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你说我为什么答应？”
面对柳白的询问，章华盛摇晃着酒盏，在摆件与昨日孑然不同的屋中，好一派说不出的风流气魄。
柳白稍微掂量了一下那纯金打造的酒盏，也是不由笑出了声：“为了点钱？听说年前，那洛阳李家家主，想要将嫡女嫁给你，你不也没同意吗？”
“这李家的二爷，可是在兵部当差，再过两年，魏公说最有可能成为尚书的便是他。”
“有权，有人，有钱，你都不答应，犯得着为了点破金酒盏去当个花鸟使？”
“阿盛，骗人别这么随意。”
一个"阿盛"的称呼，让章华盛愣了一下，旋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富贵与我何加焉！
对于他来说，钱财的差别不过就是酒的多少罢了，甚至不是醇酒与劣酒的区别。
“誉王。”
章华盛淡淡开口。
此话一出，柳白也是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手指轻轻点着案桌，沉吟思索。
他甚至没有询问章华盛到底选择的是秦王还是誉王。
因为....章华盛答应了他，要与他共谋大事。、
在这种情况下，那便是只有一种选择了。
“不后悔？”
“如今朝堂之上，支持誉王之人，如同过江之鲫。”
“你这个花鸟使，注定要成为陛下为了保全名声的挡箭牌。”
“多少年寒窗苦读的状元郎，还要被朝堂攻讦，算不得合算。”
柳白的语气依旧很平淡。
但是章华盛却是端着酒盏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看向柳白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
他如何能听不出来，柳白方才之言，便是在关心他，担心他的安危。
“此事不用你管。”
“这件事办完之后，我章华盛声名狼藉，你柳白能不能爬上高位，扶我起来才是正经。”
“若是能，你先前之言，我反倒是能听进去三两句。可若是不能，那你这空口白牙的本事儿，还是找他人去使吧。”
章华盛淡淡开口，甚至说的极为不留情面，就好似他压根儿不想要与柳白结交一般。
然而....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章华盛错愕抬眸，只见柳白满脸怒气，已然是一巴掌将他章华盛的手中酒盏打落：“放你踏娘的狗臭屁！”
“什么声名狼藉？你想要让我柳白努力一些就直说，还拿自己的境遇来逼。”
“有意思吗？”
章华盛微微一愣，眼瞧着这个明明是担忧自己偏生不愿意开口说的家伙，轻笑出声：“好好好。”
“小白，那我努力一些？尽量留一点名声？”
“少干一些荒唐事儿？”
这样一句话，反倒是让柳白明白了章华盛的意思了！
荒唐事儿。
争储大战，皇子之间尚且是你死我活，那么棋盘之下的小人物，便是蝼蚁！
这样的厮杀，全都是拿着自个儿的身家性命在搏，一个花鸟使，在这一个棋盘之中只能算是一角，双方撕扯，却也能将他章华盛撕得粉身碎骨。
恰恰是荒唐事儿....
做了这些，就等同于主动将衣服撩起来挨打。
看似很蠢，但保护住了要害，反倒是最为聪明的做法。
无论是最后罢黜，贬斥，抑或是被压入大牢，终究是留了性命在。
如此一来，则是将自己的全部前程，都压在了柳白的身上。
此时此刻，这样的决策，才是他章华盛对于柳白诚心投诚的表现所在。
“你小子，不要一声不吭说出这么让人感动的话啊。”
柳白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
可章华盛却是连回话都没有，只是将那金酒盏拿起，仿佛有些嫌弃，随手拿出两个酒瓶，一个放在柳白面前，一个放在自己面前。
....
秦王宫府之中，堂堂世子爷亲自一把推开守门的管家，朝着书房之中走去，一脸兴奋道：“父王，柳白他出手了！”
话音落下，书房之中安静异常，一股子让赵篆感觉不对头的气氛升腾而起。
“世子殿下倒是关心柳白啊。”
一道笑声响起。
此刻赵篆才看见，那偏座之上坐着一个人，不是户部尚书阳烨，又是何人。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家父王去户部这位尚书大人都不愿意见，今天却会来到王府之中，便转身喊了一句"父王原在议事，那儿子便告退了"。
快逃！
啥都没有快逃重要！
虽说自家父王在外人面前不显山露水，但万一呢？万一一时兴起，直接拿起藤条抽自己呢？
“站下。”
赵彻淡淡开口，将手中那份陇西地区农税邸报合上，目光看向赵篆。
光是这么一眼，赵篆虽是没有对上自个儿父王的目光，都觉得被惊出一身冷汗。
如同那木榫连接的木头人一般，赵篆身体僵硬得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活脱脱一个少年人在等待父亲的训斥。
然而，赵彻却没有搭理自己的这个儿子，而是对着阳烨歉意一笑：
“让阳尚书见笑了。”
阳烨含笑摇头：“世子殿下关心柳白，也是正常。这几日以来，这个小子在太安城做的事儿太多，连老夫都要多看两眼，甚至想要将其招入户部之中。”
“如此说，老夫这个没有眼力见的无能老臣，竟能和世子殿下同看一人，煞是荣幸啊！”
说完，阳烨还特意带着笑意看了看这位秦王世子殿下。
如果说，朝堂上有些关系地位并不重要的大臣认为秦王能够登上储君之位，那么...除却是大皇子这个身份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赵篆这个"好圣孙"。
因为孙子好，所以将家主之位传给自己不太成器的儿子，这种事情在世家大族之中不少，就连皇位更迭，也能找出例子。
现在，他倒是也想要看看赵篆到底如何。
赵篆喏喏未出声。
父在，子不可先语。
赵彻淡淡开口：“既然阳尚书问起来了，你便说罢。”
赵篆好似是终于找到可以诉说的地方，连忙开口道：“启禀父王，那柳白....在探鹤堂衙之内杀人了！”
“捧日卫指挥俭事，司空殷！被柳白在探鹤堂衙之内，一刀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