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那沐神教是否向你们展现过神迹?”
王荀撸完马头回去问道。
“几位相公莫不是信这些?”
“不,俺们一路游学,见识了不少民间教派。多是以一些杂耍戏法糊弄民众,再用言语蛊惑民众的货色。俺觉得店家你对那沐神教这般淡然,有些好奇他们是怎样传教的。”
“没有。沐神教只说他们那边钱粮无数,只要投奔去他们那就管吃管住。不变戏法,也不劝人信他们供奉的神仙。”
店家顿了顿又补充道:“说起来,俺到现在也不晓得他们供奉的神仙叫什么。”
沐神教这种情况,王荀感到矛盾。
从那些牲口的状态来看,沐神教哪怕不像他们说的那般钱粮无限,肯定也有超乎想象的储备。
换言之,他们有备而来。
可是,既然有所准备,为何不把这片地区的百姓都忽悠瘸了呢?
怎么还会出现像店家这种不信任的情况?
“店家,既然他们那边钱粮无数,你怎么不去看看?”
“俺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去那做什么?”
“你不好奇?”
“不好奇,俺可不想像那两家那样丢了性命。”
王荀打算再问多一些关于沐神教的事,发现这店家对其所知仅限于传言。
“几位相公是想去投奔沐神教的?”店家问。
“不是,俺们只是好奇。”
“只是好奇啊,推荐你们去找那位新上任的知县。他与沐神教打过交道,应该比俺们这些平头百姓知道得多一些。”
“打过交道?”
“嗯。知县大人一来就抓了好几百个沐神教的信众,逼得他们拿出五万贯钱赎人。”
“五万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店家信誓旦旦道:“当时好多人都看着呢,运钱的车有好几十辆车咧。”
接着他话锋一转,又说“后来没过几天,知县大人又把沐神教的头目给抓了,到现在都没放出来。”
王荀的思维还停留在那五万贯赎金上。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个教派说拿就拿出来……
店家还在自说自话:“沐神教总说自己钱粮无数,被知县大人要了五万,就没有钱赎头目出来了。也就只有那些脑子不好使的才会信他们那套说辞……”
不远处,隐隐传来有些凌乱的马蹄声。
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想要逃离灵石县的赵知县几人。
赵小法曹又回头望了望,说:“爹,没有人追来,俺们好像没必要跑啊。”
“当年方腊作乱的时候,地方官也觉得不用跑。结果呢?”
一句话就把话堵死了。
瞧见不远处的路边的小店拴着七匹马,赵知县的警惕心骤起,放缓了马匹的步子。
即便屁股无烙印,又是些老马,他还是不放心。
直至看到里边的人在吃炊饼、与店家聊天,这才松了一口气。
“店家,先前沐神教那支队伍离开多久了?就是赶着牛车驴车还有一大群猪羊的那些人。”
店家赶忙止住了刚才说的话题,快步走到门口恭敬回答:“他们刚过去不到两刻钟,您骑马很快就能追上。”
他没打算解释店家的误会,说:“装10个炊饼。”
原来赵知县他们刚跑过三水村就看到沐神教那支特别的运输队。
生怕对方也是抓自己的,跑山里躲藏起来,等了好久才重新骑马上路。
跑得匆忙,又在户外吹了一阵子寒风,赵大人现在只想吃点热乎的东西暖暖身子。
王荀不知赵知县几人的身份,见他们从南边过来,心想应该比这店家懂更多沐神教的消息。
出门抱拳,问:“这位朋友,能与俺们说说沐神教吗?”
赵知县现在很不想听到这三个字,这人怎么偏要撞上来。
不过他还是象征性地拱手回礼,反问:“为何想问这些?”
“俺们几人游学至此,头一次见到用猪羊运货,有些好奇。”
赵知县觉得好笑,你一个武人,装农户猎户不好么,为什么非要装读书人。
他又问:“你们想投奔沐神教?”
王荀想到对方应该是沐神教的人,承认下来能更好打探消息,于是点头应是。
见此,赵知县没了与他说话的兴致,拿到店家递来的炊饼匆匆离去。
这搞得王荀有点摸不着头脑:所以这人其实是像店家那样不喜欢沐神教的?
从小店离开,他们沿路南行,很快就到了三水村,也看到对岸那条新修的道路。
说实在,他很好奇那沐神教到底是个什么。
只是接人的任务要紧,要继续南行。
几名部下跟了一段路后才问:“将军,俺们不是在调查沐神教吗?为何不去对岸那边?”
王荀斟酌后说:“调查只是附带的,真正的任务不是它。”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灵石县城门紧闭。
呼喊卫兵,得到的是含糊其辞的回答,说什么在做抗金的准备。
粘罕都还在大同呢,灵石县怎么就看是筹备抗金了?
这不正常!
该不会……
王荀脑海里闪过灵石县知县在信中强调的“方腊余孽”,登时有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吾乃太原宣抚司先锋军都指挥使王荀!”他不得那么多,亮出宣抚司的腰牌命令城墙上的卫兵:“叫你们的知县出来,本官有公事寻他!”
士兵们查验过腰牌后,连忙请来县令。
只见县令有些慌张地回答:“回都指挥使大人,知县大人他、他不在灵石县里。早在城门关闭之前,他就已经从北门出县城了。”
“都指挥使大人,知县大人他是往北走的,您从北边来,应该能遇见他才是。”
“出县城了?还是往北走的?”
王荀忽然想起在何家村小店遇到的那几个人。
将其体貌特征说了之后,县令连连点头:“对!就是他!”
他又将其他人的描述一遍,还是得到肯定的回复:“对对对,那就是赵小郎君和知县他们的亲随。”
这般失之交臂的状况让王荀哭笑不得。
虽说有些诙谐,却是令他那颗刚悬起来的心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