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欣眼里构树那是浑身是宝的树种。
叶子可以做猪饲料，就是看上去无用的花蕊，摘下来清洗干净，裹上几把面粉，撒点盐巴，上锅一蒸，就是一道美食。
在三四月青黄不接时，这可是能和野菜齐名的，可以救命的口粮。
构树的果子类似杨梅，成熟时采摘摘下来，稍微炮制一下就是名贵的中药材褚实子。
最宝贝的是它的树皮。
先不说，构树皮炮制后，是男人的制胜法宝。利尿、人到中年腰膝酸软，它可以帮你强筋骨，补肾气。等七老八十拄上拐杖了，大小便不利索了，还可以用它你当做天然的利尿剂。
乔欣最看重的是构树皮的造纸作用，那是上好的造纸原料，纤维多，木质素少很容易制成草纸.
他们乔家既然要开办学院，给底层人民开智，那是动了世家的根，人家不可能不做出反应，到时候在笔墨纸砚方面一卡，自己就不得不束手束脚。
所以她必须做好自产自足一切原料的思想准备，这首当其冲的就是纸张。
如今一刀普通的纸，十两银子。就凭这一点掐断了多少人的读书梦想。
不说世间男儿，就是不少富贵人的子女，不识字的也是随处可见。哪怕是到了清朝，金陵世家出来的凤辣子不也大字不识？
而竹简书籍那是传家宝般的存在，哪怕是抄家灭族的时候人家也会想方设法的保留下来。
当今女子若是陪嫁的嫁妆中能有一两本书籍，那是可以在婆家横着走的存在。
知识远远比乔欣想象的珍贵，这也就是为什么乔欣放出要让长工子女进学堂识字的消息后，多数没和乔欣接触过的世家都嗤之以鼻，不会相信。
觉得乔府为了笼络人心，信口开河的给下人画大饼，不用他们出手，日后自己就会遭受反噬。
乔欣决定亲自过来在雷窝村附近转一转，最好把村民口中的千年恶树变成实实在在的宝贝，雷窝村的村民也可以借此机会赚点家用，日子也好过一些。
若是这个村四周的构树数量确实很多，那她的造纸计划可以立马摆上日程了。雷窝村的新开荒地也可明确下来种植什么了。
有水源，有材料，有人手，种上一定的纸药，她再花点功德值跟系统兑换一下造纸技术，乔家造纸坊的建立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前后跑了一圈，站在10宽的清清溪流里，乔欣打心里觉得自己日后真该多出门走走。就这么一个可以发展成秘密造纸基地的地方，她却这么长时间没发现。
就说这雷窝村，离老湖镇也就五十里的距离，就因为处在深山凹，远离官道，地方也偏僻，干啥都不打眼。
这里的村民没得其它出路，穷是穷，可人也朴实，忠诚认死理的很。
这威州府除了人少，太穷，真的没啥缺点，那真是随处都能找到致富经。
咸水镇出盐，临水镇出纸，能发展成特色城镇，说不定某一天乔欣能以老湖镇为点，带动清水河到京城这一片沿河城镇繁荣起来。
再出现一个十里秦淮河的繁华盛景也未必不可能。
百里路河段，也不过三五个村子，真要好好规划未必不能实现。
到时候从老湖镇出发，先去咸水镇，再去雷窝村，一路往下，把这些村落都拿下。
往后一村一个作坊，每次出门一路走一路检查各个村的作坊，可不就妥了？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乔欣带着曹管家再次出现在雷窝村的村长家里。
听说眼前年轻的妇人就是乔家的决策者，临时被喊来的九太爷和族长，大为震撼！
本以为乔老夫人是跟他们一样的黄土快埋脖子的花甲老人。没想到人家看着年轻的不像话，怎么瞅着也不过而立，甚至比村里头很多二十出头的孙媳妇还要面嫩。
但是做琢磨归琢磨，二人却丝毫不敢有一丝的不敬，更不敢流出任何对女子抛头露面的轻视。
一番客套见礼之后，乔欣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
村长惊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差点摔了个屁墩。
“造，造纸？”
“对，造纸，我们乔府要在这里办造纸作坊，就看你们愿不愿意？”
“贵人，可咱们不会呀，纸那是多么精贵的东西！”
别说读书人写字用的纸，就过年烧给祖宗的火纸，大伙也买不起。
“你们不会，咱乔府派人来教。曹管家手里不是还有一批替补名单吗？村长在里面挑选一二十个身体强壮，没有任何问题的年轻人。只要愿意和乔家签订终身协议，可以跟着学习。”
族长，九太爷和里正三人此时有些后悔一下子自己把家里的好后生都报名去开荒和搬运东西了。
可以学手艺呀，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赐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艺。
学会了一门手艺，到哪儿都不愁没饭吃，更何况还是造纸的技术。
“那个乔夫人，说实话咱村人品厚实，能吃苦，脑子活的小子基本上都被曹管家第一波选过去了。剩下的那些人估计满足不了夫人的需求。”
“无妨，这次要求签订的是终身协议，嘴严，勤快是第一条件。报名开荒的也可以报名学艺。”
曹管家在旁边补充道，“这事不同以往，一定要跟大家说清楚，这不是短工，是一辈子的事。谁若是大咧咧的管不住嘴，最好不要上前凑这个热闹。
一旦犯事报官是小事，可能整个家族都会被牵连。以咱们乔府的能力惩治一个叛徒不过是随手的事，谁都不能说出个不是来。”
“确实如此，愿意签订协议的让他们都和家人提前说好。但凡家人不同意的，爱打听，传闲话的也不能要。
如若违反了协议，不仅要赔光了几辈子的银钱和全家的田地，世代都无法再翻身了。”
“这......”
雷里正听到处罚这么严重，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可又怕乔欣不在这儿建作坊了，连开荒都不用他们村的人了，这日子岂不是又被打回了原点。
曹管家道，"所以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抱着别样小心思的，最好别来，老老实实的接点零散的活计也挺好的。
当然，若是村长为难，找不到合适的人也没关系，咱们一样在这建作坊，请村民帮忙收集构树皮也是来钱的活计。”
........
接下来的几天，曹管事可谓是雷厉风行，先是带着衙役从雷窝村买走了靠河边下游的十几亩荒地。
接着就陆陆续续的派人过来挖地基，建房子。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边，雷里正又召开了第二次村民大会。
一炷香的时间，大伙齐聚九太爷的大院子。讨论着怎么重新分配招工的问题。
不是不想像上次一样在大麦场里召开，只是麦场被乔家租借了.
人家盖房子运来的东西太多了，那个新房
雷里正自是不会接受这个价钱.都是要一块合作的人了，自己村的人，本就啥都没付出，属于占了天大的实惠，怎能在人家想用个麦场，还伸手要钱，可不是脸上烧的慌。
那麦场一年也就收麦的时候用上一个多月。这会麦子还在灌浆，轮到他们用上，还得四五十天呢。到时候乔家肯定能腾得出来。
曹管家见对方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不收，也就不再强求。
对村民口中雁过拔毛的里正，也多了几分改观。并保证在麦收的时候，一定把地方给挪出来，绝不耽误村里收割的大事。
就凭她家老夫人对农事的重视，他们也不敢做出耽误夏收的事情来。
此时，雷里正手上有一份来自曹管家的名单。这是曹管家特意留给他的，怕他不能完全认识上面的字，但是还特意给他念了几遍，等他用自己能记住的方式誊抄之后，还核对了一次。
要不说能当村长的哪个不是有两把刷子，比如说狗蛋，人家就画一个潦草的狗头和两个圈，那圈圈就是鸡蛋的意思。
人家哪怕画的满纸都是达芬奇的鸡蛋，也能叫出不同的人名。
单独两个圈可以是喊鸡蛋，也可以是二饼，还能是磨盘和车把子。
而这一份在曹管事眼里如同天书的名单，却被雷里镇精准的叫了个出来。
要不咋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小人物有小人的生存之道。
“大伙可都看见了，乔家要在咱们村里盖纸作坊。这材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摆放在外面。
人家都已经动工了，正是因为看中咱村这块地儿，所以这名单得重新调整一下，以前报名开荒和去码头做工的依然算数。
只是这去制作坊的就要和人签订终身合同，相当于卖身给了乔府，一干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大伙要想好了去还是不去？”
“咱啥都不会，人家愿意要吗？”
“这是因为咱啥都不会，人家就得手把手的教，这签的协议才会如此严格。
要不然来个人学会了本事，别人再出更高的工钱把你们请去，你们拍拍屁股随意走了，人家乔府的损失算谁的？当人家是开善堂呢。”
“那不能，当咱是什么人了?”
"口说无凭，落字为实。人家就要看的是结果，而不是随便口上花花的保证，那没用，随时都会变的。”
.......
族长站在外面望着远处连绵的大山，沉默了好一会儿。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他是在思考，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雷窝村就不能再这么穷下去了。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还比不上一个女子的心胸？
雷窝村之所以这么穷，并不仅仅因为地方太偏僻，还有村里上上下下小心思的人太多了。
明明都是一个姓，一个宗族却偏偏不齐心，不团结。
这么多年以来，他因为和上一代族长，里正的恩怨。对于村里的不公正事情，也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作为族老了，他不仅从没考虑过别人，而且还早已打算好，他们家从儿子到孙子适龄十一二口人，不管乔家如何挑选雇工，怎么排都能算上五六个名额，都能再占上一席之地。
而里正和族长家亦是如此。
总之，他们家内部研究过，只要对得起他兄弟和族长，也不得罪里正就行。
至于剩下的村民，那就不好意思了。那么多的招工名额，多出来的那么多名额，他们没有利用长辈的身份伸手干涉，或者转给姻亲就已经是对得起村民了。
可此时此刻，面对村民征询的目光。顿时觉得脸颊臊得慌，明明乔家也没说什么煽动人心的话，他就对之前还没挣钱就小心思太多的龌龊，感到臊得慌。
只是让他们这些做主的人，单独空出二三十个名额，单独给予家中失孤的老人，或失去顶梁柱的单寡妇家庭。
乔欣一个毫不相干的外村人都能为雷家村的老幼妇女着想。而他们就从来光顾着自己赚钱，往兜里扒拉东西。
村里人，可是见面要叫他一声叔伯爷爷的人，都是他自小看着长大。他不寻思沾光，伸手拉拔拉拔，还先考虑怕人断他财路。
有多少好事，就始于小心思多。
九太爷且此时沉下心琢磨，觉得自己眼光太浅。
咋就不想想村里要是人心涣散，想只靠一家两家挣钱，挣得也只是小钱。乔家当家人又不是看不出来，必然会给他们留下极差的印象。
最后必然会从外面引进大量的人工来进行替代。他们这个村子若是永远这般各打各的小算盘，永远成不了大气候。
九太爷想通后，整个肩膀松了下来，这事确实要和族长和里正他们好好研究一番，如何抱团一起挣钱才是长久发展之道。
自己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关键的时候，自己该表态的表态，该出主意的出主意！
也就剩下一把老骨头了，窝窝囊囊了一辈子，还被后辈敬着，捧着，他这把老骨头都羞得慌，总该为大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