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的电话打来得不是时候，在电话响起的瞬间，葛钟良看到那东西蹭地一下就跑远了，他有点儿愣住了，感觉那东西仿佛有情绪一样，似乎是被这个电话给吓到了。
别说是那东西，葛钟良也有点儿被吓到了，哆哆嗦嗦返回身去，电话还在地上震动着，葛钟良拿起电话看都没看一眼号码就接通了。
他的号码就只告诉了四儿一个人，肯定是他。
不过接电话的时候速度太快，葛钟良隐约瞥见电话屏幕上写了个“未知号码”，没有多想。
“过来。”
电话那边的人都没问什么情况，就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过来？葛钟良在心中暗骂，我特么知道你在哪儿啊就让我过来，这四儿说话也是没头没尾，葛钟良下意识想往商场大门的方向去走，但是很快，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
电话里的这个人，听起来不像是四儿的声音，好像比他们的年纪稍微大一点儿。
而且，葛钟良觉得这人好像能看到他在哪儿。
那语气非常高傲，但又明显不是罕穹的声音。
葛钟良从尾巴骨蹿起来一股凉意，直接蹿到了后脑勺，他握着电话的手瞬间哆嗦得有点儿更厉害了，感觉手里好像突然冒出了一把手汗，抓着电话感觉凉涔涔的，那种黏腻的触感碰触到电话上，让葛钟良觉得手里很不舒服，好像连那电话都快要抓不住，马上要脱手了。
电话里的人突然笑了一声。
这下葛钟良更加确定，那个人的确在看着他们。
就在这时，手里的手机又开始疯狂震动起来，葛钟良看了一眼屏幕，手机上显示着另外一个号码。
这次是有号码的，看着眼熟，好像是四儿的号码。
葛钟良接通电话，就听到四儿火急火燎的声音。
“我们马上到商场门口，他们进去了吗？”
“没……”
四儿匆匆便挂断了电话，末了好像是说了一句马上到，葛钟良没听清楚，但这会儿没工夫想那么多。
周围安静下来，葛钟良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显示了一条提示。
“是否切回通话。”
这个提示按钮，就好像是接通着另外一个世界一般，而在那个世界里，有一个人在等着葛钟良。
按钮还在不停跳动，仿佛是对葛钟良的催促鸣笛。
葛钟良脑袋里面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只是告诉四儿，他这边出事儿了，但是听着四儿的意思，他好像知道这边有什么人在等着葛钟良。
他们都知道些什么，唯独葛钟良不知道。
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不爽，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之前大萨满和罕穹总是言语躲闪也就罢了，不，罕穹那不光是言语躲闪，是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向他解释什么的义务。
但是现在，葛钟良身陷危险。
生存的欲望永远高于一切，他不能容许有任何潜在的未知危险障碍到他。
葛钟良咬了咬牙，接通那个不停催促的电话。
“你他妈的是谁？！”
电话那边噗嗤一声乐了。
好像是在嘲讽葛钟良的语气，让他觉得更不爽。
他立刻又追加了一句。
“你在哪儿？”
这话听起来颇有一番要弄死对方的架势，但是葛钟良现在不在乎那些，他就是要让对方知道，来啊，鱼死网破吧，他忍着罕穹，好歹是因为罕穹手上还有金子。
你他吗是谁？老子为什么要惯着你？
葛钟良所有隐忍已久的坏脾气在这一刻全都释放出来，对着电话那边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低声说着。
“看你前面。”
不管怎么说，这人有一点和罕穹很像，就是懒得说话，他刚说完这句，葛钟良就看到前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紧跟着，这人便挂断了电话。
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影子，葛钟良以为是那小东西又动了。
葛钟良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操控了那个狗爪子，但此时愤怒已经大过了恐惧，葛钟良跟着影子往前走了一步，心说等他找到这个家伙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不管他是怎么装神弄鬼的。
他拽着戎儿达吉往前走，可是刚走出去两步，戎儿达吉突然不动了。
葛钟良回头看她，觉得戎儿达吉脸上都是抗拒。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葛钟良突然看清楚了那东西。
前面动着的影子，已经越过黑暗，出现在他们眼前，葛钟良看到那东西的时候就意识到……不怪戎儿达吉不想往前走。
那东西，竟然是个塑料假人。
葛钟良使劲儿揉了下眼睛，他以前每次看到小说里说，主角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时，都会觉得这种描述荒诞又滑稽，这人得是有多二百五，连自己看到什么都不确定么。
但是，葛钟良此时才体会到那种感觉，不是不确定，是不愿意相信。
只见在转角处，那东西探出了半个脑袋看着葛钟良和戎儿达吉的方向，这塑料假人没有假发，脑袋光秃秃的，脸上也没画五官，只有一张大白脸，有点儿猥琐还有些鸡贼地探出半张脸。
那感觉就像是在阴险地窥视着他们。
葛钟良心里一紧，就像是被一发子弹命中了。
可那假人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这样冒然出现有什么不礼貌的，居然还对着葛钟良晃了晃手。
去他妈的。
葛钟良转头就要跑，然而刚一回头，就看到背后那走道尽头的一个假人动了。
这次葛钟良看得真切，那假人刚才站在原地，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中规中矩的模特，履行着自己站着不动的义务，所以那个动作来得毫无预兆，就像是……不，不是像，这特么是事实，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真真切切地在眼前发生了！
葛钟良看到假人扭动了一下身子，转向了葛钟良，就像电影画面里面，靠在墙边的混混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另外一个假人没有完全转过来，就这样阴恻恻地看着葛钟良，半张脸在消防通道的指示牌下面露出惨绿色，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
他的去路被堵住，葛钟良突然意识到，那个人不光是能看到葛钟良在哪儿，甚至能看到他心里想着什么。
葛钟良咽了口唾沫。
既然两边都不可避免总有一战，他选择和那个人打。
好歹，就算要死，他得知道自己死在什么人手上。
葛钟良迈着比上坟还沉重的步伐，拽着戎儿达吉一步一步往那个方向走着，他不知道戎儿达吉抗拒的是什么，面前的假人，还是在那边等着他们的人，反正她的脚步比葛钟良还要沉重，两只脚干脆黏在地上一步都不肯往前走，好在地面还算光滑，她就这么被葛钟良一点一点拖着往前滑。
两人走过转角处的时候，那个假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葛钟良稍微绕开一点，横向上和它保持了一些距离，看着他们走过去一些，假人才开始迈步，走到了葛钟良前面。
假人的步伐非常机械，有些吃力，走的很慢。
所幸它走得不远。
在整个档口中间，有一个档口里面亮着灯。
里面坐着一个男人。
葛钟良心里咯噔一声。
是罕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