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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大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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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还有一位张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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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炳灵公的庙里,香案上点着长明灯火。 庙祝挨了打,回去歇着了,殿堂里只有炳灵公和黎山老母座下弟子青璃两个。 在炳灵公眼中,眼前这个站在神坛上的女子美的不可方物。 眉若刀截,两只杏眼像是清澈的湖水,琼鼻高挺,粉面桃腮,头上只以一根木簪束发,着一袭寥落的青衫,满身都是洒脱干练之气。 “这女子是个蛇妖……却满身仙灵清气,果然是黎山老母门下,非普通精怪可比。” 不知怎地,炳灵公有些心虚,似乎觉得唯有“雷祖门人”这个身份才能在这位女子面前说话。 青璃一愣,随即轻笑道:“雷祖门下?那咱们不是外人!我此番下山正是奉师命寻雷祖有事儿。” “我看你法力要比我高些,不若我唤你师兄吧!师兄唤我小青便是,不知师兄贵姓?” 炳灵公心里一慌,信口道:“我姓王,在家里行三,长辈都叫我三郎……” 青璃也未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又从身后拔出宝剑:“咱们俩来拆炳灵公的庙,也算是缘分一场,王师兄且让开些。” 炳灵公不解其意,在神坛上往后让了两步,后背几乎要贴到神像后的墙壁上。 “王师兄!这神像中的分神沉睡了,稍后我斩掉神像的脑袋,你发雷把这神像和里面的分神一起轰成齑粉!” “这炳灵公要是寻仇,我和师兄一起也不怕他!如果闹大了也让东岳大帝知晓他儿子是个什么货色!” 青璃跳到泥塑玉麒麟的脑袋上,持剑在神像脖子上比划了比划: “如果东岳大帝护短,咱们就去京城找雷祖!看东岳大帝敢不敢在雷祖面前撒泼!” 炳灵公感到嘴巴发干,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嘀咕:“雷祖在京城?不是应该在九天之上雷城里吗……” 青璃面容一肃,目光中冷光暴涨,随即双手用力一挥,持剑在神像脖子处一斩而下! “哗啦!嘭!”斗大的神像脑袋滚落下来,在香案前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炳灵公感到自家脖子一凉,似乎也被剑斩中了一样。 “神像里的分神要醒了,王师兄快快发雷!”青璃持着宝剑大叫。 炳灵公下意识抬起右手朝前一推,掌心一道赤色雷霆飞出,朝那无头的神像打去, “轰隆!”神像轰然炸开,破碎的灰尘和泥土四面攒射。 青璃将手中宝剑一震,剑刃上发出一片青光把自己和炳灵公一起护住。 片刻后风波平息,青璃收剑跳下神坛,冷笑道:“师兄的雷法果然厉害,神像内的分神也被雷轰散了!看这恶神日后还敢不敢害人!” “我的法力被那葫芦里的神雷震散了近半,但我修炼的火雷法却精纯了许多……”炳灵公抬起手掌若有所思。 青璃见这位“王师兄”果然能发火雷,且和自己一起灭了炳灵公的一道分神,心中最后的一点疑虑也消散了: “王师兄!?快快下来,咱们该走了!不然一会炳灵公那恶神要来了!” 炳灵公瞬间回神,从神坛上跳下来,刚欲说话又看到堂中两口棺材,目光闪烁了一下,开口道:“小青师妹稍待。” 青璃好奇:“师兄还有何事?” 炳灵公正色道:“这两人死的冤枉,我向东岳大帝祷告一下,看能否让他们还阳。” 青璃摇了摇头:“虽说山东之地人死后魂魄都归泰山鬼国管,但枉死之人多了,大帝岂会为了这两人徇私?” 炳灵公满脸黯然:“总要试一下才好,至不济也让这两人来世能再续前缘。” “那好,我和师兄一起向东岳大帝祷告!” 于是炳灵公、青璃两个站在棺材前面,一起面朝泰山的方向默默祷告。 完毕后,青璃又念了几遍超度经文,二人才一起出了神庙。 外面正是大日西斜,彩霞漫天之时。 炳灵公朝四下打量片刻,刚才知晓了雷祖的消息,也就不想回泰山去了。 他被五行神雷炼去身上杂气,连脑袋也灵光了一些,心里暗道: “我也要寻雷祖拜师,但若自己进京估计也找不到哪个是雷祖……不如跟着这位小青姑娘一同前往……” 于是炳灵公便开口询问:“小青师妹是要进京寻雷祖吗?” 青璃点头道:“雷祖要往京城除魔,师父特地让我下山相助,只是我有些私事要料理,才绕到此处耽搁几日。” “那不然……我和小青师妹同行?待你料理完私事,咱们一同进京?”炳灵公小心翼翼地询问。 青璃展颜一笑:“那自然是极好的,王师兄雷法精湛,若炳灵公那恶神来找麻烦,我正好和王师兄一起对付他!” 炳灵公心中大石落地,哈哈笑道:“我觉得炳灵公也是要脸面的,他肯定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二人走过喧闹的长街,至无人处一起腾空而起往深山里走去。 “小青师妹!我看你阳神已经修炼至圆满,只剩下肉身修炼还欠些火候,日后有望成就天仙正果啊!” “成不了的!我师父帮我推算了,说我命里没有天仙的福分!我这次下山助雷祖降魔,也是为了积累功德,让雷祖封我个神位。” “不过我看师兄的火雷法十分精纯,法力也胜过我许多,肯定是能成天仙的。” “哈哈哈,我也成不了,只能走神道!” 青璃和炳灵公一边飞行,一边闲谈,须臾之间便去的远了。 对无法成就天仙的修士、精怪而言,神位便意味着长生。 人族修士成就阳神后,若不能形神俱妙,纵使活个一二百年,依旧只能弃了肉身以阳神飞升。 山中飞禽走兽,灵智远不及人族,但一旦得了练气的机缘,这寿命却远胜人族修士,能达数百年之久。 无论人还是精怪,最后一步的追求都是形神俱妙,成就天仙,得道长生。 但天仙之路太过艰难,若不能迈过最后一步,又不愿舍去肉身,也可受封神位,亦能长生久视。 而且修士成神后要比那些死后英灵受封成的神明要厉害得多。 当然,似炳灵公这样自降生就是神明,天生没有寿元之忧的,则要另当别论了。 此为闲言,且不谈,只说沂水城中,张牧之带着自家侄儿正往县衙方向走去。 叔侄二人顺着长街拐了个弯儿,县衙那开阔的门户已经遥遥在望了。 恰逢街边大柳树下有个茶棚,地方不大,仅摆了三四张桌子,十来个矮凳。 此时已经暑气渐浓了,七八个闲人正摇着扇子饮茶,聊天。 卖茶的是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的老翁,身穿一件绿衣,手中端着茶壶在几个桌子之间忙活。 张牧之心念一动,随即停了脚步,走进茶棚里寻了一个位子坐下。 “柳老头!来客人了!” 旁边邻桌的一位爽朗胖汉喊了一声,然后朝张牧之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和友人闲谈。 柳老头答应着走了过来,在张牧之桌子上摆了两个大碗,倒了两碗茶水,摆上一叠葵花籽: “一碗茶两文钱,喝完了可以再添,瓜子算送的。” 张牧之谢过之后喝了一口,笑赞:“茶味甘冽,果是好茶!” 柳老头笑的眼睛都张不开了,躬着身子致谢:“粗茶而已,道爷喜欢就好。” 然后就有别的客人要添水,柳老头答应着过去招待了。 叔侄二人也不说话,只坐着喝茶嗑瓜子,听邻桌茶客说话。 谈的话题恰巧和沂水县韩县令有关。 说是去年青州,兖州等地发生蝗灾,受灾百姓众多,灾情也渐渐蔓延到了沂水县。 韩县令日夜担忧,有一天回到衙署后房躺下后,梦见有一位高冠绿衣,身材高大的秀才前来求见,自称有治蝗良策。 县令连忙请教,秀才道:“明天县城西南的大道上有一位妇人骑着大肚子母驴路过,她就是蝗神,哀求她可以免除蝗灾。” 韩县令认为此梦不同寻常,便备办酒食赶往城南等候,过了许久,果然有一位妇人独自骑着一头大肚驴子走来。 这妇人梳着高高的发髻,披着褐色的披肩,迟缓艰难看起来同寻常人无异。 韩县令立即焚香奉酒,在道旁躬身相迎,并牵住驴不让那妇人离开。 妇人无奈,开口询问道:“县尊大人拦住妾身意欲何为?” 韩县令哀求道:“沂水区区小县,万望蝗神多加怜悯,使它摆脱蝗虫之口!” 妇人面显愤怒之色:“可恨柳秀才多嘴饶舌,泄露了我的行藏!我就让他以身体来承受,不损伤庄稼就可以了。” 接下来这妇人就饮了几杯韩县令奉上的酒水,须臾之间不见了踪影。 后来蝗虫飞来,遮天蔽日,但不往庄稼地里落,只飞落到杨柳树上,所过之处,一县的柳叶全没有了。 韩县令这才明白,那梦中指点他的秀才其实是柳神,于是将此事上报朝廷,并为柳生设庙祭祀。 张牧之修行到如今的境界,已经明白了这天地间许多事情的因果。 正如杀了六魔也斩不去众生心头的魔念一样,真武大帝镇压了瘟魔,蝗魔也同样无法将蝗灾,瘟疫完全免去。 这灾劫亦是大道演化的一环,并不能完全免除,故而天庭也设了瘟神、蝗神等恶神之位,以堵不如疏之理控制灾劫。 故而张牧之听了故事,倒未对那蝗神起杀心,反而对那柳生和韩怀远心生倾佩。 邻桌几个闲人谈到此处,一起笑着询问柳老头:“老柳!你既姓柳,莫不是也是柳神变化的吧?” 柳老头一愣,忍不住笑道:“你也说了,柳神是个秀才,我要有秀才的学问,何必在这里卖茶呢?” 众茶客都是大笑,茶棚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接下来几人又谈了些和韩县令相关的事情,无非是打击地痞泼皮,维持治安,重视耕种,体察民情等等,都赞叹韩县令是个好官。 张牧之听了也暗暗点头:“怀远官声不错,这些年成长了许多,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的富家少爷了。”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客人都陆陆续续的散了,茶棚里只剩下张牧之叔侄二人。 “二叔!现在你有什么事儿可以说了吧?总不会真就喝茶吧?”张元吉忍不住询问。 张牧之笑了笑,也不搭理张元吉,只是朝柳老头招了招手:“你来!” 柳老头走过来,跪地拜道:“小神见过上仙。” 张牧之从腰间拿起葫芦在手上一倒,取出一支仙药递了过去: “此乃养神芝,能生死人,肉白骨,你拿去煮水喝了,当可补足蝗虫啃食损伤的根基,且能让你再进一步。” 柳老头摇了摇头:“小神显露气机引得上仙留步,并非是为了此事。” 张牧之笑道:“我这仙药是表彰你为了百姓,泄露蝗神行踪之事,你用了这仙药便能固本培元,摆脱物类束缚,不必只困在树中不能脱身了。” “至于别的事情,你可收下这仙药后再细细对我讲明,若不违天地大道,贫道自能应允。” 张元吉听到此处,才明白眼前这柳老头真是那故事里的“柳神”,忍不住上上下下多看了几眼。 柳老头感激地再拜,郑重道谢后才收了仙药。 “你且起身,然后再说说到底因何事拦我?”张牧之笑着问道。 柳老头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回上仙的话,小神是为了韩县令府上之事而来。” “小神本不是正祀之神,而是属与精怪之流,受蝗神抱负后几乎要神魂溃散,多亏了韩县令上书朝廷为我请封,让我得入正神之列。” “如今县令府上有精怪在闹腾,小神却无力入官衙助韩县令平定家宅,又见上仙头顶紫气能遮空蔽日,故而拦住上仙去路,想请上仙去韩县令家里走一遭。” 张牧之闻言,转头往县衙方向看了两眼,失笑道:“这精怪有些意思,好似原本就是官衙里生长的?” 柳老头点了点头:“上仙法眼无差,官衙里有人道气运护持,普通精怪无法靠近,韩县令又是好官,自不会被妖邪所害。” “但现在县令家里的精怪本是官衙里长成的,而且他也不作恶,只是整日里推桌子,踢板凳,摔盆敲碗,搅得韩县令家不得安宁罢了。” 张牧之又好奇道:“这事儿城隍神不管吗?” “上仙容禀,这精怪其实是有些资质的,他在官衙里修炼了百十年,又得了高人点化,原本有望成就阳神境界。” “只是韩县令一时大意,不慎污了他的本体,断了他的上进之路。” “有这个因果在,再加上他也没杀生害命,只是闹腾撒气,城隍神自然就听之任之了。” 张牧之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方才我查看了下,这韩府中似乎已经有道人在做法了?” 柳老头叹了口气:“韩县令并未往外透露府上有精怪闹腾的事儿,那道人也不知从哪儿得知的消息,午时左右自行往韩府捉妖去了。” “对了,那道人说他是龙虎山张天师,不过我感应到他满身邪气,应该是个假的。” “龙虎山!?张天师??今天进韩府的道士真这么说?”张元吉忍不住大声询问。 柳老头看了这负剑童子一眼:“不错,那道人这么说的。” 张元吉又问:“那道士多大年纪?” 柳老头思索了片刻:“我不敢靠近,没瞧见正脸,看背影应该年轻的很。” “我和韩怀远交往时只说自己是来自天师府,却没说自己会继位天师,难道就因为这个他就被人骗了?” “怀远也是糊涂,当年我虽未言明,但也以祖遗都功印为他撮合了姻缘,他总不至于将别人认作天师吧……” 张牧之笑的意味深长:“满身邪气的张天师,居然也能进官署,有意思。” 柳老头又拱了拱手:“那在韩府上作乱的精怪本性不坏,还请上仙网开一面留他一条性命,别让它作乱就好。” “另外小神也担忧韩县令被那道人骗了,这才斗胆拦上仙一拦。” 张牧之点了点头:“柳神且放心就是,我也不是滥杀之人,自当甄别善恶而定。” 柳老头又要拜谢,张牧之摆摆手,带着张元吉往县衙走去。 韩府并不是韩怀远在沂水县置办的私宅,而是和县令衙门连在一起的官署。 前面是县令坐堂审案的正堂,后院则为县令妻妾,仆人居住的宅院。 此刻后院中灯火通明,一颗合抱粗的桃树下正设了法坛,香案上供奉了神牌,摆了瓜果贡品。 两个童子手持水钵、拂尘侍奉在香案左右。 一个头戴金冠,身披紫袍的年轻道人正在香案前作法,手持法剑,踏罡步斗,时而焚符,时而念咒。 一整套科仪法事倒是进行的似模似样。 县令韩怀远和其妻陈氏正远远地看着张天师作法。 香案前那紫袍道士踏着禹步,手持长剑一个转身! 灯光下,那是一张和张牧之一模一样的脸,眉目清秀,双眉锋锐,眉心一道几乎微不可查的金痕,淡泊的气质中隐隐透着几分威严。 “道长继位天师之后,这作法事倒是更加严谨了,我记得先前都是拔剑砍杀,抬手发雷的做派……” 韩怀远一边抚摸着唇下短须,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正在此时,有个仆人小跑从外面进来,凑近韩怀远耳边,轻声开口: “老爷,门外来了个年轻道士,说是您在南京城的故人……” “我在南京城除了张天师,哪里还认识别的年轻道士?” 韩怀远一愣,随即小声问:“那道士长什么样?” 仆人表情复杂地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做法事的“张天师”,颤抖着声回答: “除了衣服,只看脸的话,外面那个和这位正在做法的道长一模一样!就似……就似双生子一般!” 韩怀远心中剧震,猛然睁大了眼睛! 而场中那个紫袍金冠的“张天师”似乎浑然不觉,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做着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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