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一走就是大半年,如今是何水平他这个做大哥也摸不清,要说慈安院他肯定排第一,可出了慈安院,就该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第一是不敢想,不过看临安的样子,名次应该不至于太低,说不定能混个武官当当,于主家也大有裨益。
六子这样想着,同时宽慰他道:“咱家也算光耀门楣了,输赢不要紧,弟弟,你在大哥心中是顶好的。”
临安仰头大笑不止,原来他大哥也不信他会是今年的武状元。
六子摸着后脑勺,难道他说错了什么?接着补了句:“没名次也没事,咱本来就没正经学过武术,比不过明年又去,弟弟,你可得想开点!输赢是一时的,往后机会还多的是……”
临安突然郑重其事道:“大哥,我得第一,我是第一名!”随即将发懵的六子拥入怀中,因抱得太用力,扯到伤口,疼得嘴角发出“嘶”的一声,笑得像个孩子。
“是你得了失心疯还是我耳朵不好使了?弟弟,这么说来,你是武状元,你成了!”六子后知后觉欢呼雀跃起来。
临安没说什么,只重重地点了点头,当初他毅然离开时,主子给了他两本书,《兵法大全》和《强身健体72套》,而后他走南闯北,在荒野中穿行,在荒林里求生,依照书上内容,苦练技艺,以日出日落记时,当他蓬头垢面从密林走出,旁人还以为是山里出来个野人,他却不被尘世一切杂音所干扰,从默默无闻到人尽所知,他此刻迫不及待想告诉他心中那个人,他做到了!…
“世间只此一份,拿着吧!”
他看着上面的文字和插画堪堪称奇,又觉得贵重想要推辞:“临安不能收,小姐还是……”
沈兮月蹙着眉,佯装生气:“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我说只此一份,因为是我抄写的,字太多,我懒得再誊写一份,你先拿着研究,还不还都无妨,反正我都记在脑子里,这两本书对你大有裨益,你若不要我扔了。”
扔了?临安立刻将两本书死死护住。
沈兮月满意地笑着,转过身揉了揉自己抄书酸疼
的手腕,希望这家伙不会令自己失望吧!不要枉费她连熬两天夜,然后潇洒地离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临安小心翼翼将两本书揣进包袱,踏向远方。…
六子觉得胸口硌得慌,突然想起什么,一捶脑袋,从怀里拿出一精致的木盒子:“这是主子给你的,祝你大胜而归!”
六子也好奇里面装了啥,小小木盒沉甸甸的,当临安打开盒子,红色丝绸上躺着一块金晃晃的圆盘,上面还刻有一个“胜”字。
两张疑惑的脸面面相觑,六子拿在手上掂了掂,惊讶地下巴都快落了地,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是纯金的!弟弟……主子未免太……大手笔了。”
临安瞅见金牌下面还有张纸条,打开仔细阅读,不觉嘴角上扬。
六子心想主子莫不是真能未卜先知,他这个弟弟真成了武状元,他这个大哥却一点实感也没有,还觉得如梦似幻一样,太不真实了。
临安接过盒子,目光扫向盒下方的一张请帖,鲜亮的红令他心咯噔一下,他颤抖着手,心里俨然已有了答案,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这是喜帖?”
六子低头不敢看临安悲伤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叹息道:“宛儿今日成亲,这也是早晚的事,我知道你喜欢她,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弟弟你上哪儿去!你莫不是想去抢亲吧!”六子听着身旁没了声响,赶忙小跑追了上去。
追了好几条街,临安才突然驻足停下,眸子扫过街边一家店铺,走了进去。
六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总算追上了,他这个弟弟怎么总喜欢闷声干大事:“看来我还得听主子的,学会骑马,不然以后哪里追得上。”
缓过气他走进店铺里,寻到那一抹落寞的身影。
六子的身高也只够得着临安的手臂,他豪气道:“弟,你要想撒气,这铺子里你随便砸!”
店铺掌柜一听,那还得了,这都给砸了,他全家喝西北风去啊!连忙上前阻拦。
随即见到矮个子从兜里掏出一沓银票,随即放慢步子,对两人一秒恭敬,弓着腰道:“公子,随便砸!你要是觉得不够,
咱库房还有更好的。”
临安扫视一圈,没有找到合意的,听到掌柜说还有更好的,随即看向他道:“拿出你们铺子上最好的来。”
六子如今是同济堂的二把手,主子不仅给发月钱,还给分红,家里人也都搬来京里买了大房子,还娶上了媳妇儿,钱他有的是,只要弟弟开媳,他出多少都心甘情愿。
随即又拿出一沓银票,店铺掌柜揉了揉眼睛,这下发财了,立马吩咐两个人,跟着自己去了库房。
待一件件稀世珍宝出现在众人眼前,外场的人无一不露出惊艳之色,店铺掌柜难掩得意之色,这可是他周游各国搜罗来的。
六子摸了摸自己的腰包,看来今天得大出血了,不过只要弟弟能开心,一切都值得。
让众人没想到临安停留在一把金丝玉面扇面前,上面绣着一只憨态可掬抱着竹子啃的黑白熊,甚是可爱。
“我要这个,帮我包起来!”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掌柜都蒙圈了,这扇子当时摆出来就是为了充数的。
他恭维地笑道:“我这还有很多好东西,公子要不再选选?”
同时眼神示意小二将东西撤下,临安沉声道:“我就要这个。”
六子愣了几秒,看到扇面上的图案,立马会意,随即将两沓银票重新揣兜里,店铺掌柜那叫一个心在滴血,白花花的银票就这样没了,不解气的他给了两个手下,一人一个大棒槌。
六子捧着装扇子的锦盒,刚想问,就被临安一句话堵住了嘴。
“大哥,你帮我去送吧!贺礼”
看到临安黯淡无光的眸子,六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下:“哦,好,那你……”
临安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打断他道:“我四处逛逛,晚点回家。”
六子从衣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咱家搬到京里了,这是新宅子的位置图,你早点回家,娘说要替你接风洗尘。”
“嗯,知道了。”临安默然回道,只瞄了一眼,只觉得手臂千斤重,并未接过那张纸。
六子嘴里念叨着,又将金牌仔细放回盒子里,再抬头时,眼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