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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从废材到千古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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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理念冲突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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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山那番话像颗种子,在林逸心里埋了三天,没发芽,但硌得慌。 第四天早上,种子破土了——以一种相当不客气的方式。 林逸刚支开摊子,蘸着墨汁在旧木板上写“今日咨询:寻物、解纷、防骗指南”,就看见街角呼啦啦涌来一群人。打头的是个绸衫老者,山羊胡子,三角眼,林逸认得——是城东刘府的刘老爷,府学捐过钱的,儿子在县衙当书吏。 后面跟着七八个,有穿儒衫的,有戴方巾的,个个脸色不善。再往后,居然还有两个衙役,手按在腰刀柄上,走得慢吞吞的,一副“老子不想来但不得不来”的表情。 街坊们本来要排队,一看这阵仗,哗啦散开半圈,远远围着看热闹。卖烧饼的老王悄摸挪到林逸摊子后头,压低声音:“林先生,要不……今儿歇一天?” 林逸放下笔,拍拍手上的灰:“歇什么?正主还没来呢。” 果然,刘老爷在摊前三步外站定,清清嗓子,声音拿捏得不高不低,刚好让半条街听见:“林逸,林先生?” “正是。”林逸拱手,“刘老爷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刘老爷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抖开,“这是本县十七位士绅的联名书,要呈给县令大人的。今日先让你过目,免得到时公堂之上,你说不知情。” 纸卷哗啦展开,足有两尺长。林逸扫了一眼,好家伙,排头是刘老爷自己,后面跟着王举人、李员外、孙塾师……都是府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联名事由写得文绉绉的,但核心就两条: 一、林逸以“算命”之名,行“蛊惑人心”之实,教授市井小民奇技淫巧,扰乱淳朴民风。 二、其法不尊圣贤,不循经典,诱使年轻学子荒废经义,实为败坏学风。 底下还罗列了“罪证”:某月某日,林逸在茶馆讲解“如何通过脚印判断身高体重”,引得一群不第书生旁听;某月某日,林逸公开说“遇事当先观察再求神”,导致城隍庙香火减了三成;某月某日…… 林逸看到最后,没忍住,“噗”一声笑了。 刘老爷脸一沉:“你笑什么?” “我笑这“罪证”第七条。”林逸指着纸,“说我教卖菜的张婶“通过菜叶虫眼判断喷洒农药时间”,导致她菜卖得快了,抢了别人生意——刘老爷,这也算罪过?” 围观人群里有人偷笑。张婶就在人堆里,立刻嚷起来:“刘老爷!我菜卖得快是我起得早!关林先生什么事!” 刘老爷脸有点挂不住,咳嗽一声:“休得喧哗!此乃联名上书,不是街市吵架!” 他转向林逸,语气严肃起来:“林逸,你非儒非道,却以“格物”之名,授人以“术”。此等行径,往小说是混淆视听,往大说……是动摇教化根基!” 这话重了。人群安静下来。 林逸没接话,慢条斯理地收拾摊上的东西:几本手抄小册子,一叠记录用的草纸,还有那块写了一半的木板。收拾完,他才抬头:“刘老爷,您说的“教化根基”,是什么?” “自然是圣人之教,经史之义!” “那圣人之教,教不教人明辨是非?” “自然教!” “教不教人解决问题?” “这……” “教不教人,”林逸一字一顿,“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脑子想?” 刘老爷被问住了。旁边一个穿儒衫的中年人立刻接话:“林逸!你这是诡辩!圣人教的是大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是教人盯着鞋底泥看、数着菜叶虫眼过活!” 这人林逸也认得,是府学的孙塾师,专教蒙童的。 “孙先生说得对。”林逸居然点头,“圣人教的是大道。可大道得落在地上,对不对?您教孩子“诚者天之道”,可孩子回家,看见他爹卖米掺沙子,怎么办?是装作没看见,还是问他爹:“爹,圣人说做人要诚,您这沙子算诚吗?”” 人群“轰”地笑了。孙塾师脸涨成猪肝色。 刘老爷眼看要输阵,赶紧拉回正题:“任你巧舌如簧,也改不了事实——你这一套,就是让读书人分心!多少年轻学子,不去钻研经义,反倒学你那些旁门左道!” “哦?”林逸挑眉,“哪位学子因我荒废学业了?您指出来,我去劝他。” 刘老爷语塞。他哪儿指得出来?府城那些年轻书生,听林逸讲课是真,可该考科举的照样考,该念书的照样念。反倒有几个原本死读书读傻了的,学了点观察推理,文章居然更通透了——可这话他能说吗? 僵持间,一个衙役终于磨蹭过来,干巴巴地说:“林先生,县令大人请您去一趟。”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逸把摊子托给老王照看,跟着衙役走。刘老爷一帮人跟在后面,昂首挺胸,像打了胜仗。百姓们则默默跟着,越跟越多,等到了县衙门口,黑压压一片。 县令周大人已经在二堂等着了。这位父母官四十出头,瘦瘦的,常年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看见林逸进来,他摆摆手免了礼,直接说:“林逸啊林逸,你让本官很为难。” 林逸垂手站着:“学生给大人添麻烦了。” “麻烦大了。”周县令把那份联名书拍在桌上,“十七位士绅联名,这不是小事。本官若置之不理,明日州府的弹劾折子就能递上去——“纵容妖言,败坏学风”,这帽子我可戴不起。” “学生所为,并非妖言。”林逸平静道,“学生只是教人观察、记录、推理。这些法子,仵作验尸用,商人算账用,农人看天也用。怎么到了读书人这儿,就成了“旁门左道”?” 周县令叹气:“因为读书人……不一样。”他站起身,背着手踱步,“士农工商,士为首。为什么?因为士子读的是圣贤书,明的是天下理。你这套东西,太“实”了,实得让人心慌——万一哪天,人人都觉得自己能“明理”,还要读书人做什么?” 这话说得直白。林逸心里一动,忽然明白了刘老爷他们真正的恐惧。 不是怕他“蛊惑人心”,是怕他拆了那堵“只有读书人才配讲理”的墙。 “大人,”林逸抬起头,“学生斗胆问一句:若有一个农人,通过观察天象,总结出比钦天监更准的节气规律,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县令一怔。 “若有一个工匠,通过反复试验,造出比工部更省力的水车,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有一个妇人,通过记录药方,配出比太医署更有效的偏方,这又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县令不踱步了,盯着林逸。 林逸深吸一口气:“学生以为,天下至理,本就不该只藏在书里。百姓日用而不知,是因为没人教他们怎么“知”。学生所做的,不过是把“知”的门推开一条缝——这也有错吗?” 二堂里静下来。外头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 良久,周县令坐回椅子,揉着太阳穴:“林逸,你没错。可这世道……有时候,“对错”不重要,“合不合规矩”才重要。” 他指着那份联名书:“这些人,代表的是本县的体面,是教化,是秩序。本官可以压一次,压两次,但不能一直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更多人站在你这边。”周县令苦笑,“可那是百姓,是无权无势的百姓。他们的声音,传不到公堂上。”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传来嘈杂声。 一个衙役急匆匆跑进来:“大人!衙门口……来了好多人!” 周县令皱眉:“什么人?” “百姓!都是百姓!说要……说要给林先生请愿!” 周县令和林逸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往外走。 衙门口的场景,让两人都愣住了。 黑压压的人群,怕是有两三百。打头的是赵寡妇,她左手拉着儿子,右手举着一块粗布,布上用炭歪歪扭扭写着:“林先生帮俺找到娃”。旁边是卖伞的老王,举着把破伞,伞面上写:“林先生教俺看天吃饭”。 再往后,李小山举着“林先生为父申冤”,张婶举着“林先生教俺识好菜”,福来客栈救下的那个女娃被她爹抱着,小姑娘手里举着个纸风车,上面贴了张纸条:“林先生是好人”…… 没有联名书,没有锦绣文章。只有一块块破布、一把把旧伞、一个个手写的歪字。但聚在一起,沉甸甸的。 刘老爷那帮人站在台阶上,脸都白了。他们见过万民伞,见过功德碑,没见过这种……粗粝的、滚烫的、冒着烟火气的东西。 周县令站在衙门口,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赵寡妇先跪下了,一跪,后面哗啦啦跪了一片。 “青天大老爷!”赵寡妇声音带着哭腔,“林先生是好人啊!他帮俺找娃,没要俺一文钱,还倒贴了俩鸡蛋给娃吃!这样的好人,咋就成了“蛊惑人心”了?” 老王接着说:“大人!小老儿卖伞半辈子,靠天吃饭,十次有八次看走眼。自打林先生教俺看云看风,俺就没淋着过!这……这咋就“败坏学风”了?” 一个接一个,声音不高,话也不漂亮,但一句句砸在地上,实心实意。 周县令抬手,示意安静。他转头看向刘老爷:“刘公,您看这……” 刘老爷胡子直抖:“大人!此乃屌民聚众!不可纵容!” “屌民?”人群里忽然冒出个声音,是个瘸腿老汉,“刘老爷,三年前您家修祠堂,短了俺三十文工钱,俺上门讨,您家管家说俺“屌民讹诈”——今儿俺也是屌民了?” 人群“哄”地笑了。刘老爷脸涨成紫色。 周县令叹了口气,朗声道:“诸位乡亲,且先散去。此事本官自有公断。” 百姓们不动。赵寡妇仰着头:“大人,俺们不走。俺们就在这儿等着,等大人给林先生一个公道。” 僵持住了。 就在这时,街那头传来马蹄声。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穿着守备营的军服,到衙门前勒马,翻身下来,径直走到周县令面前,抱拳:“周大人,赵统领有口信。” “请讲。” 骑士扫了一眼刘老爷那帮人,声音洪亮:“统领说,林逸先生于本月初八助守备营破获要案,有功于地方。若有人无端构陷,守备营愿为证。” 说完,又朝林逸一拱手,上马走了。 干脆利落。 刘老爷等人脸色彻底变了。他们敢联名压一个算命先生,但不敢招惹手握兵权的赵铁山。 周县令心里有了数,正色道:“刘公,诸位,今日之事,本官已明了。三日后,本官将在县学明伦堂公开审理此案——林逸是否“蛊惑人心”“败坏学风”,到时自有公论。诸位若有异议,可当堂辩驳。” 他顿了顿,看向百姓:“乡亲们也请回。三日后,可至县学旁听。” 这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但给了缓冲期。 人群渐渐散了。林逸走出衙门时,赵寡妇拉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个还温热的鸡蛋:“林先生,别怕,俺们都站你这边。” 林逸握着那枚鸡蛋,手心发烫。 回到客栈,张半仙正翘着脚喝茶,见他回来,眯眼笑:“怎么样?见识到什么叫“民心了”吧?” 林逸坐下,把鸡蛋放在桌上:“老爷子,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那帮老酸儒要发难?”张半仙呷了口茶,“猜到了。但没想到百姓会来这么一出——不错,真不错。” 周文启和小木头从后头跑出来,一脸激动:“老师!我们都听说了!您没事吧?” “没事。”林逸看着桌上那枚鸡蛋,忽然笑了,“不仅没事,我还得谢谢刘老爷。” “啊?” “他这一闹,倒让我想明白一件事。”林逸敲敲桌子,“我以前总想着,怎么“教”人。现在懂了——百姓不是不会,是没人告诉他们“可以会”。” 他拿起鸡蛋,对着光看:“三天后公堂辩论……得好好准备。” “准备什么?”小木头问。 “准备告诉他们,”林逸一字一句,“这世上有些道理,不在书上,在鸡蛋里,在鞋底泥里,在菜叶虫眼里——在每一个普通人睁眼就能看见、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 但有些光,一旦亮起,就灭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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