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条大船的事儿,抓紧点,省里这次来人,也是想看看你的实力。”
“你要是能把这山货基地和渔业捕捞都搞起来,那就是典型的多种经营,上面会有政策扶持的。”
“明白!”王强心领神会,这林颜,是在一步步给他铺路啊。
从渔业站出来,王强骑着车,感觉风都是甜的。
回家之后,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郝红梅和苏婉,两女也是高兴的不行,说什么都要做顿大餐犒劳犒劳王强。
第二天上午,月亮湾再次沸腾了。
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绿色大卡车,轰隆隆地开进了村子,一直开到了老王家的新房门口。
车上下来两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干部模样的人,后面还跟着林颜。
“哎呀!那是省里来的大领导吧?”
“听说又是来收王强家东西的!”
村民们围在远处,指指点点,眼里全是敬畏。
王强和苏婉早就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那些装着山货的麻袋整齐地码在院子里,打开了口子,露出里面黑得发亮的木耳。
“张科长,这就是我跟您说的王强,咱们江北镇的能人。”
林颜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衬衫,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显得干练又洋气。
她站在王强身边,给双方做介绍时,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威严的丹凤眼,此刻却像是一汪春水。
轻飘飘地落在王强身上,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子藏不住的骄傲,仿佛在说:看,这就是我看中的男人,错不了。
“这位是张科长,省供销社采购科的***,那是见过大世面的,你的货好不好,可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林颜笑着打趣,既捧了张科长,又暗中提点了王强。
“张科长好!欢迎领导视察!”王强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伸出双手,腰杆挺得笔直。
张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口袋里插着两支钢笔,脸上架着一副厚底眼镜,看着斯斯文文,但那双眼睛却透着股精明劲儿。
他握住王强的手,手劲儿很大,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小伙子挺精神,希望能像小林说的那样,货也精神。”
是个行家,不玩虚的。
张科长也没多废话,直接走到院子中间码放整齐的麻袋前。
他没急着看最上面的,而是让司机从底下抽出一袋,解开绳子。
一股浓郁的山林菌香瞬间扑鼻而来。
张科长伸手抓起一把黑木耳,先是放在阳光下看了看色泽,那木耳黑得发亮,背面是自然的灰白色接着,他又凑到鼻子底下深深闻了闻,最后竟直接捏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闭着眼细细地嚼了起来。
全场都静悄悄的,郝红梅紧张得攥紧了衣角,苏婉也屏住了呼吸,生怕人家挑出毛病来。
只有林颜,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嘴角噙着笑,目光一直黏在王强那宽阔的背影上,眼神里满是笃定和欣赏。
“嗯……”
张科长嚼了半天,眉头舒展开了,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肉厚,无根,味正!关键是这干度,晒得太到位了,一点水分没掺,实诚!”
张科长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转头看向王强,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这品质,比我们在林场收的还要好!小伙子,这手艺是祖传的?”
“不是祖传,是现学的,但我们就认一个死理儿,东西不好不出门。”王强笑着回答,心里有了底。
“那是,这都是我们一颗一颗挑出来的,全是心血,连根上的泥都剪得干干净净。”
苏婉在一旁插话,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自豪。
“好!好一个心血!现在做买卖,缺的就是这份心血!”
张科长拍了拍手,当场拍板,“小林推荐的人,果然靠谱!这批货,我们全收了!特级木耳按四块二一斤,一级按三块五,榛蘑按五块!这个价,你满不满意?”
四块二!
这比王强预想的四块还要高出两毛!别小看这两毛,几百斤下来那就是几十块钱,够买好几斤猪肉了!
“没问题!张科长爽快!您是给足了面子!”
王强乐得合不拢嘴,冲林颜投去感激的一瞥,林颜回给他一个姐办事你放心的眼神,那眼波流转间,竟带着一丝小女人的娇嗔。
接下来就是过秤、算账。
那大磅秤压得吱吱响,每一声都像是金币落袋的声音。
最后算下来,总共是四千八百六十块钱!
张科长从那个黑色的公文包里,拿出几捆崭新的大团结,那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还带着油墨的清香,被捆扎得整整齐齐,像砖头一样。
他当场点清,交到王强手里,沉甸甸的。
“小伙子,好好干!以后有多少我们要多少!咱们省社就需要这种高质量的货源!”
张科长用力拍了拍王强的肩膀,那是对年轻人的最高认可。
送走了轰隆隆的大卡车和那辆吉普车,林颜在车窗里挥手的样子还留在王强脑海里,那眼神似乎在说:别忘了你的承诺。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是按捺不住的狂喜。
王强、苏婉和郝红梅三人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四千八……再加上之前的……咱有七千多了!”郝红梅数钱数得手都哆嗦了,“哥,咱真成万元户了?不对,是准万元户!”
王强点了根烟,看着那些钱,心里头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有了这钱,大船的首付够了!剩下的还能周转!”
……
过了一会儿,郝红梅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苏婉身边,压低了声音。
“嫂子,你刚才注意没?那个林站长……”
“咋了?”苏婉正在把钱往铁盒子里装。
“她看我哥的眼神……有点不对劲。”郝红梅虽然大大咧咧,但这女人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就像……就像那猫看见了鱼,又想吃又不敢吃的样,而且她跟哥说话那语气,虽然凶巴巴的,但透着股子亲热劲儿。“
”嫂子,你可得防着点啊,那可是个大美人,还是个官儿。”
苏婉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她看了看正背对着她们在那抽烟的王强和一脸担忧的郝红梅。
她笑了,笑得很坦然。
“红梅,别瞎琢磨。”
苏婉拉过郝红梅的手,“林站长是好人,也是咱家的贵人,她看你哥眼神不一样,那是因为……”
苏婉顿了一下,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说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是因为你哥救过她的命,也救过我的命。”
接着,苏婉把那天鸿门宴的事儿,大概跟郝红梅讲了一遍,讲到了赵为国的下药,讲到了王强的拼死保护,更讲到了那一刀,扎在大腿上的那一刀。
“你哥为了不碰她,为了对得起我,硬是往自己腿上扎了个窟窿。”苏婉指了指王强的大腿,“那疤现在还在呢,吓人得很。”
郝红梅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我的天……哥……哥这也太爷们儿了!”郝红梅眼圈红了,看着王强的背影,那是肃然起敬,
“这就跟戏文里的柳下惠似的!不对,比柳下惠还狠!”
“所以啊,”
苏婉拍了拍郝红梅的手背,“林站长对你哥那是敬重,是感激,或许也有一点别的,但她是个体面人,不会乱来的,而你哥……”
苏婉看着王强,眼神里满是信任和爱意:“你哥的心,是铁打的,也是肉长的。“
”但这块肉,早就长在我身上了,谁也挖不走,咱们只要信他就行了。”
郝红梅重重地点了点头:“嫂子,我懂了!哥是真汉子!你是真有福!我以后再也不瞎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