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儿拿着帕子擦着脸上不住往下落的眼泪,啜泣道:“王爷连着三日都不出这屋子,,也不许旁人进去,秋月,咱们姑娘不好,不会连王爷也……”
秋月红着眼,低头拭去泪痕,喉咙一哽,终是说不出一句宽慰的话。
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也随着“嘎吱”一声打开了,阳光铺在他脸上,眸底一片青黑,想来连日不曾入睡,鬓发染上一缕缕的银丝,神不附体地走了出来,不声不响地驻足在她曾望着窗外烟花的位置。
宛儿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冲进屋子,趴在床榻边,看着床上还算有些血色的人儿,虽然手脚冰凉,好歹还有些鼻息,嘴里含着片人参该是拿来续命的,宛儿泣不成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喊又怕惊到熟睡的人儿,眼看着剑不离身的秋月,丢下佩剑,跟在宛儿身后进了屋,看着此情此景,她背过身,隐忍两天的眼泪终是包不住。
往后每日,宛儿和秋月轮番守在床榻,给她擦身子,换人参片。
王爷他还是照常上朝,处理公务,一切一如往昔,似乎并无异常,而后他下朝直接进屋,她们便出去候着,三人似乎约定俗成般,默契地每天做着同样的事。
幻竹和秦小川看了也只能摇头叹息。
有一日,崔夏涵突然来府上,看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样子,就知她来的匆忙,后面跟着满脸愧疚的秦天。
先前王妃嫁进府,就看着秦夫人隔三差五来探望,这一晃三月过去,说是风寒也怎么都好了,偏秦天是个说不出假话的,特别是在其夫人面前,如此支支吾吾不起疑心才怪。
崔夏涵一逼供,他如何能不招。
如此崔夏涵哭天抹泪的跑来了,当看到沈兮月安静地躺在床上,在阳光的笼罩之下,全身似有圣洁的光包裹,一切如梦似幻,多么不真实。
当她走近,看那个在她面前活蹦乱跳的人儿,如今面黄肌瘦地躺在那里,谁心里能好受?
“
表姐,你可是怪我许久不来见你,都怪我,怪我,你别再睡了好不好,林家已平反,袁姐姐也大仇得报,我不能再失去你,表姐,你快醒醒,醒过来啊……呜呜呜……”
崔夏涵说得声嘶力竭,哭的肝肠寸断,人近乎晕厥,被秦天给抱走,而后她也隔三差五过来,将秦家铺上好的能续命的药都搬了来,眼看着药材一日日减少,夫妻俩便出了趟远门,时不时就有一批新的药材送来王府。
至于老夫人和崔府那边,也说了王妃胎象不稳,需要静养,两家不断往王府送些滋补的药品以及一些解闷的玩意儿过来。
沈兮月始终吊着一口气,就那样静静地躺着,肚子却是一天比一天大了。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童谣,由模糊到清晰,沈兮月只觉得头发沉,眼皮也重重的,她似乎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不觉得困,不觉得饿。
整个人就像漂浮在空中,感受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她头脑发空,却执意想睁开眼。
终于在几经挣扎后,她睁开了双眼,可看到还是一片漆黑,除了那一声声的童谣窜入耳中。
起初她想吼却吼不出声音,似乎五感她只剩下听觉,慢慢她有了触感,想逃却怎么也逃不出这片黑暗,似乎无论她逃到哪里,都是漆黑一片。
慢慢她忘记自己是谁?为何要逃,来自哪里,去向何处?却依旧有个执念,她必须出去,有人在等她。
她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只要一天,一道白光出现在远处,她便一直追着那白光跑,哪怕筋疲力尽也不停歇。
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执着什么,累了就歇歇,可当她想停下,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喊,让她无法停下脚步。
就这样,白光停下,而她身侧一瞬间亮
堂起来,耀眼的白光像是要刺瞎她的双眼,她一点点挪开挡光的双手,适应这白光。
一个白胡子老头走进白光中,一脸慈爱的看向她。
明明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何时见过他:“我认识你,却又不记得你是谁。”
老头儿捋了捋胡须,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她带着满脸疑惑看向他,苍白的问道:“我是谁?”
“这要看你怎么选!”老头儿说完左右手各出现一块镜片一样的东西,上面不断播放着画面。
她惊讶地发现,画面上的人很眼熟,虽然长得不一样,却都像她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她怔怔道:“这都是我?”
老头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你,也不是你。”
“你是说,她们不完全是我。”
老头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
“有个小家伙给了我一样东西做交换,换你的命。”
“所以你让我选,对吗?”
“小姑娘,你想选哪一边呢?是让一切回到起点,回到人人平等的世界,还是回到那吃人的世界,如何选择,你可以想好了。”
她点了点头,在伸手往左时,心却莫名抽痛一下,然后她仔细看向右边。
一个女人无声无息地躺在病榻,了无生气,一个黑衣男子一遍又一遍擦拭她僵硬的身子,将米浆含在口中一点点喂入她口中,米浆漫出来,他用帕子轻轻拭去……她眼角突然湿润起来,然后手指不由自主伸向右边。
她红着眼,目光凝固在男人身上不再挪开,开口道:“我决定好了。”
老头儿似乎早有预料看向她:“不后悔?”
她眼里含泪,笑道:“不后悔”
老头儿叹了口气道:“在你回去之前,有一些事需要你知道,你为何来此?女娃娃你可知道啊!”
她摇了摇头,指向左边:“那是我的过往,我杀了一个教授,拿了他某样东西交给别人,然后飞机爆炸,我死于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