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无风不起浪,
只因在桃花村耽误了几日,时迁中间未曾得闲脱身,
待这边厢一切安排停当,启程上路不几日,便有手下来报,
杨春一干人马失了踪迹。
时迁大惊失色,顾不得懊恼,连忙报于卢俊义知晓。
卢俊义得知消息,看了日前赶到的朱武一眼,
旁边的吴用、史进、樊瑞等人也是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朱武沉声说道:
“杨春兄弟跟史进、陈达我们三个是同生死的至亲,
只可惜他江湖阅历不足,此事必是道上出了岔子,断无其他可能!”
史进抱拳对卢俊义行礼道:
“小弟这便去寻他归列,哥哥且放心,三五日必有交代。”
朱武也说道:“正该如此!”
卢俊义沉思了一下,说道: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与你们同去查探究竟!
加亮先生和樊瑞兄弟并焦挺带队继续前行,咱们这便出发!”
三人日夜兼程,循迹追踪,终于在青州境内清风山前发现了端倪。
原来那清风山上有一座大寨,
三个强人唤作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白面郎君郑天寿的,
聚拢了千余人马,在这里打家劫舍。
那白花蛇杨春早年间只是个老实庄户,
因受气不过跟人起了冲突,背了官司,早早便上了桃花山落草。
此次带队上路却是迷了方向,糊涂间来到清风山下,
结果却被清风山群贼埋伏。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骤然遇袭,于是落败被擒。
除了死伤的,剩余百十人全数被掳到山上日日折磨。
凄惨处却是那清风山上个个如鬼,都是吃惯了人的,甚至都吃出讲究来了。
若非杨春生的太瘦,只怕早被杀吃了。
只可怜队伍中那些面皮白净,体型肥壮的,被他们吃了个七零八落。
卢俊义和史进潜踪匿行,到山上探查明白,几欲恨炸胸腹,
待跟留守看顾马匹的朱武商议之后,三人却是有些苦恼。
若从大名府调人,只怕时日迁延,杨春他们被吃杀殆尽,
若三人直接动手却是力有不逮。
一者,朱武本不擅长武艺,身手只是一般,至多应付三五常人;
二者,彼辈常吃人肉,个个癫狂如魔,
想杀绝他们,只靠卢俊义和史进两人,委实艰难。
沉思良久,卢俊义陡然眼前一亮,
心道:怎忘了他?!
当即带着两人直奔附近的清风寨去了。
到了清风寨报了身份,
果然那武知寨花荣亲自来迎三人,
待入得内里分说详细,花荣也是怒气勃发,当即点兵去攻清风山,
誓要将那鬼域铲平,恶煞除尽。
到了清风山下,花荣神射如点名,将那巡山喽啰全部射杀,
然后依着朱武方略调度,封锁道路,前后夹击。
杀到清风山贼寨之时,
本来有些疲惫的众人看到那散落各地的断肢残臂,一时间头皮发麻,怒火暴涨,几乎冲破天顶盖,
当下也不废话,闷头冲撞,眼前不问姓名一概杀绝。
待救出奄奄一息的杨春等众,清点人手,
更是恼得史进恨不能将彼等再扯出来杀上千八百遍。
只几日光景,竟已被杀吃三十多人,
原本同行两百多人,只得六七十存活。
一把火烧了那龌龊鬼域,众人回转清风寨。
诗曰:
千古最狠唯吃人,清风山上多游魂。
二虎一狼易杀绝,世间画皮谁堪问。
到了地方,入得厅堂,刚刚落座就听得有人叫道:
“花荣!你又不带我!只顾着自己去杀贼痛快!
我以后定要好好盯着你!再敢......”
一个身量奇高的女子大步走进来,
只见她肌肤似雪,面若芙蓉,
本来眼含秋水,偏生一双剑眉,整个立时显得英气凌人,
加上体形曼妙,一时间让人说不出的无限光彩。
“花双儿!你!”花荣无奈的叱道。
原来是花荣的妹妹,当下给众人介绍了,
这女子却也洒脱,大大方方的给各人见礼,
独独到卢俊义面前时却挑衅的问道:
“就你是河北枪棒第一?敢不敢跟我比比箭法?”,
说罢猛地向前一凑,双手叉腰挺胸侧首盯着卢俊义。
卢俊义猛地闻到那女子身上香气,不由得后退一步,
又听那花双儿哈哈笑道:
“你这人怎恁地胆小!怎么?是不敢跟我比吗?”
“是......哦不!不是......额......”
卢俊义一时有些手忙脚乱道。
“花双儿!不要胡闹!你给我回去!立刻!”
花荣厉声斥道。
“切!我先走了,晚点儿过来找你比武!你可别跑了哈!”
花双儿偏偏脑袋,蛮不在乎的挥挥拳头对卢俊义威胁道,说罢转身离去。
卢俊义眼睛随着她直至看不见才惊醒过来,
连忙轻咳几声说道:“令妹真真奇女子!卢某平生未曾得见,失礼失礼!”
史进挠挠头,看向自家大哥,感觉有些异样,
把眼去看朱武,只见朱武对他微微一笑并不多说。
正尴尬时,那边厢杨春却是忍不住哼了一声又昏迷过去了,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的将他抬到寨中医署救治。
当下里待一切处置停当,已近黄昏时分,
于是花荣大摆宴席,并一干心腹陪着卢俊义等吃喝叙话。
这花荣是个忠厚性子,
虽然面相英武不凡,兼且一手神箭功夫难逢敌手,一杆银枪颇有建树,
然而内里其实并无机心,
与人交际,一旦认准了,每每一腔热血洒出去,哪怕付出身家性命也是浑不在意。
爱他的,怜其真纯难得;
欺他的,趁其忠义无双;
恨他的,哀其心迷眼盲。
酒过三巡,别人都无碍,偏他已是不胜酒力。
没奈何,几个心腹只得将他搀扶出去醒酒,留下来陪坐的那位只能苦笑,
眼瞅着氛围渐息,突然一阵银铃般女子笑声传来,
却是那花双儿拎着一坛子酒,拿着一支大海碗大步进来。
“花荣酒量不行!平日里随便沾唇就倒!
要不是我俩投胎错了,本应该我做兄长他做妹子。
来来来!我陪你喝!”
花双儿嘴里数落埋怨着,手里却是不停,将酒满满倒了,
端起来递给卢俊义:“喝!”
卢俊义傻愣愣的接过来,长鲸吸水一般一气喝干,
刚喝完花双儿接过那碗,
又倒了个满满当当递给卢俊义:“再喝!”
此时只见史进叫道:
“姑娘好偏心!俺们这么多人在这儿,
你咋只给俺哥哥倒酒!是何道理?”
“我只跟他比武,不把他灌醉了,怎好赢他?
你这汉子好没眼色!”花双儿头也不回的没好气道,
只把眼睛盯着卢俊义,卢俊义没奈何只得再次喝干。
第三碗转眼倒上,花双儿便又端起来递给卢俊义,
说道:“还敢不敢喝?”
卢俊义一连两大海碗,大半坛子酒下肚,也有些酒劲上头,
听到花双儿这么问,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花双儿的头,
抢过那碗,又是一饮而尽。
眼见得卢俊义喝完了,花双儿不由大喜,
仔细摇晃那酒坛子,眼看确实没有了,于是笑眯眯的说道:
“好了,你们自己吃喝吧!我走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转过眼只见卢俊义摇摇晃晃的转着圈问道:“人呢?”
旋即醉倒。
却说那花双儿蹦蹦跳跳的回到自己闺房,一路上暗暗算计着明日比武。
突然一拍额头,猛地想起来:“哎呀!他那会儿拍我脑袋来着!”
不由得心下有些忿忿,于是越发打定主意,明日要好好治治那卢俊义。
岂料就这么胡乱琢磨,思来想去,迷迷糊糊,不知几时入睡。
待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不由得大恼!
原来昨夜竟是想了那厮整整一宿!
顾不得其他,赶紧起床收拾,
如厕之时不知想起什么,呸了一口不知何人,那脸儿已是羞臊起来。
等她如往常打扮正要出门时,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于是转回身细细打扮了,
走到门口,却又猛地着恼起来,一跺脚,
居然又转回身擦掉异常妆容,
恢复往日打扮出门去了。
“花荣!花荣!他们人呢?
你咋又不叫我!说好了今天要比武的啊!”
花双儿冲着自己兄长大叫连连,
“行了!行了!就你聒噪!
你不见他们有人受伤严重吗?
咱这边又没有太好的手段医治,他们这不着急回大名府找那个什么安神医嘛......
哎!不对啊!你今日怎的起这么晚?
还顶着这般大的黑眼圈?你做何勾当了?”花荣奇道。
“要你管!”花双儿恨恨的跺跺脚转身就跑,
不多时骑着马急急冲向外面去了。
花荣怕自家妹子有失,便也只得骑马紧跟。
疾驰许久不见花双儿停下,
花荣强拉住花双儿坐骑缰绳,正要开口询问。
只见花双儿无奈恨恨的站在山头大喊:“卢俊义!”
那山谷中只得回响荡漾,卢俊义......卢俊义......终究斯人已远。
花荣如坠云雾,旋即大惊失色,
急声道:“他咋?他咋?他作何勾当了?”
花双儿闷声道:“要你管!要不是......”,
终究无言,只得索然一叹,悻悻而归。
只落得花荣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话分两端,卢俊义一行匆忙下得清风寨,
一路疾行回到大名府将一干伤员安置妥当,便片刻不停的赶到城外军营中察看各队归拢情况,
百般事务缠身,忙的前追后赶,不觉间已是月余。
一日偶得空闲,卢俊义和鲁智深并焦挺三人到一处山林打猎消遣,
岂料一道利箭射来,卢俊义不及躲避,啊呀一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