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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一入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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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拨弦易容闯诏狱,止焰受刑守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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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来的竟是皇帝身边的一位贴身大太监,手持明黄圣旨! “陛下口谕:着内侍省即刻释放上官拨弦。” “案件疑点重重,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 “钦此!” 圣旨到了! 上官拨弦和李瞻都愣住了。 皇帝竟然直接干预了! 而且明确指出了案件“疑点重重”,要三司会审! 这无疑是对德妃和内侍省单独办案的否定! 刘瑾刚处理完停尸房的乱子回来,听到圣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连忙跪地接旨。 上官拨弦心中涌起一股希望。 皇帝并非完全昏聩,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 这圣旨,或许是转机! 李瞻的脸色则变得有些难看,但很快掩饰过去。 强笑道:“陛下圣明!” “既然如此,阿弦姑娘,我护送你出去。” 上官拨弦这次没有拒绝。 在皇帝圣旨和大庭广众之下,李瞻应该不敢乱来。 她需要尽快离开这个魔窟。 与秦啸、阿箬汇合。 将最新情况——尤其是王德海头颅被盗和靛蓝色纤维的线索——告知他们。 走出阴森的内侍省,重见天日。 上官拨弦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然而,她知道,危机远未解除。 萧止焰还在狱中。 真凶依然逍遥法外。 “无头将军”的迷雾愈发浓重。 而身边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世子李瞻。 他的真实面目…… 寒意并未因天色渐明而消散。 反而随着万年县衙被重兵“护卫”而愈发凝重。 上官拨弦坐在窗前,望着院中持戟而立、面无表情的士兵。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萧止焰留下的那枚玉佩。 温润的触感,是此刻唯一能让她心绪稍定的依靠。 阿箬已被她冒险派出。 秦啸那边尚无回音。 每一刻的等待,都像是在炭火上煎熬。 萧止焰在大理寺狱中会遭遇什么? 德妃的构陷如此迅疾狠辣,绝不会仅仅将他关押了事。 刑讯逼供,甚至……灭口? 上官拨弦不敢深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在对方进一步行动前,找到突破口。 直接劫狱是下下策。 不仅成功率渺茫,更会坐实萧止焰的“罪名”。 连最后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会失去。 她需要的是证据。 是能洗刷冤屈的铁证。 或是能反制德妃的筹码。 思绪纷乱间,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上。 里面除了各种药剂、银针,还有几副精巧的人皮面具和易容材料。 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在她脑中成形——潜入诏狱! 并非劫狱,而是探查。 她要亲眼确认萧止焰的安危。 要从他口中了解被捕前后的细节。 更要看看,在那阴森牢狱之中,是否能找到对方构陷时留下的蛛丝马迹。 诏狱守卫森严,寻常人难以靠近。 但若是以“医婆”或“验伤仵作”的身份呢? 狱中阴暗潮湿,犯人伤病乃是常事,或许有机会。 只是,这计划风险极大。 内侍省甚至德妃的爪牙可能早已渗透狱中。 一旦身份暴露,便是自投罗网。 但此刻,上官拨弦已顾不了那么多。 萧止焰是因她卷入更深。 更是她……心中已然割舍不下的人。 无论龙潭虎穴,她都要去闯一闯。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迅速准备。 选择了一副最能改变容貌、显得苍老平凡的面具。 又调配了能暂时改变声线的药物。 衣物也换成了寻常民间医婆穿的粗布衣衫。 带上一个装满普通草药和简易工具的藤箱。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时机。 午后,天色阴沉,似有雨意。 上官拨弦故意在院中与看守的士兵发生了几句轻微的口角。 抱怨饮食粗糙,引得士兵不耐。 随后,她借口心中憋闷,欲在衙门口附近透透气。 守卫见她只是个“弱质女流”,且并未要求远走,便勉强同意。 但仍派了两名士兵紧随其后。 就在上官拨弦走到县衙大门附近,看似随意张望时。 一辆运送潲水的破旧马车恰巧经过。 车轴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吸引了士兵一瞬的注意力。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上官拨弦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 借助墙角阴影和马车车厢的遮挡,迅速脱离了士兵的视线。 同时,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与她此刻易容后身形相仿的稻草人偶被巧妙地放置在原地。 披上了她刚才搭在臂弯的旧外衫。 两名士兵回过头。 只见“上官拨弦”仍背对他们站在原处,似乎在看街景。 便放松了警惕。 而真正的上官拨弦,已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消失在长安城纵横交错的小巷中。 她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 避开主干道,专挑人烟稀少的小巷穿行。 易容后的她,步履蹒跚,俨然一位为生计奔波的老妪。 心中却如同擂鼓。 既担心跟踪的士兵发现端倪。 又焦急于诏狱的情况。 大理寺诏狱,位于皇城西南角。 以其森严守卫和酷烈刑讯闻名。 高耸的围墙、紧闭的铁门。 以及门前肃立如雕像的狱卒。 无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上官拨弦在远处观察了片刻。 发现除了正常守卫。 还有几队明显是内侍省打扮的宦官在附近逡巡。 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果然有埋伏。 德妃生怕出现意外,加派了人手。 上官拨弦定了定神。 拎着藤箱,颤巍巍地朝着诏狱侧门走去。 那里通常是狱卒和杂役出入之处。 也是相对容易混入的地方。 “站住!干什么的?” 一名满脸横肉的狱卒厉声喝问,拦住了她的去路。 上官拨弦模仿着老妪沙哑的嗓音,赔着笑道:“军爷行行好,老身是来回春堂送药的。” “狱里的王五爷前几日托人带话,说他老寒腿又犯了,让送些膏药来。” “王五?” 狱卒皱皱眉,似乎有些印象。 但依旧警惕地打量着她。 “回春堂不是有个小学徒常来吗?今天怎么换你了?” “唉,小学徒他娘病了,躺床上起不来,掌柜的只好让老身跑一趟。” “军爷您看,这是药和单据。” 上官拨弦不慌不忙地从藤箱里拿出几贴常见的膏药。 和一张伪造的、盖有回春堂印记的单据。 她早已打听到狱中确实有个叫王五的牢头有关节炎。 回春堂也确实是常往狱中送药的店铺之一。 细节决定成败。 狱卒接过单据看了看。 又瞅了瞅上官拨弦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似乎没发现什么破绽。 但仍不放心。 “进去吧,把药交给王五就赶紧出来,别乱逛!” “最近里头不太平,冲撞了贵人,小心你的老命!” “晓得,晓得,多谢军爷提醒。” 上官拨弦连连点头。 弓着腰,步履蹒跚地走进了那道阴森的门洞。 一入诏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光线骤然暗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血腥味和一种绝望的气息。 通道两旁是密密麻麻的牢房。 铁栏后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影。 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或铁链拖动的声响。 令人毛骨悚然。 上官拨弦心系萧止焰,但不敢表露半分。 她按照狱卒指示的方向。 慢慢朝着王五可能所在的吏舍走去。 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极力捕捉着一切可能与萧止焰相关的信息。 “听说了吗?昨天新来的那个姓萧的,硬气得很。” “刘阎王亲自审了一夜,愣是没开口。” 一个粗哑的声音从旁边的岔道传来。 上官拨弦心中一紧,脚步下意识地放慢。 “哼,硬气?到了刘阎王手里,铁打的汉子也得脱层皮!” “我看呐,撑不过三天。”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接口道。 “嘘!小声点!里头的事儿也是咱们能议论的?” “听说上头下了死命令,要尽快拿到口供……” 声音渐远。 上官拨弦的心却沉了下去。 刘阎王,是诏狱里臭名昭著的酷吏之一。 落在他手中,萧止焰不知要受多少苦楚。 她必须尽快找到他! 她不再犹豫。 改变方向,朝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显然是关押重犯的区域摸去。 越往里走,守卫越森严。 牢房也越发坚固阴暗。 她凭借过人的听觉和直觉。 避开了几队巡逻的狱卒。 终于,在一条甬道的尽头。 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虽然微弱,但确凿无疑。 那是萧止焰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清冽皂角与一丝墨香的味道。 即便在这污浊之地,也无法完全掩盖。 她悄悄靠近那间独立的、铁门格外厚重的牢房。 透过门上狭小的窥视孔。 她看到了令她心碎的一幕。 萧止焰靠坐在冰冷的石墙边。 囚衣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 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双眼紧闭,眉头因痛苦而紧锁。 但他挺直的脊梁,依旧带着不容折辱的傲骨。 只是那显而易见的虚弱。 让上官拨弦的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她强忍住冲进去的冲动。 仔细观察牢房内部。 除了萧止焰,并无他人。 墙角堆着些干草,别无他物。 她必须想办法与他取得联系。 还不能惊动守卫。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和锁链声由远及近。 上官拨弦心中一凛。 迅速闪身躲进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阴暗角落。 来的是两名狱卒。 押送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太监。 那太监尖声尖气地对守门的狱卒说道:“奉刘公公之命,给萧犯送点吃食,顺便看看他死了没有。” 守门狱卒显然认得这小太监是内侍省的人。 不敢怠慢,连忙打开了牢门。 机会! 上官拨弦心念电转。 趁着小太监进去,狱卒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 她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到牢门旁。 指尖弹出一粒细小的药丸。 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门外那名狱卒的颈后穴位。 狱卒身体微微一僵。 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迷茫呆滞。 虽然还站着,但感知已变得迟钝。 这是上官拨弦特制的迷魂散。 能短时间内让人神智恍惚,事后却难以察觉异常。 她则迅速贴近门缝,屏息凝神。 牢房内,小太监将食盒放在地上。 踢了踢萧止焰的腿,语气轻佻。 “喂,萧大人,还没断气吧?” “刘公公慈悲,赏你口饭吃。” 萧止焰缓缓睁开眼。 目光如寒冰利刃,扫过小太监。 虽未发一言,却让那小太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哼!死到临头还逞强!” 小太监有些恼羞成怒。 “告诉你,你的那些同党,一个都跑不了!” “尤其是那个姓上官的女人,迟早抓进来陪你!” 萧止焰瞳孔骤缩。 猛地攥紧了拳,骨节发白。 但依旧沉默。 小太监似乎有些惧怕他的眼神。 不敢再多说。 悻悻地转身出来。 对守门狱卒吩咐道:“看紧了,别让他死了,刘公公还有用。” 说完,便匆匆离去。 那被迷魂的狱卒晃了晃脑袋,似乎清醒了些。 嘟囔着重新锁上了牢门。 并未察觉异常。 上官拨弦在暗处听得真切。 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酸楚。 萧止焰在如此境地,依旧在维护她。 她不能再等了。 她估算着巡逻狱卒经过的时间差。 再次故技重施。 用迷魂散暂时影响了守门狱卒的感知。 然后,她取出两根特制的、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钢针。 插入锁孔。 凭借精妙的触感和对机关锁具的了解,屏息操作。 不过几息之间,“咔哒”一声轻响。 牢门锁舌被拨开。 她如同影子般滑入牢房。 迅速掩上门。 突然有人闯入。 萧止焰警惕地抬头。 目光锐利如鹰隼。 但当看清来人那双即使易容也无法完全改变的、清澈而坚定的眼眸时。 他眼中的戒备瞬间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 随即是汹涌而至的担忧。 “拨弦?!”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气声惊呼。 “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 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额角渗出冷汗。 上官拨弦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 指尖已搭上他的腕脉。 感受到他体内气血亏虚,内息紊乱。 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和外伤。 她的心像被针扎般刺痛。 “别动,我先看看你的伤。” 她声音哽咽,却强自镇定。 迅速从藤箱中取出金疮药和银针。 “我没事,皮外伤。” 萧止焰握住她的手。 力道之大,透露着他内心的焦急。 “你快走!他们正想抓你!这是个陷阱!” “我知道是陷阱。” 上官拨弦反握住他冰冷的手。 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但我更知道,你不能白白蒙冤。” “止焰,告诉我,他们是怎么诬陷你的?” “你可有发现什么破绽?” 萧止焰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 知道劝她不动。 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忧虑。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低语。 “那封密信是伪造的。” “笔迹模仿得很像,但措辞习惯有细微差别。” “我常年处理卷宗,能看出来。” “还有,德妃那个心腹太监王德海,我怀疑他死前被灭口。” “我被押来途中,隐约听到两个内侍省的人低声交谈。” “提到“钱宦官处理得干净”,“那个护卫不能再开口”。” “护卫?什么护卫?” 上官拨弦追问。 “不清楚。” “但钱宦官曾私下提审过一个原永宁侯府的护卫。” “似乎是想让他作伪证指认我。” “但那人后来……据说暴病身亡了。” 萧止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这是灭口。” “若能找到那个护卫的家人。” “或者查出钱宦官与他接触的证据。” “或许能撕开突破口。” 上官拨弦默默记下。 钱宦官已死,线索看似断了。 但那个被灭口的护卫,是一条值得追查的线。 她一边快速为萧止焰处理伤口。 施针稳住他的心脉。 一边继续问:“还有吗?关于德妃,或者西域胡商?” 萧止焰凝神思索,忽然道:“有一事很奇怪。” “我被关进来时,闻到押解我的一个内侍身上。” “有一股极淡的、类似苦杏仁混合着硝石的味道……” “很像你之前提过的“石胆霜”的气味。” “一个内侍,身上怎会有这种东西?” 石胆霜! 上官拨弦心中一震。 这与她在鬼市药渣中的发现对上了! 德妃宫中的人,果然与这种西域毒药有关联! 就在这时,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比之前的巡逻阵仗更大! “仔细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刚才有人看到可疑人影往这边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 不好! 被发现了! 上官拨弦和萧止焰脸色同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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