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钟良的脑子有点儿不受控制，脑海之中就飘出了一个画面。
戎儿达吉的身体在坛子里面拧成了一个麻花。
不不不，他强迫自己将胡思乱想的思绪收回来，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罕东临的问题。
戎儿达吉是在用意识和万物沟通。
那么也就是说，她身上的本能，是从动物来的。
两人虽然没有对话，但是罕东临看着葛钟良的眼神儿，就意识到葛钟良应该get到了他的意思，满意地点点头。
“我这么说，”罕东临捋着自己的话头儿，“她的意识，一直在坛子外面，学习着动物的本能。”
葛钟良开窍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总能在戎儿达吉身上看到很多动物性的表现，时而机敏得像头猎豹，时而，鬼祟得像只老鼠。
按照罕东临的说法，戎儿达吉的这些本能，都是她用意识和动物学来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这些，都和罕穹的血有关系？”
罕东临点了下头。
“我在刚碰到罕穹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他好像能够察觉到我的一些想法和念头，我以为只是凑巧，或者是因为我们俩好歹有着一半相同的血脉，但是……”罕东临看着戎儿达吉，“看到她之后，我才确定了我对罕穹的一些猜测，读心术什么的，你知道，不是那么容易让人信服。”
葛钟良没吭声，但凡是看到那片金海的人，没什么不能信服的。
“但是，那种能力好像时灵时而不灵，我觉得他的天线，”罕东临两只手伸出手指头在脑袋上比划了一下，手指头勾了勾，模仿着天线的姿势，“有时候不是很灵，毕竟他不完全属于这个世界，但是我觉得，他除了想要用这丫头帮他完成一些事情之外，也是想用她来印证一点什么。”
以罕穹的血，来印证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能力。
这么说来，罕穹成功了。
“当然，这也和她是萨满的缘故有关系。”罕东临想了想，葛钟良觉得他的思绪很多，都是平行涌现进来的，所以说话很跳跃，“说回瑜伽，你知道人的大脑开发了多少么？”
“百分之十。”
官方数据。
罕东临点头。
“如果人的大脑完全开发的话，剩下还有百分之九十，DNA也是这样，科学家说，人的DNA里有很多废的无效基因，但是你看看这个身体……”
罕东临好像欣赏一个艺术品一样欣赏着自己的身体。
“它这么精妙，每一个地方都严丝合缝，我不觉得老天创造这个身体的时候，会制造出这么大的bug。”
罕东临说话的时候非常像个有神论，但又有一点点不一样，并非盲目崇拜，他好像在窥探着某些科学和神学之间好像薄膜一样的界限，并且一直在寻找一个捅破界限的角度。
“你是说，她的大脑那百分之九十和我们不一样？”
“不光是她，还有罕穹。”
葛钟良明白了罕东临的话。
“罕穹也是个意识？”葛钟良越想越觉得离谱，要是按照这种说法，感觉罕穹好像是个鬼魂——他是从那些幻象中被孕育出来的，现在罕东临又说他是个意识，那感觉不就是鬼魂么？
“鬼魂也是意识啊，”罕东临撇撇嘴，“我建议你不要把很多事情用以前的刻板观念先入为主，这样你就没有办法探索了。”
哦，葛钟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感觉罕东临说到很多事情时切入点很刁钻，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对很多事情没有先入为主盖棺定论的概念，而是一种探索性的开放心态。
这样一来，按照罕东临的说法，罕穹和戎儿达吉，他们的大脑和葛钟良他们不一样。
“练习瑜伽的人，我说的那种瑜伽，他们的大脑确实会和一般人不一样，更开放，感知度更强，意识能够get到的信息也更多，这个是科学研究证明的。”
这是罕东临的路线，他用科学解释一些事情，免得像葛钟良那样，以“鬼魂”之类的概念将自己的思考就此打住。
那么，罕穹是人类和那个金海中杂交出来的一代，戎儿达吉是第二代？
“如果我说，萨满也是一种瑜伽，你能理解么？这个世界其实有很多我们感知不到的维度，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暗物质，但是我们对暗物质毫无感知，这样就知道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观点多么狭隘。而萨满也能感知到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唯独，这个你能接受么？”
葛钟良不知道他说的那些维度是什么，但至少罕东临的话打开了葛钟良认知的唯独。
他大概猜到了罕东临想要说什么。
当年，罕穹和大萨满肯定不是毫无根据就选择了戎儿达吉，她应该是从小就有些特殊的标志。
“是血脉，我听说，罕穹是千挑万选才找到了这个丫头，她母亲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萨满。”
“你是说她那种和我们不一样的大脑，是遗传来的？”
“有这种可能。”
萨满的确是讲究血脉的，有些人特别适合做萨满，这是丛宁告诉葛钟良的，而且，他说这种差别分类非常细微，就比如丛宁，他是属于天资比较差的那种，所以才被送到了城里读书，现在这年头，萨满也要两条腿走路，天资好的，留在林子里面修炼成为萨满的技能，天资不好的，在外面念书赚钱，供养山里这些原始萨满。
丛宁和大萨满属于同一个家族，血脉上有些细分上的差别，但也是不出五服的亲戚，葛钟良起初听丛宁说这个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学艺不精找借口，现在听罕东临的意思，看来萨满的血脉不同，的确会对他们的能力产生相当大的影响。
那么就是说，戎儿达吉是天生骨骼惊奇。
而在她被关在坛子里，用罕穹的血来喂养之后，戎儿达吉有了能和动物沟通的能力，虽然看似被关在坛子里，但是多年来意识一直飘散到了坛子外面，在和她的野兽老师们学习。
“bingo。”
“罕穹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利用她的能力，另一方面是在用她来验证自己身上的一些东西？”
“bingo。”
罕东临的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
“我估计罕穹对自己身上的一些东西也拿不准，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也没有收网，要是让他自己来找真相，肯定比我们要快。”
“所以你们打算做黄雀？”葛钟良心里哼了一声，臭不要脸的话说得真坦然。
果然，罕东临理直气壮。
“他是我们的产物，理应归属于我们。”
葛钟良没吭声，突然觉得，看似高傲的罕穹，其实也和他差不多。
也是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