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仰头躺在床榻上,眼底噙满泪水,面如死灰,活脱脱一副遭人玷污的模样。
沈兮月挪步到床前,卫蕴竟识人不清,仅因恍惚见来人是女子,便空手直拳打了过来,沈兮月并未设防,也没想到卫蕴会对她出手,千钧一发之际,夜洛辰挡在她身前,挨下这拳,咽下口中的血腥味,同时一掌劈了过去,卫蕴再无法动弹。
“辰,你没事吧!”沈兮月一脸担忧将其扶来坐下
夜洛辰拍了拍她的手,转眸看向床上的气若游丝的少年道:“我无大碍…这拳算是我欠他的。”
这话说来也没错,若辰娶了花若瑾,就没今天这档子事,所以算起来,卫蕴也是因他们夫妇俩才受连累的,一股子负罪感油然而生,沈兮月向其投去同情的目光。
卫蕴发现来人是沈兮月后,心中抑制不住的委屈:“姐姐,我不干净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越想忘记记忆就越清晰,悲愤,屈辱感涌上心头,让他无比痛恨自己被药物腐蚀的大脑和身躯,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
沈兮月琢磨了许久,唯有长叹一声安慰他道:“你与她有婚约在身,这……也是早晚的事儿,你就当做了一场梦。”
一场春梦,只是并非是和自己心爱之人,那不就是噩梦吗?
卫蕴突然情绪上头,激动地坐起来:“什么狗屁婚约,我现在就是个笑话……那位大概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吧……”说完又颓然地倒下,侧身过去再不多说一个字。
沈兮月见劝说起了反效果,可这事儿吧!本就是无解命题啊!也不能让辰娶了那花若瑾。
不过看卫蕴这样,她心里也着实不好受,之前想着,反正他与云夕瑶没有结果,出现个花若瑾,让他重新有个开始,未必然是个坏事,只是没曾想这花若瑾是个急性子,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可这人心哪是说抓就抓得住的,或许她只是想要一个卫家女主人的身份,这儿的女子比起爱情,更在乎家族荣辱,还有自身利益。
她退出门后,也不知辰对卫蕴说了什么,没过几天,卫家和花家商量好了婚期,原定在来年开春,不想当日一发即中,花若瑾有喜了,只得将婚期改到三月后,还不太显怀的时候,免得遭人话柄。
成婚当日,卫蕴虽面色不喜,对花若瑾没之前那般排斥,也算呵护备至。
沈兮月心想:能做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也不错,既然娶不到心上人,那身侧是何人又有何干系,于他而言,娶了花若瑾,卫家有人管事,他也不用回夜城,能继续潇洒自在虚度光阴,还能得知那个人的消息,何尝不是件好事;而花若瑾正需要一个
卫家女主人的身份,于他们二人都是利大于弊,一个没了情欲,一个不谈情爱,确实很适配。
秋月同幻竹也于一月前成了亲,看着挽上妇人发髻的秋月,她还颇有些不习惯,想着她们小两口新婚燕尔,沈兮月属意给两人放个长假,让他们仗剑走天涯,外出游历一番,以往都是去出任务,如今潜下心去玩一玩,别有一番乐趣,沈兮月往包袱里可劲儿塞银票钱袋啥的,还有各种出门常备药,反正他们两夫妻武艺高强,也不怕被偷了去。
“出门在外,没钱可不行……”沈兮月将包袱交给幻竹,还不忘叮嘱两句。
“花完了就回来,快走吧!不然天都要黑了。”
“嗯”
两主仆相拥而泣,泪两行。
这边秋月与幻竹刚策马离开,沈兮月前脚刚回府,眼泪还未擦干,宛儿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说是摔了一跤,人晕了过去,小川给她一把脉,才发现有喜了都快四个月了,这傻丫头竟一点没发觉,若不是小川拦着,她非得跑来亲自报喜。
想到宛儿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没想到就要当娘了,沈兮月逗弄着坐在床边上咧嘴笑的小娃娃,笑道:“你呀,就要当哥哥喽!”
吴妈妈端了碗南瓜糊糊来,小家伙欢呼雀跃地摆动他肉嘟嘟的双臂,小家伙吃得正欢,沈兮月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起来,随即揭开自己那碗竹荪炖鸡汤,闻着那味儿突然开始呕吐不止。
吐到整个人都虚脱了,吴妈妈赶忙给扶到了软榻上,吴妈妈以为沈兮月误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急着要去唤大夫。
沈兮月急声唤住她,面上含羞道:“吴妈妈,我想我是有孕了。”
吴妈妈震惊之余,才发现手里还端着喂了一半的碗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笑道:“这可是大喜事,得通知王爷还有老夫人……”
沈兮月却摇了摇头,眸光微沉:“这事儿劳烦妈妈帮我先保密,我想等胎稳下来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王妃这样考量自然有她的到底,她老家也有这类说法:娃娃月份小不宜对外说,对娃娃不好。
再则王爷如今不在京中,若有心之人想借此加害王妃肚里的孩子,那岂不是防不胜防。
想到王妃头胎险些要了性命,王妃的担心也不无道,吴妈妈立马保证自己绝不会声张出去,沈兮月这才安心下来。
沈兮月隐瞒自己怀孕的消息,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就在几个月前,她用医疗系统对身体做检查时,发现自己各方面恢复良好,可却一直没有再怀孕的迹象,她便将怀疑点放在每日进补的药膳上,经她查验后,果然发现里面加入了避子药,虽不会危及生命,可长久服用,她便再无怀孕的可能。
能在王府瞒天过海对她下药唯有一人,便是辰,她曾气恼他不与自己商量就私自做决定,后来她想到,辰是害怕再失去自己才这样做,便对他恨不起来,所以她偷偷将药膳的汤倒掉,营造她每日都喝光的假象,辰这段时间不在京中,好像因为北炎国内动荡,北辰溪怕是不久以后就要登上帝位,这来源于他新娶的王妃乌兰珠家族的帮扶。
转眼又过了两月,沈兮月的孕腹已无法遮掩,好在已入深秋,穿的衣服厚,也不太招眼,好在她这胎孕反没那么大,能吃能睡,整个人都丰腴不少,连崔夏涵来看了,都让她克制食欲,毕竟对夜王虎视眈眈的女子多得是,让她提个心眼,有夏涵时常过来,陪自己聊天解闷,时间也算过得很快,宛儿生了个女儿,取名秦向瑜,小名小鱼儿。
宛在水中央,不就是鱼吗?
沈兮月吃着小川送来的红鸡蛋,看着阑哥儿又往上窜了一头,都会扒拉着石头凳子往前走了,模样倒是越来越像辰。
入夜她正安寝入眠,房门像是被风给吹开了,往常门外都有守夜的丫头,可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关门,事有古怪,原本未睡着的沈兮月立马警觉起来,扶着腰坐起身,抽出枕下的短刀,握在手中,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紧张到都能听到心跳声,如今她已近临盆之期,秋月宛儿都不在身边,若真是刺客,不知能否带着孩子进入空间。
当看到满脸胡渣的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眼睛一酸,不争气地落下珍珠大的眼泪,她真的怕极了,被他拥入怀中,隐隐啜泣,无需言说。
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心疼道:“月儿,你为何不告诉我?”
沈兮月这才发现自己忘记捂住肚子,还是被发现了。
面对辰忧心忡忡的一张脸,她瘪起嘴道:“生了一个迷你版的你,那我多吃亏,总得有个像我的才行。”
“可是……”
见辰红了眼眶,她立刻宽慰他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答应过你,我不会离开,永远赖在你身上,赶我都不走,一辈子都不离开,好不好!”
他叹了口气,终是妥协了:“好”
到了初春天,夜王妃诞下一女,北帝因此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看,我说过没事的。”
“嗯……她很像你。”
沈兮月满眼幸福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刚生下来,跟个猴儿一样,模样还没长开,你怎么知道像我。”
辰脱口而出:“猜的”
沈兮月撅起嘴,心里说不出的甜美:“夜王殿下还真是一点谎都不会撒。”
夜景阑趴在床上,好奇地用手触碰那双软糯糯的小手指,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