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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苦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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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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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月的剑,从来没有被别人使过。 更别说被人夺剑了。 但是,她认为这与自己的无能没有太大关系。 而是因为她对宋时安,毫无防备。 但她现在,不在乎她的剑。 用剑血杀张亭的宋时安,完全的怒了。 一个仿佛什么都能够想到的男人,第一次的失了分寸,陷入了冲动。 从未杀过人的魏忤生,知道宋时安与自己是一样的。但没想到,率先走出这一步的人,竟然是他。 脖子被剥开的瞬间,血液喷涌。瞪大眼睛,来不及任何的反应,张亭猝然的倒地,干脆利落。 “啊啊!!!!” 在门外,张亭的家眷当即就惊恐且悲恸的尖叫起来。 但很快,全部都被士兵死死的按住,跪在了地上,强行的堵住嘴。 “……”脑子一空,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张公对这一幕,没有任何的预料。 但下一刻,全部是愤怒。 他摔掉拐杖,指着宋时安,对这个人,没有了一点作为对手的好感,只有发自内心的鄙视:“你赢了吗?你输了!毫无体面,你这种人,何以登入朝堂?!” 宋时安知道,此时的丧子之痛对于张公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而是对于这一场二人的对弈,他感到了愤与失望。 何为体面? 那就是一场棋局之中,二人互相搏杀,战至最后一刻,在逆境之时,张公神之一手的反转了局势,让对手陷入被动,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张公,他非常得意的等自己回应。 或者说,等自己焦头烂额却又无能为力。 但没想到的是,等来的是一个棋盘,把他给直接砸死了。 这就好比一场智斗的游戏,最后破局之法竟是机械降神——因为说不过,急了急了,逆风的那人一怒之下拿出枪把对面给打死了。 当然算赢,但是很丑陋。 充满了瑕疵。 甚至说,那就不能叫赢。 “我真的输了吗?” 面无表情的,宋时安反问道。 “你输完了!你输的一点体面都没有!”张公咬牙切齿道。 缓缓的,宋时安拿出了一封信。接着,随手扔到了张亭的背后。 “这是什么东西?”张公烦了,对宋时安诘问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姬渊与你儿子密谋的信。”宋时安解释道。 “愚蠢,荒谬!” 张公完全被整无语了,看着宋时安,有些同情的讪笑起来:“你觉得搞这种骗小孩的把戏,能够有什么用?你还在觉得自己聪明,还在觉得比别人聪明?” “张亭通敌被处死,张公一家全部打入大牢,等待朝廷审判。”宋时安说。 “蠢!” 张公依旧是失望,依旧是无语的骂道:“你真的有一点头脑吗?你觉得杀个人,以通敌的罪名,把我们全家抓了。那就有任何的名目了吗?你不要把朝堂里的那些大人当傻子,皇帝更是英明,你这样就想弄权?年轻人,事情不是这样做的!我早说了,事情不是这样做的!” “来,我再来教你。” 张亭的血还在流,而张公此时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哪怕知道自己要死,也无所谓了。因为,他要让宋时安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你若进过朝堂,你就应该知道,一个人如果被百官弹劾,他是没有活路的。哪怕这个人,乃皇帝的心腹。为什么?因为杀一个人,比杀一百个人轻松多了。就算是皇帝,都有无可奈何之事。” “此次,身处在朔风的所有豪族,以整个家族为代价,全部签名血印,联合上书弹劾你。哪怕这一次你赢了,守下了朔风。” 张公知道宋时安杀了一个人之后,会继续杀更多的,因为对方气急败坏了。所以,他便索性百无遮拦:“对皇帝而言,对魏家而言,有一个人,连皇子都能够控制,都能够架空。这样的人,哪怕是乱世之能臣,能够用吗?你被除掉了,你宋氏,还能存在?!” “皇帝想要用我压制世家,暂且不会杀我。”宋时安道。 “可笑!” 张公对这个高估了的小孩,现在只剩下了瞧不起:“如此浅薄的见识,把这天下,看成了一页纸,在这里侃侃而论。皇帝要压制世家,需要一把利剑,但并不是见谁都砍的快刀。世家难道就不会反制?就当待宰的羔羊?他们会让你这种疯子掌权?朔风城中的豪族都能够联名的弹劾你。那百官呢?倘若视百官的弹劾而不见,皇帝,他还能是皇帝吗?” 张公的话,每一句都代表着他的人生经历和智慧。 而尚年轻的心月和魏忤生,则是完全的被说得无法在心中反驳。 他们真的觉得,宋时安把秩序破坏了。 等到回朝堂之后,那"谋反"的罪名,已经没办法洗刷。 哪怕皇帝要用一时,也不可能顶着漫天的压力。 那么结果就很简单,杀。 宋家,杀。 宋时安说不过他了…… 两个人,都担忧的看向了他。生怕他再因为愤怒,把张公也给宰了。 那样,就更加不妙了。 把直接弹劾的领头人给擅自处决了,那就是完全做实。 一旦这样,朝廷就必须要镇压叛乱了。 哪怕丢掉北凉谷地,也得用宋时安的家人去要挟他就范。 因为姬渊只是侵占国土,而宋时安,这在动摇国本。 “觉得把我儿子杀了,身上塞一个所谓的姬渊的信,然后就能够把我们全家打成通敌的贼,你怎么这么想当然啊?” 悲哀的看着宋时安,张公不屑道:“我没有输给你,你也没有赢在势。你就像是一伙山贼土匪,靠野蛮把我的全家给屠戮了。你,别在老子面前谈什么体面,你不配!” 在此事似乎尘埃落定之时,宋时安看着张公,终于开口道:“张公,我还是太高估你了。” “哼。”张公毫不在意的笑了,“你还想再如何狡辩?来反驳你不配与我对弈的事实?” “张公,你说朔风豪族联名弹劾我,就一定是我错了吗?”宋时安反问。 “错与不错,重要吗?” 张公想让宋时安输的心服口服,便教授道:“只要联名的弹劾上去了,朝堂世家响应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守土还是割据,你到底是何心,忠心还是反心,有用吗?” 注视着张公,刚才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宋时安,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弧度,道: “那如果朔风豪族,是你胁迫的呢?” 话音落下,堂中彻底静谧。 心月和魏忤生同时惊愕的看向了宋时安。 而张公也神情一滞,当即僵住。 下一刻,心脏仿佛骤停一样的强缩了。 良久的,良久的没有说话。 席卷而来的,是能彻底击垮他的恐惧。 “张公。” 相当悲悯的望着这个可怜的老头,宋时安继续追问道:“朔风守住了,以通敌之罪将张家全部关押审判了。我给朔风豪族一条路,让他们去盛安认罪,撤回联名的弹劾,并口供是受到了张公的胁迫才签名血印。这条路,他们走不走?” 走。 只能走。 为什么我会忘掉这一点? 为什么我就会觉得,他们就一定与我一心,和宋时安刚到底? 张公对自己的疏漏,难以置信。 “张公,我来教教你。” 突然的,宋时安轻松写意的开口道。 张公抬起头,看向了他,一言不发,仿若真的在请教。 “你啊,就是在朔风势太大了,没有遇到过真正的挫折。” 宋时安看着这个老头,宋时安笑得,更坏了:“你能赢他们啊,跟你的体面没有任何关系。你能赢啊,纯粹是因为你是刺史的姑父。” “!” 这句话说出来,张公的脸,霎时间的涨红了。 就像是一支箭,插在了他的心口上。 此等诛心之言论,将这个七旬老头,险些就直接杀死。 急火攻心,血脉膨胀。 现在,终于反转了。 宋时安的赢,才是真正的赢。 而张公,不过是借了势。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 心月和魏忤生,彻底的看到了宋时安的阴暗面。 刚才的那一杀,甚至都不是冲动上头。 哪怕被真的逼急了,他也没有掀棋盘。 这样的人,的确是很有安全感。 但又让人感到一丝的……忌惮。 倘若,他真的有坏心。 虽然差点把自己气死,但张公竭力的自我调整着,为的就是拼尽全力的达到能够跟宋时安对话的状态。 看着他,张公充满着渴求的问道:“年轻人。我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你到底想要什么?” 按理来说,宋时安应该也有别的路可以走。 倘若只是富贵的话。 还是说,一定就想要用军功来装缀自己? 既然如此清醒,此事如若成了,那必定会功高盖主。 就像他所说的,也只是"暂且"不会被皇帝杀。 以后呢? 对于这个问题,宋时安心里早有回答:“我,就想跟你们斗。” 听到这个,张公满意了。 哪怕自己,只在一瞬间给他制造了麻烦。 “当然,我现在还没赢。”宋时安说。 “但我已经全输了。” 张公不争这口舌之快。 道理很简单。 宋时安赢了,他满门抄斩。 宋时安输了,在城破前也可以把自己一起带到地狱。 “如若我输了,我不会杀你。”宋时安向其承诺道,“但等到城破了,姬渊是否杀你,那就与我无关了。” 再赌一场。 但张公,丝毫没有任何的积极性。 因为这场棋,已经不是自己在下了。 甚至他,都算不上棋子。 转过身,宋时安离开了。 不过在踏出门槛前,他缓缓转首,看着已然没有任何心气的张公,对一个自尊最强的人,用了最轻浮的羞辱:“张公,就算是为了家人,你也要苟延残喘着的活着。然后,拼命祈盼姬渊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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