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刺猬，王强还在一片林子里，发现了几丛猴头菇，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长得像猴子脑袋，毛茸茸的，金黄色的。
“好东西！这可是山珍猴头，海味燕窝里的猴头！”
王强小心翼翼地把那几朵猴头菇割下来，像捧着宝贝似的放进苏婉的背篓里，“这玩意儿养胃，回去给嫂子炖汤喝。”
一直忙活到下半晌，所有的木耳和蘑菇终于全部采摘完毕。
这一趟虽然没有前几次多，但也装了满满五大筐。
下山的时候，王强看着那空荡荡的菌棚，心里头有点空落落的，但更多的是踏实。
“这第一茬算是完活了。”
王强抹了把汗，“接下来就得让菌丝养一养，等着秋天出第二茬。”
回到家，又是一通忙活。
清洗、剪根、晾晒。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回三人配合得更是默契，院子里新搭的那几个晾晒架全铺满了，黑压压的一片，散发着好闻的菌香。
等到这批货也干透了，分级装袋，又是整整好几大麻袋。
加上之前的麻袋，现在东偏房的仓库里，整整齐齐码着麻袋的山货。
王强站在仓库里，拍了拍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就像是个守着粮仓的地主老财。
“嫂子，算算账。”
“不用算，都在心里呢。”苏婉走过来，递给王强一杯茶，“如果不算那批卖给胖婶的碎耳，光这特级和一级的干货，咱们手里现在攒了差不多四百斤！”
“四百斤……”王强眯着眼睛盘算，“按均价三块五算……不对，这批货成色更好，我有信心卖到四块！那就是一千六！加上之前的怎么也能凑个四五千块钱！”
“四五千……”郝红梅在一旁听得直咋舌，“哥，那是多少钱啊？能把咱这屋子堆一层不？”
“堆屋子费劲，但把咱家那炕铺满是够了！”王强哈哈大笑。
笑归笑，正事不能忘。
“货备齐了，该找买家了。”
王强喝了口茶，眼神变得认真起来，“这么大批量的货，还得去找林颜。”
“是该去找林站长，人家帮了咱这么多忙，又是给合同，又是送录音机的，这次去，你可不能空着手。”
苏婉说着，转身去了西屋，不一会儿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布包。
“这里面是我挑出来的最好的几朵猴头菇，还有那一罐子前两天刚熬好的野蜂蜜，你给林站长带去，也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行！嫂子你想得周到。”
王强接过布包，“那我明儿个一早就去。”
“去吧，把那一身新中山装穿上，精神点，跟人家谈生意，不能让人看扁了。”苏婉细心地给王强整理着衣领，那温柔的动作，就像是在送丈夫出门的妻子。
他们离夫妻也就只差那一哆嗦了！
第二天，王强骑着二八大杠，驮着带着礼物，一路风驰电掣地去了镇渔业站。
现在的王强，在镇上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门卫老头一看是他，连登记都免了，直接开大门放行，还笑呵呵地喊了声王把头。
王强熟门熟路地来到站长办公室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林颜那清脆又带着威严的声音。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的是数据！是准确的捕捞量！不是你们拍脑门估出来的数！重新做！做不完今天谁也别想下班！”
紧接着，一个小技术员灰头土脸地抱着一叠文件出来了，看样子是被训得够呛。
王强笑了笑，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雷厉风行的铁娘子。
他敲了敲门。
“进！”林颜的声音里还带着没消的火气。
王强推门进去：“呦，林大站长，谁惹你生这么大一气啊？这火都快把房顶掀了。”
林颜正低头看文件呢，一听这声音，猛地抬起头。
原本紧绷的脸，在看到王强的那一瞬间，就像冰雪遇到了暖阳，瞬间化开了。
“强子？你咋来了？”
林颜放下笔，站起身，那身剪裁合体的职业装把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她快步走过来，甚至有点急切。
“我来看看你啊。”王强把手里的布包放在桌上，“顺便……谈笔大买卖。”
“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却很自然地给王强倒了杯水，“坐。那是啥好东西？”
“野蜂蜜，还有猴头菇。”王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嫂子特意让我给你带的，说是女人喝了美容。”
听到嫂子俩字，林颜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就笑着接过来：“替我谢谢你家苏婉，她总是这么细心。”
两人坐下，气氛有些微妙。
虽然他们是合作关系，是姐弟，但那次鸿门宴的经历，就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线，把两人拴在了一起。
那是过命的交情，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王强看着林颜，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在包间里，她意乱情迷的样子，还有后来她为了护着自己，跟赵为国拼命的狠劲儿。
而林颜看着王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虽然隔着裤子，但她知道，那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那是他为了保持清醒，为了不碰她，硬生生用刀扎出来的。
那道疤，是他在她心里刻下的勋章。
“腿……还疼吗？”林颜突然轻声问了一句，语气温柔得不像那个刚才还在骂人的站长。
“早好了。”
王强拍了拍大腿，大大咧咧地说，“皮糙肉厚的，这点伤算啥。”
林颜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强子，有时候我就想，那天要是……要是你没扎那一刀……”
“没有如果。”
王强打断了她，眼神清澈而坚定，“姐，你是天上的凤凰，我是地里的泥鳅，我有苏婉，你有你的前程。“
”那一刀，扎得值，它保住了咱们俩的清白，也保住了咱们这段交情。这就够了。”
林颜看着他良久，展颜一笑。
那一笑，有些释然，也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欣赏。
“行！你王强是个爷们儿！我林颜没看错人！”
她瞬间切换回了那个干练的女强人模式，把头发往耳后一撩：“说吧，啥大买卖？是不是你那山货要出手了？”
“姐就是聪明！”
王强竖起大拇指，“四百多斤特级干木耳，还有几十斤榛蘑，这货太硬，镇上吃不下，我寻思着，还得麻烦你那个省供销社的关系。”
“四百斤？”
林颜眼睛一亮，“行啊你！这才几个月，就搞出这么大动静？这数量，够省里那帮人跑一趟的了！”
林颜二话没说，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机，直接拨了个长途。
“喂？我是江北渔业站林颜，帮我接省供销社采购科张科长……对，我是小林，张叔！我这有批好货……对，长白山特级黑木耳，全是椴木的，品质没得挑……“
”你要多少？全要？行！价格嘛……您看着给，别让我这弟弟吃亏就行……好嘞！明天上午？没问题！我带路！”
挂了电话，林颜冲王强比了个OK的手势。
“妥了！明天上午，省里的采购车直接开到你家门口！现金结账！”
“太好了！”
王强激动得站起来，“姐，这次又要多谢你了！等钱到手了，我请你吃大餐！”
“大餐就算了。”
林颜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调皮，“记着你欠我的人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