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演武场，先是陷入了一瞬间的诡异寂静。
紧接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哗然，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响！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我的天，筑基魁首，要挑战金丹期的首席大弟子？”
“顾师姐可是宗主亲传，未来宗门的执掌者！这孙思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不自量力！简直是不自量力！他以为自己是谁？”
无数道目光，夹杂着震惊，不解，嘲弄，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死死地钉在了孙思身上。
如果说，之前他横扫筑基期，是狂傲。
那么现在，他挑战顾清寒，在众人看来，就是彻头彻尾的狂妄，是自取其辱！
尤其是金丹期弟子席位上，那些平日里将顾清寒奉若神明，自诩为护花使者的追求者们，此刻更是群情激奋，看向孙思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家伙，也敢染指顾师姐？”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等会儿有他哭的时候！”
“正好，让顾师姐亲手教训教训他，让他明白什么叫云泥之别！”
各种夹枪带棒的讥讽，不绝于耳。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两个人，却显得异常平静。
孙思脸上一片淡然，心中早已规划好了一切。
没错，就是要这种效果。
只有挑战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绝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他接下来的“惜败”，才显得合情合理，才不会有人怀疑他放水。
输给未来的宗主，不丢人。
还能顺理成章地结束这场该死的比试，回去陪蛋。
完美！
另一边，被挑战的顾清寒，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意外。
她与孙思，虽未曾有过太多交集，但在修道的认知上，却早已神交许久。
这世上，能看懂她剑道的人不多，孙思算一个。
能让她也产生一丝兴趣的同辈，同样不多，孙思也算一个。
面对这万众瞩目的挑战，她那张常年冷若冰霜的俏脸之上，竟破天荒地，扬起了一抹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她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身形一晃，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擂台的另一端。
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成一方天地，将周围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孙思看着她，心中暗道。
演技派，又来一个。
“孙师兄……”台下，姬鵺紧张地攥紧了小拳头，满脸担忧。
她身旁的柳莹，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个臭小子，又要搞什么名堂？
裁判长老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看向顾清寒，语气恭敬地确认道。
“顾师侄，你……可应战？”
顾清寒的目光，落在孙思身上，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在演武场上响起。
“应战。”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我会将修为，压制到筑基期圆满。”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那些顾清寒的追求者们，更是激动得面红耳赤。
“听到了吗！顾师姐何等风范！竟自封修为与他对战！”
“这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这要是再输了，他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孙思听着这些议论，心中暗暗叫苦。
大姐，你这不是害我吗？
你压制修为，我还怎么“虽败犹荣”地输掉比赛？
这下，演技的难度，直接从入门级，跳到了影帝级。
他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已经开始疯狂盘算，该怎么演得更逼真一点。
“比试，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
顾清寒动了。
她没有祭出任何法宝，只是并指成剑，对着孙思，遥遥一指。
嗡！
一道纯粹由灵力凝聚而成的白色剑气，无声无息，却快到极致，瞬间撕裂空气，直刺孙思眉心。
这一剑，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对剑道法则的深刻理解。
返璞归真。
孙思不敢怠慢，幽影长刀瞬间出鞘，化作一道黑色的匹练，精准地斩在了那道白色剑气之上。
锵！
一声脆响，剑气与刀光同时溃散。
一招试探，平分秋色。
孙思心中暗自计算。
力道要控制在七分，速度要控制在八分，表情要演出三分凝重，两分不甘，还要带一点“我快要到极限了”的挣扎。
当即，他脚下步伐变幻，主动发起了攻击。
幽影长刀，在他手中，展开了一套狂风暴雨般的刀法。
刀光交织成网，将顾清寒笼罩其中。
然而，顾清寒站在原地，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白衣飘飘，指尖剑气吞吐，总能在刀网最薄弱的地方，轻轻一点。
每一次点击，都恰到好处地，瓦解了孙思后续的所有攻势。
叮！叮！当！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的身影，在擂台上快速交错，兔起鹘落。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精彩绝伦的巅峰对决。
孙思将筑基期的刀法，发挥到了淋漓尽致，霸道绝伦。
顾清寒则以筑基期的修为，展现出了远超这个境界的剑道理解，飘逸灵动。
可孙思自己，却演得苦不堪言。
他不仅要疯狂进攻，还要时刻提防着，别一不小心，真的把对方给打败了。
这比让他直接对战一个金丹真人，还要累。
战斗，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孙思的“气息”，开始变得粗重，“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出刀的速度，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台下，顾清寒的拥趸们，看得是扬眉吐气。
“看到了吧！他快不行了！”
“在顾师姐面前，他就是个笑话！”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废物！”
诸般火上浇油的话语，听得观赛席上的柳莹，眉头紧紧皱起。
她正要开口，为自家徒儿发声。
高台之上，那道清冷如雪的白色身影，却忽然动了。
一直默默观察着孙思的霜如雪，发现他虽然看似力竭，但眼神深处，却平静如水，没有半分失利后的沮丧与不甘。
反而，像是达成了某种目的，带着一丝解脱。
有点意思。
霜如雪暗自点头，心中已有了决断。
擂台之上。
孙思看准时机，卖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顾清寒自然不会放过。
她指尖的白色剑气，骤然暴涨，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瞬间穿透了孙思的刀网，点在了他的胸前。
砰！
孙思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落在地。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力有不逮”，最终以一招之差，“惜败”于顾清寒之手。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孙思躺在地上，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
一个清冷，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从高台之上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孙思。”
开口的，正是霜如雪。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擂台下的孙思，那双万载玄冰般的眼眸，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那是一种，欣赏。
“你，可愿入我缉妖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