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薇心里窃喜,她偷偷的看了陈小富一眼。
陈小富对这样的夸赞竟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甚至还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铁衣兄,我在临安时候可是亲眼见过陈爵爷的风采的!”
“那场临安书院的文会,也就是他真正令天下人侧目的那场文会,在我看来不仅仅是他所做的那首《渔家傲、秋思》,还有他暴打了潘青云!”
“那时候他可不是什么陈爵爷!”
“临安的街坊们看在花溪别院那位老太太的面子上会称呼他一声陈公子。”
“那时候潘不负正权倾天下,潘青云这孙子狐假虎威意图当着陈公子的未婚妻的面羞辱陈公子……”
刘铁衣自然听说过这些事,朱小蝶一听心里却吃了一惊,她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很好看的少年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她有些怀疑起了自己——
入这院子的第一眼她看的就是陈小富!
这个少年太漂亮,偏又从未曾见过。
她那一瞬间就想到了刚来平江拜访刘爷爷吃了憋的陈爵爷。
她笃定这位漂亮的少年就是陈爵爷!
所以她故意对刘铁衣说了那么一番话,一来当然是为了鞭策刘铁衣,二来嘛……这些话也是说过陈爵爷听的。
她希望自己的未婚夫能真正成为陈爵爷的朋友!
倘若成真,那刘铁衣的未来必然是一帆风顺,其前程也必然无比锦绣。
可现在她有些怀疑自己了。
因为一个人可以受人夸,却不能自己夸。
自己夸自己那得多尴尬?
所以……
这少年究竟是谁?
就在朱小蝶脑子里如此想着的时候,陈小富又道:
“那位陈公子真打了潘青云啊!”
“大家都以为他将潘青云一顿打必然惹来杀身之祸,可结果呢?”
陈小富双手一摊:“他屁事没有,还被南巡的女皇陛下给看中,从此平步青云。”
“小蝶那些话很有道理,你得听到脑子里去!”
“听起来就是陈爵爷想要请你出马去管理江南织造司吧?”
“你既然有此本事又有何惧?”
“铁衣啊,你能得陈爵爷赏识,你抱着的那可是天下第二粗的大腿!”
“我若有此机会哪里会躲着?我肯定会立马与陈爵爷相见,”
陈小富嘴角一翘指了指刘铁衣:“铁衣兄啊,有如此前程在眼前,若换成是我,我定不会错失此良机!”
朱小蝶一听深以为然!
她点了点头也看向了刘铁衣:
“陈公子所言句句在理。”
“陈爵爷与你年岁相仿,人家即将入主内阁成为大周之宰相!”
“我朱小蝶并非是拿你与他相比。”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你能给我多大的富贵。”
“你要去乡下养蚕,我朱小蝶陪你同去。”
“你要织机,我朱小蝶请了最好的匠人在你家里给你打造了几台。”
“你要研究如何织出更好的丝……我朱小蝶为你掌灯陪你通宵不眠。”
“说这些,不是说我为你付出了多少,是想要你能明白一个道理!”
“你是这一行年龄最小但本事最大的大师傅!”
“你的理想是织出最好的丝绸,还要织出最好的麻……你不是说改良麻布的织法可大大提高麻布的产量么?”
“你不是说唯有麻布的价格大幅降低,咱大周百姓才可能有避寒之衣么?”
“现在如此好的机会来临,你却在逃避!”
“实现你的理想的机会就摆在了你的面前,你若是不懂得珍惜……”
朱小蝶悠悠一叹,“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呢?”
她又看向了陈小富,歉意一笑:“让你们见笑了,他这个人呀,”
“其实有心,只是无胆!”
“我这个未婚妻能怎么办呢?”
“免不得就要推他一把。”
陈小富拍了拍刘铁衣的肩膀:“现在你听清楚想明白了么?”
刘铁衣深吸了一口气,拽了拽拳头,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是我瞻前顾后想的太多!”
“管特么的织造衙门里的官怎么拿捏小爷,小爷将织造司给管好,不负陈爵爷所托就行了!”
陈小富咧嘴一笑:“这就对了!”
“我说啊,指不定这织造衙门根本就不会再重新修建。”
刘铁衣一怔:“陈兄为何有此言?”
陈小富端起了茶盏沉吟三息:“那位陈爵爷行事颇有些与众不同,他不太喜欢臃肿的效率低下的机构。”
“这织造衙门的存在毫无意义,你若是成为了织造司的总管事……往后这织造司就是你说了算!”
“当然,在大的方略上你还是需要向陈爵爷做个请示。”
陈小富这么一说,朱小蝶的眼睛顿时一亮。
她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陈小富,刘铁衣此刻已站了起来:
“若真是如此,我刘铁衣为陈爵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兄,你等且在这饮茶,我得回去一趟,我得去找到陈爵爷!”
说完这话,他跨步就要离开凉亭,似乎这才想起自己的未婚妻还落在这里,他扭头看向了朱小蝶:
“小蝶,我们先去找陈爵爷,晚上……若能请陈爵爷大驾来此,”
他看向了陈小富笑道:
“陈兄,若陈爵爷能来赴这晚宴,还得请你将那"西湖醋鱼"和"酸菜鱼"都各做一道!”
陈小富大笑应了下来。
朱小蝶迟疑两息这才起身。
她并非是对这两道菜名的惊诧,她又看了陈小富一眼,这才来到了刘铁衣的身边。
安小薇李凤梧也看向了陈小富。
他们本来以为陈小富会出言挽留并告知他的真实身份,却不料陈小富埋头饮茶,并没有看刘铁衣和朱小蝶一眼。
二人急匆匆离去。
凉亭里这一刻清冷了几分。
春来大爷一捋短须摇了摇头:“陈公子勿怪他们俩。”
“朱小蝶这姑娘毕竟是朱家的小姐,她读过不少书,很会讲道理。”
“嘴上就没输过,但其实心地很是善良。”
“铁衣呢……他跟着他那爷爷长大,也不瞒你说,他爷爷是个太监,曾经还是宫里的大太监!”
“后来被派到了这江南织造司当了个总管事,就这么在这里安了家,收养了铁衣那小子。”
“铁衣那小子从小就在织造司里跟着那些大师傅们,这小子聪明,对织造司的每一道工序都了如指掌。”
“到他十四岁那年之后,织造司里的许多工艺的问题,那些大师傅们甚至还要请他去才能解决。”
“这便是那小子的天赋!”
“但这小子受他爷爷的影响极深,看这人间,尤其是看官府,他的眼里皆有些、有些灰暗。”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他爷爷给他讲了太多的宫里的那些龌龊事,这便导致了他对官员的抵触与反感。”
“他其实也很想一展抱负的,可一想到官场……”
春来大爷摇头一笑:“那小子说,老子宁可喂三天三夜的蚕,也不愿敬上官三杯酒!”
他又一声叹息:“哎……在咱大周朝当官,不敬上官这官肯定是当不下去的。”
“丢了官倒不算什么,我就怕他丢了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