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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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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蛰伏不堪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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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盒子点点头。 梅川道:“你可想好了。如果露出破绽,你的性命便不保了。” “想好了。” 他抿了抿嘴,道:“如果我回不来了,求全贵妃一定要保住我父亲。如此……我,我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一旁的风月听到这话,忙道:“傻孩子,你答应了什么?” 小盒子将脸贴在她的手心:“姨娘,我若平安回来,一定会随您归隐田园,这辈子做您的儿子,替我娘报答您。如果我回不来,姨娘,您自个儿保重。” 风月心下酸楚,想起好友敏蓉来,潸然泪下,抱住小盒子:“孩子,你那个爹不值得……”Z. 转而,又道:“姨娘替你去。姨娘不过是个风尘女子,想来,那人不会当真为难姨娘。” 小盒子摇摇头:“外人的话,他是不会信的。” 他起身,向梅川俯身行了个礼,毅然朝外头走去。 风月追到门边,扶住门框,朝天轻声道:“敏蓉,若你在天有灵,保佑你的孩子吧。” 梅川道:“你与他的生母相识?” 风月扭头:“我与敏蓉自幼比邻而居,一同在京南集市长大。她是个很有主意的女孩子。我被毒蛇咬伤,她背我去医药堂。大夫说,没有钱,不给治。她跟在大夫身后,寸步不离。就连大夫去茅房,她也跟着。磨得大夫没办法,答应药钱赊账……” 她说着,脸上露出笑容。 那笑容跟梅川从前在她脸上看到的不一样。 她在回忆幼年往事的时候,是温和的。没有一丝世故。 梅川颔首道:“京南集市真是块宝地,出了这么多聪慧的奇女子。” 风月道:“什么奇女子?不过是家贫所逼罢了。后来啊,她被家里人卖去王府为奴,我呢,被兄长卖到风尘地。贫家的女儿不过都是这个命。家徒四壁,只有大姑娘还值几个钱,没得看着老子娘饿死的道理。还能不许他们卖?” 梅川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她。 她摆摆手,将头抬起,眼泪逼退回去。眨眼间,复又是那个八面玲珑的青楼头牌了。 她笑向梅川道:“小爷,我便还叫你小爷。小爷,您行行好儿,发发善心,保住这个孩子吧。您要多少钱,我都给。” 她指了指妆奁,里头有不少金银财宝。 “左不过都是从臭男人们那儿得来的臭钱,要是能保住这孩子,也不枉我和敏蓉打小儿的情分。” 梅川道:“你放心,此事过后,我会劝陛下饶恕他。陛下对他,还是有怜悯之心的。” 风月俯身:“谢小爷。” 梅川走出风月楼,日头高高的,秋风中飘着脂粉味儿。 但愿小盒子跟端亲王说了那番话,能震慑住端亲王。 邺城行宫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变犹在眼前,她不愿再看到杀戮。 朱瑁虽然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但她隐隐能猜到,如果重阳节两方正面交锋,朝中局势将大改。朱瑁的赢面甚小。 一旦狠辣的端亲王主政,阿季的下场只会更惨。 京西一处极隐蔽的木屋内。 端亲王正发完飞鸽传书,听得屋外三短两长的鸟叫声。 他拍了拍手。 小盒子猫着腰从窗口处钻进来。 端亲王笑了笑:“你还是来了。” 小盒子懵懂地看着他:“我这几天去找我爹了。” “本王早就告诉过你,这事儿急不得。” “是,王爷说得是。我信王爷。王爷,我来,想告诉您,您更换宫廷守卫,朱瑁察觉到了。朱瑁已经联络了南界王慕容飞。慕容飞答应出兵助他。宫中早有准备。一旦您动手,便是自投罗网。” 这些话,是梅川教他说的。 慕容飞之事,是梅川的揣测。 她是想让端亲王有所忌惮。 端亲王听了这话,眯起眼,看着小盒子:“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个消息的?据本王所知,你可是好几日没回宫了。” 小盒子道:“我从公主府的小内监口中得知。那小内监从前是宫里的人,与我有些交情。” “哦?原来是这样。” 端亲王仰头大笑起来。 他又拍了拍手。屋外蹿进来几个高大的汉子,将小盒子缚住。 小盒子忙道:“王爷,您,您这是怎么了?我……我好心来给您报信……” 端亲王用手拍拍他的脸:“你呀,想在本王面前耍花样,还是嫩了些。提谁不好,你提慕容飞?” 小盒子看着他的脸,慢慢悟出了什么。 端亲王道:“你可知天启二十七年,南界出了乱子,叔侄相争,慕容飞那年八岁,旁支王叔慕容衡执掌南界十年之久。直到今年,慕容飞才杀了王叔,夺回王位。慕容娘娘在世的时候,曾恳求先帝,助侄儿平乱,先帝以维稳为上,选择作壁上观。你觉得,到了今日,慕容飞会帮朱瑁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厉声吩咐那几名汉子,道:“将他绑在这里,不许给饭吃,不许给水喝,活活儿饿死他。” “是!” 慕容飞。 那个年仅十八岁的南界王,堪称当世枭雄。 他为甚要帮朱瑁? 朱瑁并不是慕容娘娘所出。 大梁谁当皇帝,与他何干? 端亲王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答应,事成之后,赠千万两黄金以资南界军饷,并免除南界三十年朝贡。 至于南平公主,她是天家女,不管谁执政,尊贵的地位不变。 如此大利啊! 且又不会伤害到慕容娘娘的女儿。慕容飞如何不动心?.81. 端亲王眼中的狠戾愈发重了起来。 “天启初年,上伐南界,归京,染疾。医官曰:"欲知瘥剧,但尝粪苦则佳。"端王心甚忧之,为兄亲尝粪便。上执手曰:"弟心纯善,吾子不能及。"” 他会亲自撕去史书上的这一页。 那蛰伏不堪的过往。 凭甚? 同是皇族后裔,凭甚他要为臣? 赢不了先帝,也就罢了。若连先帝的儿子都赢不了,他朱旻便白白做小伏低这么多年了。 先帝啊先帝,你一辈子深谙权谋。 儿子们也不过尔尔。 端亲王喝了一口菊花茶。 以闽地新上的岩茶与京都的菊花揉制而成。 秋茶垂露细,寒菊带霜甘。 数月前,他在将军府说的那句话,倒是发自肺腑。活了半辈子,清苦的味道,再也不想尝。 重阳节。 宫廷中角角落落都摆上了菊花。 朱瑁吩咐花房的匠人,文德殿与宗圣殿二处,要摆上红菊。 花匠禀道:“陛下,红菊还未开。” 朱瑁淡淡笑道:“过了今日,或许就开了。” 他缓缓往梅阁去。 今日的梅川,身着内廷监赶制的大红绛云袍服,头戴九珠冠,一贯英气的她,显出一种别样的韵味来。 昔年,苏意和没有来得及穿上的红袍,他终于看到它穿在了梅川身上。 朱瑁看着她:“梅卿原也有如此明媚之态。” 梅川道:“微臣倒不觉明媚,这秋日,天高叶落,只觉肃杀之气甚浓。” 朱瑁道:“官员皇亲已在正乾门等候。” 梅川起身。 两人同往正乾门去。 有枯叶飘飘荡荡,缱绻地落在梅川的袍服上。 朱瑁俯身,细细将落叶掸去。 袍服上的绛云与天上的云朵相映。 众人于正乾门叩拜过后,一步步走向宗圣殿。 大风刮过。 云朵散去。 原本晴朗的天儿,忽然暗了下来。 秋雨欲来。 宗圣殿的门打开。 司礼监高喊一声:“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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