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和狗之间，未必就惺惺相惜。
街上的野狗还打架呢。
葛钟良想到罕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那金海里的金子，真的能拿出来么？”
罕东临笑了，伸出手来，晃了晃手里那样葛钟良刚才一直想看但是一直没看到的东西。
一块小小的金子，和罕穹手里拿着的那块一样。
葛钟良认出这东西，突然就明白了，合着罕穹手里那块金子不光能让他们看到一些金海的幻象，还能够真真切切地操控这个世界里的一些东西。
但是操控塑料模特和狗爪子，对葛钟良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是很想要钱，但总不能操控这些东西帮他去偷钱吧。
要是没有那片金海……之前在葛钟良心里肉感十足的欲望，一下就显得好像残羹剩饭，没有了任何吸引力。
葛钟良突然打了个哈欠。
没什么意思了。
听来听去，他知道罕东临他们在追寻什么，想要解开罕穹身上的秘密，但是那个秘密对葛钟良来说意味着什么？狗屁不是。就算他能够培养出来戎儿达吉这样的萨满，但是，那也是戎儿达吉的血脉先天有些特别之处，就像罕东临刚才一直想说的，戎儿达吉大脑的构造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不管她怎么厉害，未必适用于其他人，对葛钟良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要是没有金子，就算了。
葛钟良心里最后盘算着，他还能从这个罕东临或者罕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要是能帮罕穹找到金海，罕穹能给他钱么？
罕东临的手敲了敲桌子，将葛钟良的思绪又拽了回来。
“现在，该说说你了。”
这个罕东临很会拿捏时机，罕穹能不能看穿别人的心思，葛钟良不知道，但是罕东临肯定看出来了葛钟良的索然无味，这个话头儿，赶在葛钟良抬屁股要走之前，将他的屁股又牢牢地粘在了凳子上。
嗯，听完了我就走。
毕竟除了金子之外，自己身上的谜题对葛钟良还是有一定的吸引性。
“你知道，自己这些年来，为什么过着这样的生活么？”
葛钟良又打了个哈欠，他在想，罕穹现在在干嘛。
送花圈，放下就可以走，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找某些人叙旧，那个人大概是想赎罪，那么罕穹呢？对于葛钟良的身世，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罪恶感，不知道他想去找那个人聊什么。
葛钟良歪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我知道他是谁。”说这话的时候，葛钟良的语气有点儿不屑，他觉得罕东临有点低估自己的智商，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二百五。”
啊……不过回过头来一想，葛钟良又觉得有点儿后怕。
如果按照罕东临这样的说法，那么自己那点儿小心思，罕穹应该早就知道了。
他会读心术嘛。
转念一想，突然又觉得很有意思。
葛钟良嘿嘿笑了。
对面的罕东临也笑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葛钟良不假思索——那个时间节点对他来说非常关键，有点儿铭刻在心的意思，以至于葛钟良稍稍一动脑子答案就自己冒了出来。
“在医院的时候，”葛钟良说着，看向对面的罕东临，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你猜是哪一次？”
罕东临也在关注着他的生活，这让葛钟良觉得心里很舒服，就像大冷天突然喝下一杯温度适中的温水，全身都洋溢着一种幸福感。
一直以来葛钟良都觉得自己像条野狗，没有家人，没有亲戚朋友，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偷别人手机里的秘密的原因。
但是没想到自己还挺重要。
看到对面的罕东临也笑了，葛钟良就知道他的猜测没错儿，罕东临一直在关注着罕穹，捎带手，也关注了一下葛钟良。
他知道自己说的“在医院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葛钟良从小到大没怎么进过医院，谁会给一条野狗看病呢？
但是有一次他差点儿死了，不送医院活不下来的那种。
就是葛钟良跟着挖参客的时候，那老头儿不是把他扒光了扔到雪窝子里面了么，就是那次，葛钟良意识迷离中被送进医院，有人给他付了医药费，葛钟良一想就知道那人肯定不是挖参客。
葛钟良从小就在一直被买来卖去，他像一个货物，跟任何人都没什么感情，那年头山里冻死个人真的不算什么，很顺理成章，甚至不会惊起丝毫波澜，后来出院的时候，葛钟良打听了一下医药费的数额，吓得他直吐舌头，就知道挖参客不可能给他花那笔钱。
他留了个心眼儿，一直惦记着想知道那个人会是谁。
孩子的心思很简单，他就是想知道谁在关心自己，没想到顺藤摸瓜，挖出来了个大瓜。
这个人当时留在医院签字本上的是个草签的名字，看起来像个鬼画符，葛钟良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名字念什么，应该是罕穹的假名，且不说是不是罕穹吧，也可能是二岭东他们代为做了这些事情，不过那个鬼画符屡屡出现。
葛钟良就知道背后有人盯着自己。
在他长到了开始理解阴谋论的年纪，葛钟良将自己的命运和那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就知道自己的命运这么喘，或许是有人背后操控。
跟着富婆去海边，算是葛钟良第一次对这只命运之手的抗拒。
葛钟良频频惹祸，也是想看看那只手会不会再度出现。
这次算是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