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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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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一鹰两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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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煊抬头瞧着班峰揭开瓦片露出的脑袋。 凶手从这个几片瓦的缝隙当中用绳子坠下来,身形极为灵敏,而且身体定然不会过于肥胖。 若是接连作案这么多年,那岁数也该小不了,至少快四十岁了。 毕竟从真宗皇帝就开始出现浴室杀人案件了。 就是宋煊无法立即做出判断。 此案是不是同一个凶手,还是有人模仿作案。 宋煊站在下面思考。 浴室掌柜的站立在一旁,整个人都有些发麻。 他开浴室的当然知道有这种案子。 可这里是给达官显贵的人用的。 这凶手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要来自己的浴场做事? “大官人。” 仵作尹泽在现场做出了汇报: “受害人是被放了血,才取走了心脏。” “根据刀口判断,凶器是特制的,按照以往的卷宗判断,像是岭南那边海盗的凶器,其余新线索没有发现。” 仵作尹泽说完就站在一旁,等着宋煊做出决断。 浴池里的水也早就变成了浅红色,幸亏池子水够多,足可以稀释血液的浓度。 “凶手手法专业吗?” “额,极为专业。” 宋煊点点头:“如此专业的杀人,手法可是不一般。” “屠夫、士卒以及那些不在户籍上的杀手。” 仵作尹泽连连点头。 大官人说的在理,自己都没有想到。 毕竟一瞧这手法,那就是惯犯。 况且这么多年都没有破获,他都懒得思索。 这个凶犯一直都在作案,但是时间又不固定,也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 宋煊又问道:“可是活体放血?” “这个小人还没有做出判断。” “行。” 班峰也从屋顶上下来,汇报有关情况: “大官人,据掌柜的描述,死者李源是快四更来的,他身上酒味很重,还叫了搓澡服务,搓澡后就在竹椅上睡过去了。” “嗯。” 宋煊点点头,随即开口: “差人去问问负责这一片的更夫,有没有注意到这里。” “喏。” 五更的时候,更夫是要打更的。 “掌柜的,这间屋子除了咱们几个,还有别人进来吗?” “没了。” 掌柜的连忙开口道: “好叫大官人知晓,因为李源是新科进士,所以小人想要巴结他,亲自侍奉的。” “今日一早小人一瞧就吓瘫,连忙派人去报官,根本就没敢进去。” “好,你去多弄些草木灰来。” “马上。” 掌柜的松了口气,他本以为宋煊会好好盘问自己一通。 毕竟宋大官人在断案上,并没有什么经验。 “班县尉,你去问问搓澡工的细节,特别注意时间。” “是。” 待到掌柜的来了,宋煊接过簸箕。 他亲自一点点的洒在尸体周遭,辨认有没有脚印显现。 反正凶手行凶定然不会不穿鞋的。 仵作尹泽瞧着宋煊如此行为,当即有些惊诧。 眼前这位状元郎,看起来可不像是个正常的知县。 哪有正常知县干这个探案加验尸的? 大手一挥,直接交代下去就行了。 成功破获那是知县的功劳,若是没有破获,那就得给县尉上上压力了。 是你们这群人没本事。 尹泽在开封县任职多年,毕竟仵作(法医)属于技术活,又很少有人愿意学这个。 都嫌弃晦气。 虽说是个半吊子,但是他在县衙快二十年了。 可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任知县会亲自想法子破案的,都是交给县尉来做。 许多进士都不愿意看见尸体,生怕自己做了噩梦,耽误他们风花雪月。 宋煊来这都不寻常。 更不用说他还亲自动手“探案”。 寻常人看见这么一池子血,外加被取了心的死尸。 没有几个人能忍住不害怕的,下意识远离的。 仵作尹泽瞧着宋煊如此动作,他心中暗暗揣摩,宋状元不愧愿意与武将家族结亲,原来他当真不害怕死人。 有胆魄! 县尉班峰倒是没觉得宋煊会害怕,他只是觉得宋煊有本事。 一下子就点拨了自己去上面瞧瞧。 要不然光是想着开天窗这件事,他都得想个几天。 “两个前脚掌的鞋印总归算是鞋印。” 宋煊把簸箕放在一旁,让仵作尹泽把那一双半个鞋印给拓印下来。 这还是在天窗底下发现的。 凶手吊着绳子下来,重重的踩了上来留存。 仵作尹泽连忙让掌柜的把纸墨都准备好。 他却是瞧着宋煊蹲在尸体旁边查看伤口。 “尹泽,我教你个冷知识,活体放血者,创口会挛缩,死后放血者,皮肉泛白。” 听着宋煊的话,仵作尹泽连忙表示自己记住了。 他当真是觉得宋煊不该知道这种冷知识的。 难不成他杀过人? 县尉班峰大为欣喜。 自家上官不愧是能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他读的书就是多,这都能知道。 “大官人明鉴:活人受刃,伤口如滚汤泼雪,皮肉骤缩;” “死人受刃,伤口如裁朽木,刀过无痕。” “方才我观死者创口边缘内卷,不够平整,还有血液喷溅,显然是“活取心”!” 有了班峰当即解释,仵作尹泽有些羞愧。 他一听说浴室杀人,就知道没有什么结果的。 自己又是按照往常那般做事,结果碰上个“责任心”太强的上司。 “不错,过年时杀活猪的时候,我仔细瞧来着。” 宋煊拿起仵作的工具,夹开伤口往里瞧去,心脏确实没了。 如此凶残的案子,他确实是头一次见。 东京城果然是太复杂了。 “对对对,活猪把血放干净才好吃一些。” 班峰倒是没有上前,只是一个劲的应和。 “大官人,搓澡工已经带来了,在门外。” 张都头却是压低声音道: “我方才看他衣角有血迹,要不要审他一审?” “嗯,你们去审一审,我估摸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是。” 宋煊放下手中的镊子,慢慢从一堆草木灰当中退了出来。 他瞧着尹泽笑道: “吃了吗?” “没,没吃呢。” 仵作尹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因为他的恶趣味就是在死尸面前,问来帮忙的衙役吃了吗这种话。 今天竟然被宋大官人给上了一课。 “行,这里没你的事来,你带着自己的器械吃个早饭去吧。” “是。” 尹泽过去收拾自己那套东西,缓了一会,才再次躬身道: “回大官人的话,方才我是没有好好查探,主要是这种案子,十多年都没有破案,全都是徒劳无功,所以我。” “无妨,谁没有想偷懒的时候啊,我巴不得开封县天天没有案子发生,我就坐在大堂里喝茶呢。” 有了宋煊这话,尹泽心里轻松许多。 宋煊随即拍了拍尹泽的肩膀: “回头我给你拨点钱,你也带带徒弟,多掌握一些仵作的本领,共同进步,今后总归用得上。” “是,多谢大官人。” 尹泽连忙道谢,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意外收获。 宋大官人果然出手大方。 “大官人,如今天气越发炎热,这李进士的尸体怕是要腐败。” “回头先拉回县衙,通知他的家人来领尸。” “喏。” 宋煊跟着尹泽走出房门,瞧着外面乌压压的一片。 东京城百姓向来喜欢看热闹的。 “那个浴室杀人凶手又出来霍霍人了。” “是啊,不是挖心就是掏肺。” “太可怕了。” “听说死的是个进士。” “可惜了!” “是啊!” “幸亏咱们洗澡去温汤铺,那里人多又便宜。” “对对对,以后可不能来这里了。” 甭管价格多少,宋代商业发达,同行业的都已经是一条街的模式了。 马兴街全都是澡堂子,总会适合各个阶级的宋人来洗澡。 宋煊打量着被捕快拦在外面的围观百姓。 都是凶手喜欢回到案发现场,他是听过科普的。 就是凶手通过观察警方调查、民众恐慌,以及被讨论,获得一种“操控全局”的变态满足感。 还有就是重返现场如同艺术家搞创作一般,回味自己的杰作,通过回忆杀戮细节,获取快感。 谨慎点的罪犯,就是返回现场确认是否遗留证据,或者观察警方侦查方向调整自保策略。 宋煊观察着这帮人,突然出声道: “本官乃是开封县知县宋煊,据仵作交代,凶手惯用左手。” “诸位若是有可靠线索提供,得到确认后,开封县衙赏十贯钱,先到先得。” 仵作尹泽先是一愣,随即闭嘴不言。 他就知道方才大官人承诺的钱根本就不好拿。 凶手是左撇子这件事,他当真不知道。 尽管尹泽不明白宋煊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选择闭嘴不言,配合宋煊。 围观的众人再次讨论起来,左撇子以及十贯。 一百贯太高了,若是能够提供有效消息,就能获取十贯钱,那大家还是愿意尝试的。 “宋大官人,当真吗?” “本官说话算话。” “可是连开封府都查不出凶手。” 宋煊面色严肃的道:“如此恶劣的杀人凶手,今日杀了新科进士,明日就不会杀普通百姓了吗?” “本官以为是新命案,但是仵作与本官说,此人时不时的就会出现这种命案。” “既然是老惯犯了,又在本官任期内犯下,我必要竭尽全力抓捕他,明正典刑。” “诸位若是有线索,尽管来开封县衙领赏钱,无事就散了吧。” 宋煊说这些话的同时,也在扫视围观的百姓,瞧瞧有没有人特别注意自己。 但是让宋煊失望了,人家是老手,心理素质过关的很,岂能被他如此轻易的诈出来。 “大官人,我先走了?” 尹泽赶快离开,他生怕有什么锅再扔到他的头上。 “大官人,那搓澡的说他丑时五刻离开的。” “这么精准吗?” 宋煊的疑问让班峰一愣,随即一旁的掌柜的解释: “好叫大官人知晓,我店里有刻漏,主要是怕水池子凉,需要到时就烧水,而且他们服务完客人后也会登记在册,约定时间。” 宋煊倒是颇为诧异。 因为这个玩意,多是皇宫作息、朝廷议事、百官上下班都需要统一的标准。 所以,无论是宫廷还是县衙里,都是有刻漏房滴答不息的水声。 时间,也就是意味着权力和规矩。 当然了,这种玩意也不是没有坏处。 冬天容易冻上走不准,夏天水汽蒸发大,也容易不准。 “带我去瞧瞧。” 宋煊走进走进一间屋子,瞧着刻漏,自上而下犹如台阶一般。 如今天气还没有炎热的太过分,时间应该是准的。 宋煊又爬梯子上了那间房子的屋顶,坐在上面环顾四周。 班峰同样小心侍奉着: “大官人可要小心啊。” “嗯。” 宋煊应了一声,又站起身来,瞧着凶手进来的路线以及退走的痕迹。 “他鞋子沾了水,踩在屋脊上,倒是留下了整个的鞋印。” “许显纯,你下去再要些草木灰来,拓印下来。” “是。” 王保在下面扶着梯子,寻常人扶着宋煊也不放心。 宋煊指了指院墙:“那边是什么区域的?” 班峰眺望了一会,这才才口道: “好叫大官人知晓,那便是潘楼街,专门给贩卖鹰鹘之类猛禽的客商提供住宿,其余的都是珍珠、丝帛、香料、药材铺。” “这便是界身巷,是东京城金银、丝帛的交易中心,这一代房屋楼宇雄伟壮丽,店面宽阔,听闻交易金额动辄上千万,骇人听闻。” “那里原来是相国寺的戒坛,更是魏公子信陵君的府宅。” 宋煊点点头,大相国寺好像也提供沐浴的地方。 “潘楼卖的这些猛禽是辽国来的吗?” “他们是这么说,就为了卖高价,实际情况只有他们自己个清楚。” “对了,大官人,他们每天五更开市,这个点各种野味以及螃蟹、蛤蜊之类的也都收市了,应该是各种手艺人上市,买卖零零碎碎的原料。” “待到午饭后,各种甜食会上市。” 宋煊点点头,总之这从五更到夜里,全都是又各种市开,到点就换人。 “里面还有整个京师最大的瓦子,桑家瓦子。” “桑家瓦子,倒是有所耳闻。” 班峰又兴冲冲的给宋煊解释了一下,桑家瓦子原是五代后晋重臣桑维翰的府宅。 桑维翰两次出任宰相,权倾朝野、广受贿赂。 契丹灭后晋时,桑维翰被缢杀于府宅。 随着朝代更迭、世事变换,其府宅沦为了北宋东京的瓦子,可以容纳几千人同时观看。 “瓦子里最有名的便是张七圣,他使的幻术最为惊险刺激,剁小孩儿的脑袋,又能接上,还能种西瓜之类的。” 班峰越说越兴奋,全然忘记了他们出来是查命案的。 宋煊也是时不时的应一声,瞧着许显纯在那里拓印。 “十二哥儿,拓印好了。” 许显纯仔细的摆好,等待晾干。 “多拓印几份,免得损毁了。” “是。” 宋煊坐在屋顶,透过打开的空洞,瞧着下面的澡堂子。 像这种情况,很难往仇杀、财杀身上去靠,只能是无差别杀人。 尤其是“活取心”的手段。 难不成也跟外国人似的要学八卦“炼丹”? 结果炼丹炉都摆错了! 既然是取了心走的,定然要放在一个小箱子里,总不能随身包裹吧? 这样更容易流露血迹来。 宋煊站在底下的时候,就没瞧见有血液滴下来的痕迹。 屋脊上同样没有血迹的痕迹。 木质箱子? “大官人,我有一事不解。” “讲。” 宋煊坐在屋脊上,瞧着远处的楼宇,凶手就在那片活动呗。 杀完人了,回去卖各种野味? 反正不少人也不清楚人的心脏,长什么样子。 说个猪心也有大把人相信。 “不至于如此恶趣味吧?” 宋煊的言语,让班峰有些发蒙。 “大官人,方才所言是?” 宋煊目光有些空洞:“这被挖走的心,有什么用途?” “不清楚。” 宋煊伸出手指头: “祭祀,制药,自己好这口喜欢吃,还是恶趣味喂给别人吃?” “其余的我想不出来心脏的用途了。” 班峰从来没有深入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听到后面两个,他还是下意识的干呕起来。 吃人心,他只在瓦子里听说过。 特别是西游记里,比丘国国丈白鹿精计划用一千多个小孩的心肝作为药引子,延长寿命。 但那是话本,谁会当真啊? 如今可是现实出现了,班峰觉得自己这阵子都不想喝羊杂汤了。 “行了,那潘楼街瞧瞧,逛一逛兴许就到饭点了。” “是。” 宋煊又接过许显纯递给来的鞋印,仔细瞧了瞧。 “许显纯,你把拓印好的东西连带着李源的尸体带回县衙,我带着人在街上溜达溜达。” “喏。” 宋煊下了梯子,让于高带着人做笔录,走访周遭百姓,询问是否发现形迹可疑之人,顺便宣扬一下开封县衙发出去的赏金之事。 然后他就带着王保班峰带着几个衙役,前往极为热闹的潘楼街。 尽管以潘楼命名,但它并不是七十二正店之一。 有衙役开路,前面的人自然是懂得让道。 正如班峰所言,此处热闹非凡,走动极为不易。 衣物、书画、珍玩、犀牛角、玉器等贵重物品有,其余日常生活用品也有。 以及一些廉价的纺织品。 贵人头上戴着的妇女头饰、冠梳、领抹等等。 宋人是流行吃瓠羹,是用葫芦与羊肉炖成的浓汤。 由于竞争激烈,每家店前坐一小孩,嘴里不停地叫着:“饶骨头、饶骨头……”, 进店吃瓠羹即附赠炖烂脱肉的骨头,以此招揽顾客。 鹰店内。 折继宣沙包大的拳头扬起来了。 王羽丰却是毫不在乎的道:“来来来,往这打!” “今天你不打小爷,你就是狗娘养的。” 折继宣的拳头被身后的表弟杨文广给攥着: “表哥,千万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自家表哥不知道此人是谁,杨文广可是清楚的。 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年轻人是大宋第一外戚刘从德的小舅子。 谁敢招惹他啊。 李君佑坐在一旁,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争端。 外地来的将门子弟,偏偏还是无名小官,有什么可豪横的? “王公子,莫要欺人太甚。”杨文广也是强忍着脾气说了一句。 “我如何欺人太甚了!” 王羽丰根本就不管此人是谁,他趾高气昂的道: “小爷我看上这头鹰了,为什么非要卖给你?” “我先看上商议价钱的。” “说这么半天,你给钱了吗?” 听着王羽丰的话,折继宣怒目而视: “我正在凑钱。” “没钱买就别挡着人家做生意。” 王羽丰毫不退让。 围观的众人同样劝折继宣莫要过于较真。 人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没钱买什么买! “店家已经答应卖给我了,如何能反悔?” 就算折继宣如此言语,周遭人还是劝他,不要与刘知州的小舅子起了争端。 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莫不是没有听过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君佑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反正他就是向着王羽丰。 “这位客官,稍待几日,我再去找一只不亚于这个鹰的品质,再卖给您。” 折继宣怒气冲冲的拍着柜台:“你们欺人太甚。” 柜台上的物件全都被震起来了。 王羽丰见他如此有勇力,退后两步: “臭外地的上东京城要饭吃来了,别给脸不要脸!” “你。” 折继宣没想到自己在“封地”内人人都不敢与他这样言语,结果来了东京城,可是没少受到侮辱。 一下子有些蚌埠住了,当即红温上头:“我打死你。” “大官人。” 李君佑连忙站起身来,向宋煊行礼。 他在外面尽量不暴露二人的关系。 “大官人来了。” 王羽丰也跟着李君佑学习,当即行礼。 杨文广拉着暴怒的折继宣,瞧着走进门店的宋煊。 众人也纷纷行礼。 更多的说因为大宋第一外戚的小舅子竟然也会如此识趣的给宋煊行礼。 方才嚣张跋扈的王羽丰不见了,眼前就如同一只小绵羊似的,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 谁都能看见。 宋煊负手而立,失意他们二人免礼,走到折继宣面前: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要打死谁?” 听着宋煊的质问,折继宣也是一下子没脾气了。 他欠宋煊人情呢。 “宋状元,是他先几次三番的欺辱我,我一时气愤,绝没有想要打死人。” “以你的身手,三拳就能打死他,你信不信?” 折继宣被宋煊的话给搞糊涂了。 他这是在夸自己吗? “我,我没试过,不知道。” 宋煊听着折继宣的话,越发怀疑他如此易怒没脑子,到底能不能干好深入西夏走私的事。 那李元昊可不是一个能被轻易哄骗的帝王。 王羽丰确实觉得宋煊上来就针对此人,是在罩着自己,由此心中越发的得意。 “杨文广,你来告诉本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 班峰连忙搬过椅子请宋煊坐下。 杨文广老老实实的说了他表哥来买鹰,掌柜的说只要能凑来钱就留着。 结果正在凑钱的时候,王羽丰直接把钱甩过来,说他喜欢要买下来。 争端就开始了。 小矛盾差点引发到大矛盾。 宋煊瞥向一旁陪笑的王羽丰,再看了一眼李君佑: “你不知道要拦着点!” “大官人,我。”李君佑没想到这事自己会遭到质问。 “瞧不出来折继宣脑子不够用,他是个武将,一旦上头三拳打死王羽丰,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不是,我。” 李君佑连忙开口辩解: “大官人,人家开店做生意,自然是谁有现钱卖给谁,谁知道他不讲理呢。” 宋煊指着王羽丰道: “他不讲理是因为他脑子不好使,君子不立于危墙,你不知道?” “真以为你有你姐夫护着,谁都得卖你面子?” “遇到愣头青,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羽丰脑瓜子低下来,经过宋煊这么一说,他确实是欠考虑。 反正整个东京城,也就你不卖给我姐夫面子。 外人的话,就算是心里不乐意,可他面上也得忍着。 大多时候,人们只向权力来源的负责。 权力来自上级的授权,他唯一要讨好与负责的只会是上级。 唯有乱世的时候,权力才是从下往上的负责。 宋煊呵斥了一下李君佑王羽丰后,又瞥向折继宣: “你不晓得钱带够了出门?” “我。” “杨文广,他没那个脑子,你也没有吗?” 杨文广也是有些委屈,他一直都拉着自己表哥。 但是表哥他的勇武可不在自己之下,更不用说被罢官后心中苦闷,动不动一点就着。 在场的人全都被宋煊呵斥了一番,没有人敢言语。 宋煊走到柜台,瞧着老板道: “你一鹰两卖,既答应他又答应他。” “若是再掏出一只鹰来,我就免了你的罪责。” “若是你掏不出来,本官可就要现场查你欠税的问题了。” 掌柜的也不敢得罪宋煊,连忙开口道: “我马上去后院寻一只来。” 班峰示意捕快把无关人员都清出去,不要在这里涌进来。 万一有不长眼的想要来摸钱包,或者行刺怎么办? 就算看热闹也去门外看。 宋煊解决完争端,瞧着还在生气的折继宣:“你怎么还没回家去?” 折继宣微微拱手道: “好叫宋状元知晓,我写信给我父亲,我父亲让我采购一只鹰,养在身边,将来兴许能够用得上。” 宋煊点点头:“你为什么要买鹰?” “我想打猎。” 王羽丰也不参加科举,就等着荫补呢:“猎犬我都买好了,肩膀上也得站一只鹰,多霸气。” 宋煊瞧了瞧鹰,又打量了一下王羽丰: “我怕你撑不起鹰的站立,给它摔一跟头,还得骂你呢。” “哈哈哈。” 折继宣立马发出爽朗的笑声。 王羽丰对宋煊说教自己是心服口服的,但是别人,他依旧是纨绔的性子。 “你笑什么笑?” 折继宣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拍了拍自己宽阔的肩膀。 “老子有劲。” “闭嘴吧,你头里光长肌肉块了,没长脑子。” 听着宋煊的揶揄,折继宣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来。 他是在夸奖自己,还是在损自己。 杨文广面色狐疑的看着宋煊,因为这话自家老娘也与自己说过。 表哥他有些事可能是没开窍。 李君佑努力憋笑,生怕笑出声来。 反正宋煊是左右开弓,谁都没放过。 外面围观的人也是小声议论着。 通过王羽丰的表现,大家可以再次确认刘从德当真是在宋煊面前“服软”了。 传言是真的。 要不然王羽丰也不会由发飙的老虎,在宋煊面前变成了温顺猫咪。 宋煊瞧着那只鹘鹰,也就是海东青。 看样子还没成年呢,兴许是要喂养一段时间,才能建立好感情。 “大官人,这有一只刚满月的小鹰,唤做大鵟。” 掌柜的带着喂鹰的老手从后院走出来,提着一个大笼子。 宋煊打量着这只幼鸟:“我看现在还不能飞呢吧?” “回大官人的话,两个月才能飞三十丈,后面才能跟随大鸟学习捕猎。” “但那是养在悬崖或者高树上,有坠落风险,能够倒逼他们进行练习飞行。” “若是人工养的话,怕是时间会延长一些。” “而且这是近几年才成功孕育出来的一只鹰,极为珍贵。” 听着掌柜的话,宋煊点点头,瞧着鸟笼子里的鹰: “平日里喂什么?” “当然是一些鲜肉。” 宋煊指了指提着鸟笼子的人:“他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回大官人的话,他只是不愿意与人说话,愿意与鹰说话。” 听着掌柜的解释,宋煊对这个养鹰之人是有那么一丝印象的。 在浴室的围观人群当中,瞧见过这号人。 “倒是个怪人。” 宋煊也不再追问,而是重新坐在椅子上: “王大郎,你现在买个一个月的小鹰,也没什么用处。” “不如让这个有着丰富经验的养鹰之人先养着,待到合适的时候,你再来买。” “况且一只鹰在你手里也糟蹋了,不如交给有能力的人来做这件事。” “大官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王羽丰对于此事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反正就是玩嘛。 况且打猎这件事,在东京城本就不常见。 辽国皇帝四季都以射猎为核心。 但是北宋因为中原环境限制,狩猎大多是展示武力以及外交场合,安排狩猎活动彰显国威。 总归有两处能打猎的地方,一个便是琼林苑,那里养着鹿、兔子、鸭子,供应皇帝以及贵族游猎。 还有一处在城南的玉津园,是有射殿以及驯兽场,太祖、太宗皇帝曾在此习射。 宋煊瞥了一眼折继勋:“凑钱,把柜台上这只鹰买走,别说本官不罩着你。” “多谢宋状元。” 折继宣眉开眼笑,他觉得宋煊是照拂自己的。 这只成品鹰最终还是自己买走了。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险些闹出人命来,你给他打个折,也好做买卖赔罪。” “是。” 待到交割完毕后,宋煊倒是也不着急: “午饭时间到了,大家一起去吃个饭。” 李君佑等人求之不得,杨文广也想去,但是害怕自己表兄又说出不过脑子的话,一时间有些迟疑。 折继宣当即应下:“好好好,我正想去中山酒店呢,那里有单雄信的墓,我想去瞧瞧。” 宋煊挑了挑眉,单雄信死在洛阳,老家山东,被徐世勣给拉回老家安葬是可能的。 葬在开封县,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折继宣还听人说单雄信墓前的枣树,是他的枣槊发芽长成了枣树。 听到这话,宋煊更是觉得折继宣被人给忽悠了。 李君佑与王羽丰在一旁嘿嘿的笑着,什么脑子,说这种话他都相信? 这也太好骗了。 尤其是这种武器能结成枣树吗? 这不是纯纯糊弄傻子呢! 王羽丰叹了口气:“哥哥,我今日差点被傻子给打了,真是传出去让我脸上无光。” 李君佑库库憋笑,他十分同情的拍了拍王羽丰的肩膀: “无妨,有大官人在,这不是没打起来吗?” “下次咱们再试一试对手有没有脑子,再做这些事。” “明白。” 宋煊漫不经心的听着折继宣讲着道听途说来的故事,他转头对班峰道: “你找个伶俐的人,查一查那养鹰的,我觉得他不对劲。” “好。” 班峰也不追问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总之去做了就行。 几个人走到店铺门前,宋煊直接让店家准备两桌。 一桌他们几个吃,一桌是衙役们吃。 李君佑直接把菜单拿过来,让宋煊点。 宋煊点了一个招牌后,让李君佑安排。 待到点菜完了后,李君佑又开始倒酒: “今日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还不知道这位好汉如何称呼?” “某叫折继宣,这是我表弟杨文广。” “哦哦,久仰久仰。”李君佑客气点回应了一句。 折继宣却是追问道:“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听说过,边将世家嘛。” 李君佑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这两个姓氏合在一起,他当然知道了。 折继宣嘿嘿笑了几声。 杨文广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其实有些担忧自家表哥,能不能干好谍子这活。 因为他太容易被骗了。 别人吹捧他两句,就给他哄的跟胎盘似的。 宋煊端着茶拒绝道:“当值期间,我就不喝酒了,你们自己喝,一会还要去查案呢。” “什么案子?”李君佑立即来了精神。 他可以帮忙啊,打探消息什么的最在行了。 “活取心的案子。” “啊?”李君佑没听懂。 宋煊又给众人简单的说了一下案情。 “我倒是有所耳闻。” 李君佑也没有怎么听说过这种事。 什么死人不死人的,他不感兴趣。 折继宣却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他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为什么要活取心?” “不知道。”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前几任知县以及知府都没有把凶手抓住,我等自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了。 “本想着风平浪静,专门应对黄河工程之事,以及端午命案的判决,未曾想会突然发生如此命案。” “大官人,我想起来了,这个李源好像是与哪个京官结亲了,此番正是从家乡办完婚礼回来省亲然后上任去的。” 王羽丰给宋煊提供了一下线索: “我想不起来是谁吹嘘他姐夫是进士来着,就叫这个名字,考的还不错。” 他不想在饭桌上聊这种话题。 等他爹从驻地回来之后,再进行商议跳船还是坚持留在船上。 “好。” 宋煊应了一声。 他正打算捋一捋李源在东京城的关系网呢。 凶手挑选目标,到底是随机的,还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随机杀人真的很难搞啊。 杨文广举起茶杯,又小心翼翼的道: “大官人,我想要问您个私事。” “说。” “最近有没有与张探花聊一聊,他去了多少人家了?” 听着杨文广的询问: “你是说张方平?” “对。” 宋煊摇摇头:“张大郎他目前忙碌的很,经常被人搀扶着回来,直接就夜里睡了。” “你杨家也邀请他去来着?” “确实如此,所以我想要侧面打听一二,方能提前做好准备。” 杨文广直接承认了,如此绝佳的机会。 他如何能放过? 连中三元与连中三尾都比不了。 但是考中第三名的进士,那也是全大宋实力最强的团体之一的人。 尤其张方平还是针对武将家庭的。 哪一个家族的人,会表现的过于淡然? 大家恨不得张方平直接定下来,不要再去别家想了。 李君佑瞧着杨文广,你倒是好大的心思。 还想让张方平这个探花郎当你们杨家的女婿? 想都不要想。 东京城可是禁军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边将家族在这里抢人了? 但是这种打击人的话,李君佑可不会轻易往外说。 尤其是宋煊在这里组局呢,说了那就是同样没有宋煊放在眼里。 李君佑不愿发生额外得罪人的事,虽然宋煊足够心胸宽广,但也没有必要。 “对了,宋状元,东京城发生命案很多吗?” 折继宣悠悠的道:“我每日都会看见各种各样的死人。” “应该会挺多的吧。” 宋煊也是颇为无奈的道: “除非有人报案才会归我管,要不然街上死多少人我都不知道,就像今日这个被杀死的人,我一丁点线索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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