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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从废材到千古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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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公堂辩论:理与礼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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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一大早,县学明伦堂外头就挤满了人。 比赶集还热闹。 赵寡妇天不亮就来了,占了最前头的位置,手里还挎着个篮子,里头装着煮鸡蛋和烙饼——她说怕林先生饿着。老王拎着他的破伞,站在她旁边,伞面上“林先生教俺看天吃饭”几个字在晨光里格外显眼。 刘老爷那帮人来得也早,十七个人整整齐齐坐在明伦堂左侧的椅子上,个个穿着体面,表情肃穆,跟要上朝似的。他们对面,周县令坐在主位,左手是府学的教谕,右手是县衙的师爷,架势摆得十足。 林逸是独自来的,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手里拿着个布包。他刚进门,外头百姓就小声骚动起来,有人喊:“林先生别怕!”惹得衙役直敲水火棍:“肃静!肃静!” 周县令清了清嗓子,开场白很简单:“今日邀诸位至此,是为明辨一事——林逸所行“格物咨询”,究竟是利民之举,还是如联名书所言“蛊惑人心、败坏学风”。本官不做预判,诸位可畅所欲言。” 刘老爷第一个站起来,朝四周拱手,朗声道:“周大人,诸位,老朽今日并非针对林逸个人,而是为他所行之道忧心!”他转向林逸,痛心疾首,“林逸,你可知,你教授市井小民那些“观察推理”之法,实是在拆解千年教化?” 林逸平静地问:“刘老爷何出此言?” “圣人之教,重在“修身”。”刘老爷捋着胡子,“修身者,明理也。理从何来?从经史中来,从圣贤教诲中来!可你教人什么?看鞋底泥、数菜叶虫眼、盯人嘴角抽动——此等微末之术,与大道何干?长此以往,人心必逐细枝末节,而忘天地大义!” 话说得漂亮,外头几个年轻书生听得连连点头。 林逸笑了:“刘老爷,您今早出门前,是不是跟夫人吵了一架?” 刘老爷一愣:“你……你胡说什么!” “您右边袖口沾了点儿胭脂,颜色是“醉芙蓉”,这是刘夫人最爱的口脂。”林逸不急不慢,“沾的位置在袖口内侧,说明是近距离接触蹭上的。若是平日恩爱,该是正面拥抱沾染,可这胭脂印偏在袖口下缘——是推搡时留下的。” 他顿了顿:“再看您左脸颊,有道浅浅的红印,指甲划的,新伤。刘老爷,吵架归吵架,动手就不好了。” 明伦堂里静了一瞬,随即“噗嗤”声四起。外头百姓伸长脖子看,刘老爷下意识摸脸,又慌忙放下手,老脸涨得通红。 “你……你休要转移话题!”刘老爷气急败坏。 “学生没转移话题。”林逸正色道,“学生只是示范,何为“观察”。您看,就这么一点观察,就能看出您家中不和——这算不算“明理”?若您家仆人也学会这招,是不是就能劝着您二位少吵两句,家和万事兴?” “强词夺理!”旁边王举人拍案而起,“林逸!你这是窥人隐私,非君子所为!” “那王举人觉得,什么才是君子所为?”林逸反问,“是看着刘老爷脸上带伤,还假装看不见,说“刘公气色甚佳”?” 外头有人憋不住笑出声。王举人噎住。 孙塾师站起来救场:“林逸!就算你这些伎俩有点用处,可你公开传授,引得年轻学子荒废经义,这是事实!我府学就有三个学生,不去背《论语》,整日琢磨什么“脚印分析”,你说,这不是败坏学风是什么?” 这话戳到痛处了。周县令也看向林逸。 林逸从布包里掏出几本手抄册子,递给周县令:“大人,这是那三位学生这半年的课业笔记,请过目。” 周县令翻开,愣了。册子上左边抄着经义,右边却用蝇头小字写着批注: “《论语》“人不知而不愠”——批:若对方是因误解而不知,当先察其误解之源,而非一味不愠。” “《孟子》“观其眸子”——批:此即微表情观察之雏形,然只言眸子,未及全脸,可惜。” “《大学》“格物致知”——批:林先生之法,实为此句最佳注脚。格物非空想,乃实察。” 字迹工整,见解独到。 周县令抬头:“孙先生,这……这叫荒废学业?” 孙塾师凑过来看,脸一阵红一阵白:“这……这是狡辩!经义岂能如此注解!” “为何不能?”林逸朗声道,“圣人著书时,所见所闻,亦是当时之“实”。今人读圣贤书,若不能以今时之“实”去印证,那读的究竟是道理,还是死字?” 这话重了。满堂哗然。 一个白发老儒生颤巍巍站起来,是府学最德高望重的陈老夫子。他盯着林逸,缓缓道:“林逸,老朽问你一句——你这套“观察推理”,可能解“仁”为何物?可能证“义”在何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林逸身上。这是核心之问——你可以解具体事,但能解抽象理吗? 林逸沉默片刻,忽然走到明伦堂门口,对外头喊:“李小山,你进来。” 李小山正在人堆里,愣了一下,挤进来。 林逸问:“小山,你爹冤死那三年,你过得如何?” 李小山眼圈立刻红了:“像……像活在黑屋子里,没光,没路。” “后来冤情得雪呢?” “天亮了。”李小山抹了把脸,“心里那堵墙,塌了。” 林逸转向陈老夫子:“陈先生,“仁”是什么,学生不敢妄言。但学生知道,李小山他爹蒙冤时,无人为他“仁”;真相大白时,那就是“仁”。” 他又看向外头:“赵婶,您丢了儿子时,怕不怕?” 赵寡妇大声道:“怕!怕死了!像心被挖了一块!” “找到儿子时呢?” “像……像心又长回来了!” 林逸转回身:““义”在何处?在赵婶找回儿子那一刻的眼泪里,在李小山沉冤得雪那天的哭声里——不在书上的某个字里,在活生生的人心里。” 明伦堂彻底安静了。 陈老夫子怔怔看着林逸,许久,长长叹了口气,坐下,不再言语。 刘老爷急了:“周大人!您听听!他这完全是在混淆视听!大道至理,岂能与这些市井琐事相提并论!” 周县令正要开口,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衙役匆匆跑进来:“大人!京……京城来人了!” 话音未落,三个身着青色官服的人走进明伦堂。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文官,面容清瘦,眼神锐利。他身后两人,一个捧着文书匣,一个按着腰刀。 满堂人连忙起身。周县令快步迎上:“不知上官驾到,有失远迎……” 那文官摆摆手,目光扫过全场,落在林逸身上:“你就是林逸?” “正是。” 文官从袖中取出一卷公文,展开:“本官乃礼部员外郎张文远,奉尚书大人之命,巡察州县学风。途经此地,闻有“格物咨询”之事,特来一观。” 他顿了顿:“方才在外,已听多时。” 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了。礼部!管的就是科举、学风!刘老爷等人面露喜色,百姓们则一脸担忧。 张文远走到林逸面前,打量着他:“林逸,你可知,你所作所为,已触《大明律》“禁止左道诬民”之条?” 林逸垂首:“学生不知。学生只知助人解困,未收昧心之财,未行欺诈之事。” “助人解困?”张文远挑眉,“那你告诉本官,你助人解困,可能助朝廷解困?可能助天下解困?” 这话问得刁钻。刘老爷几乎要笑出来。 林逸沉默良久,抬起头:“张大人,学生讲个故事吧。” “讲。” “从前有个村子,年年闹水患。村民求神拜佛,无用。后来来了个外乡人,他不上香,不念经,只做了三件事:一、在河上游住了三天,数雨滴;二、在河滩走了五遍,量泥沙;三、问了十个老人,记下历年发水的日子。” 林逸顿了顿:“然后他告诉村民:“水患可治。法子是:在上游挖三条岔渠,在村口筑一道矮坝,在雨季前十五日清河道。”村民照做,那年,水患减了七成。” 他看着张文远:“张大人,您说这外乡人,是“左道”吗?” 张文远不答。 “村民后来给他立了块碑,碑上没写他姓甚名谁,只写了三个字。”林逸一字一顿,““看——见——了”。” 明伦堂里,针落可闻。 张文远盯着林逸,忽然笑了。不是嘲讽的笑,是那种……发现了有趣东西的笑。 “好一个“看见了”。”他转身看向周县令,“周大人,此案不必再议了。” 周县令心头一紧:“大人的意思是……” “林逸所为,确有逾越常例之处。”张文远缓缓道,“然其本心在助人,其法在务实,其效在利民。本官以为,可定为“民间智慧”,不予追究。” 刘老爷急了:“张大人!这……” “不过,”张文远话锋一转,“为免争议,林逸不得再以“算命”“占卜”之名行事。你可另立名目,譬如……“民生咨询”?” 林逸躬身:“谢大人。” “还有,”张文远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份文书,“本官巡察途中,发现各州县皆有民间能人,怀揣实用之技,却因无名无分,不得施展。尚书大人已奏请圣上,拟设“百工举荐”之制,凡有实技利民者,可由地方举荐,经考核,授予“技士”名衔,享生员待遇。” 他看向林逸:“林逸,你可愿为府城首例?” 满堂震惊。 技士!虽不如举人进士尊贵,但也是朝廷认可的名分!最关键的是——这意味着,林逸那套“观察推理”,被官方承认了! 林逸深吸一口气:“学生……愿意。” “好。”张文远点头,“考核之事,本官会交代周大人办理。”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回头对林逸低声道:“你那句“看见了”,说得很好。但你要记住——看得太清的人,往往活得最累。” 说完,带着人走了。 明伦堂里,一片死寂。 刘老爷等人面如死灰。他们输了,输得彻底。不但没扳倒林逸,反倒让他得了朝廷的认可! 周县令咳嗽一声,正色道:“既如此,本案了结。林逸之“民生咨询”,准予继续。退堂!” 外头百姓爆发出欢呼声。赵寡妇直接哭了,老王举着破伞挥舞,李小山又哭又笑。 林逸走出明伦堂时,阳光正好照在脸上。他眯起眼,看见张半仙靠在远处的槐树下,朝他举了举茶壶。 周文启和小木头挤过来,激动得语无伦次:“老师!我们赢了!赢了!” 林逸笑着拍拍他们,心里却想着张文远最后那句话。 看得太清的人,活得最累。 是啊。可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走下去。 走到明伦堂外,刘老爷等人正灰溜溜地要离开。林逸忽然叫住他们:“刘老爷,诸位先生。” 刘老爷僵硬地转身。 林逸拱手:“三日后,学生在茶馆开讲“观察术与经义互证”,欢迎诸位莅临指教。” 刘老爷脸皮抽了抽,拂袖而去。 林逸笑了。 他抬头看天。秋日的天空,高远,清澈。 像刚被擦亮的镜子。 照见人间,也照见前路。 他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比如赵寡妇篮子里的鸡蛋,比如老王伞上的字,比如那些普通人,因为“看见了”而亮起来的眼睛。 这就够了。 路还长。 慢慢走。 一步一个脚印。 那种最实诚的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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