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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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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天牢中的假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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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露出了小半边脸。渐渐地,东边升起一片红霞。那红霞慢慢地好像在水中化开一样,映照着宫廷。 梅川带着安香,在御花园里种草药。 四月,正是种植草药的好时节。 种苗类的,有丹参、半夏、紫菀。种子类的,有桔梗、黄芩、柴胡。 梅川小心地将那些幼苗或种子栽好,安香拎着水桶,浇着水。 不远处,有个身着白袍的身影在慢慢走近。 是时允。 他手中捧着一大把丹若花。 他去医官署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到这御花园,果然就找到了。 他看着安香的身影,加快了步子。 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到了安香跟前儿,却结巴了。 “凉,凉州的丹若花,我……我想着,你肯定喜欢……” 他没有说,为了这丹若花,他花了多少心思。叮嘱驿站上的兄弟们,不仅要快,还要细致,像爱护婴孩般爱护这花。这才有了手中这路经千里还艳丽的一捧丹若。 安香接过丹若,道了声谢。 她像一片云,时允总觉得仿佛离她很近,又很远。 他局促不安。 梅川打趣道:“时副将是个武人,居然这般心细呢。” 时允道:“将军过会子便来了。今日陛下召见武将,论功行赏呢。” 梅川笑。 一径草药已种完。 她拿过安香手中的水桶:“安香,你跟小时说会子话,我先去了。” 她希望安香幸福。 她知道,安香这样的女子,要从心里接纳一个人,很难。但心里有了谁,便坚如磐石,星斗不可移。 时允小将还有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梅川在炉边煎着药,苻妄钦走了进来。 屋里萦绕着草药的香气。 苻妄钦靠在门边,看着梅川。 这小屋,这女子,这小炉,这药香,他心中升起一股恬淡之气。 这恬淡之气让他留恋。 “阿季,你来了。”她轻轻扇着炉中的火。 “你没有回头,怎知是我?” “我记得你的脚步声。” “那,有一天,你会不会把旁人错认成我?” 梅川回头,笑道:“除非我痴了,傻了。” 她的袖子挽起,一头浓密的发用一根麻绳挽着,一张脸未施脂粉,光洁如斯。 苻妄钦道:“如果,有人假扮成我的样子呢?你还认得出吗?” “阿季,你今日说的话,怎么有些奇奇怪怪?” 苻妄钦走近她:“无甚,就是想到晨起一个小兄弟跟我讲的话,胡言几句。” 梅川走近他:“什么话?说与我听听。” “那小兄弟从前在我手下做事,今年调到了天牢做狱丞。他说,周旦入狱几日,当真是硬骨头。他们例行公事,上了刑罚,却一个字都未问出。我与周旦曾一起出征天安,在一处共事数月,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漫说天牢里的刑罚,便是手上不小心让刀剑擦破了皮,都要大呼小叫。我总觉得,那天牢里关着的,不是真正的周旦。不过是面貌相类罢了。”苻妄钦说着。 梅川一阵心惊。 怪不得未央宫这几日没有动静。 “你想什么呢?”苻妄钦看她发呆,问道。 “阿季,我得救人。” 东宫。 太子卧榻歇息。 伤口渐渐地愈合,痒且痛。 马之问道:“殿下,梅医官求见。” 他道:“快请。” 梅川走进来,面色一脸凝重。 她袖子还未来得及放下来,看得出,事情很急。 “殿下,天牢里出事了。” 她将阿季的猜测说了一遍。 “若不出微臣所料,周贵妃想在天牢里动手了。假周旦死去,一则,可以栽赃给殿下;二则,陛下听到消息,愈发觉得愧对周贵妃,必加倍补偿。本来,现在的形势对殿下有益,但假周旦一死,局面便颠倒过来了。还有一点,微臣怀疑……”她掂量着。 太子道:“梅医官想到什么,但说无妨。” “微臣怀疑,那个顶替周旦的人,是周贵妃想要灭口的人。如此,一箭三雕。” 太子道:“想要灭口的人,难道是……” 他站起身来,伤口拉扯着,疼得他紧抿着嘴。 梅川道:“请殿下安排微臣去天牢一趟。事不宜迟。” 太子点头:“我安排东宫的几个高手与你一起。” “不,殿下的人不出现最好。” “天牢最是腌臜污秽之地,梅医官多加小心。” “是。” 太子看着梅川的背影。 这个女子,对他来说,像一个谜。 她忠诚,勇敢,坚定地帮他,却又待他疏离冷淡。 究竟是为什么呢? 天牢中。 昏昏暗暗。 梅川穿着狱卒的衣裳,低着头,站在关押周旦的牢房门口。 “周旦”刚受了一场刑罚,被铁链锁着。 他盘腿坐着,吐纳均匀。 梅川心中已约莫猜到了他是谁。 少顷,一个披着黑袍的女子拎着食盒走进来。那黑袍很长,帽子遮着头,看不清脸。 牢房门打开,女子走进去。 “大师——”那女子喊。 果然是银桃的声音。 梅川在此处守了半日,到底是等到了。 她没有猜错,里头的人,是苏意睦。 在祈福寺中,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些年,他为周贵妃做了不少事,到了就势灭口的时候了。 里头的人起身:“银桃姑娘,娘娘的病好些了没?” 银桃道:“好多了。娘娘一直念叨您,感激您。她担心您在天牢里吃不好,亲自下厨做了糕饼,让奴婢送来给您。” 苏意睦道:“谢娘娘。” “大师,您趁热吃吧。奴婢不宜在此久留,先去了。娘娘让您放心,过不了几日,陛下便会答应放人了。” 说完,银桃将黑袍裹紧,匆匆去了。 这厢,苏意睦拿起一块饼。看着饼,仿佛看到了那个柔弱婉转的女子。她的手还是这样巧。她的心还是这样细。Z. 多年前啊,他曾想过求娶她。可她被朱瑁送进了宫。 从此,他的一腔念想,便枯萎了。 此身入空门,清梦随水逝。 “别吃!” 黑暗中,梅川喊了一声。 苏意睦警惕地看着一身狱卒衣裳的梅川:“你是谁?” 梅川低头,粗声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是来救你的。这糕饼里有毒,周镜央想让你当替死鬼。” “你在胡说什么!”苏意睦怒了。 “不仅如此,就连你的死,都会做成太子的手笔。不信你看手中的食盒,上面有东宫的祥云标志。”梅川一字一句道。 苏意睦借着天牢里的一豆烛光,看着食盒的底部。 确有祥云标志。 两个小小的篆字:东宫。 他沉默了一会儿,仍是不愿相信。 “如果她真的想栽赃,怎么会派银桃来?” “不过是让你放松戒备罢了。如果你没有看见银桃,你会轻易吃旁人送进来的东西吗?” 天牢的褥子里有“吱吱吱”的声响。 一只肥硕的耗子溜过。 梅川眼疾手快地捉住那耗子。 她夺过苏意睦手中的糕饼,喂与那耗子。 耗子挣扎起来,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便不再动弹了。 “你现在信了吗?” 苏意睦手中的食盒掉落在地。 “不会的,她不会的,她怎么会害我……” “你早该醒悟。”梅川重重道。 苏意睦摇着头,瘫坐在地。 自妹妹死后,这件事无疑是对他打击最大的。 “让我告诉你,你会以周旦的身份死去。她会借这个东风,转败为胜。从始至终,你都是她利用的工具。” 苏意睦双眼通红:“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天牢里的烛光,就像笼中困兽,摇晃着,蹿动着。 “脓疮刺破,方能治愈。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妹妹的真正死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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