不知道是哪位能人留在这荒山野岭里的。”
“你刚刚说,那机关近几年才被打理过?”金乌还是有些在意,一步三回头地走着。那山洞大的很,两尊巨像背后明显还有不少空间。也不知道里头藏了什么东西,才配得上用这等巨型机关看守。说不定就和石片的指向有关。
可若只有妖兽倒还好说,她对黑乌身为南疆兽王的实力还是有自信的;但要是加上机关……她可不乐意让黑乌冒险。
“只从金属色泽上看,应该是这么回事,至少有人给上过漆油、除过锈。”秦直点了点头,语气中颇有几分把握,“但机关里头的情况,我就看不懂门道了。”
“也就是说,这地方是有人知道的,而且还是现在的人。”金乌摸着下巴想了想,“你还说过那堆杂物的年头相差很大,一部分是最近丢失的,一部分最少也放了有大几百年……连起来想想,山洞和机关应该是很早以前的先人留下的,但在近几年,有其他的人发现了这处地方,他翻新了机关,并且继续收集杂物往里扔——可他图什么呢?”
裴岚补充道:“山洞内所藏,也皆是金铁造物。”
他还捧着那口铁锅,姿势强硬,表情严肃,就跟捧着什么事关天下存亡的重大证据似的。金乌听见他的声音就转头看他,结果没忍住咧了嘴。
“咳咳,的确。”金乌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还有一点,那么大的机关,翻新一遍得要不少花销吧?姑且假定那人是不缺钱的,既然不缺钱,又何必费劲去训练妖兽偷东西呢?我看那些也没几个值钱的,他索性拿银子去买,岂不更省事?”
手里提个破铜罐、肩上扛着把老锄头的秦直连连点头:“谷主说得有理!”
“金铁打造的都是硬物,叼起来笨重不说,还特别伤牙,我可不愿意让我家黑乌……黑乌?你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带出来了?”
金乌说着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家的黑虎嘴里正叼着东西呢,金灿灿一块。
她赶紧拿下那东西掂掂重量,又对着虎头左看右看,“我瞧瞧,有没有磕着牙?”
黑虎甩了甩头,颇有玩趣地拿尾巴蹭她的小腿,似乎心情还不错。
“哎,这不就是先前那金器么,滚了一颗珠子在机关脚下的。”秦直一看就认出来了。
珠子自然没能顾得上捡,于是现在金器里头只剩了两颗金珠。
这东西是个类似命盘的形状,中间微微凹陷下去,周边是一圈一圈的凹槽和七拐八扭的符号,跟鬼画符似的。金乌细细辨认了一番,恍然大悟:“难怪当时看着形状眼熟,这不就是万慧盘么!那些祭司拿来祭祀占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