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
卢俊义并掌成握,往眼前一抓,
正好抓住那箭,只见箭锋堪堪停在眼皮。
顾不得擦去冷汗,三人连忙下马藏身,
将马拢在一起,身体藏在马群中间,急急观察四周。
不多时,三人对视一眼,点头示意,
然后猛地起身,顺手将捡来的石块分散砸向四周,
随即几个跳纵分三个方向窜了出去。
未几,只听得山林中呼喝连连,
砰砰乓乓,金铁交击,惨叫痛呼,疾喘促息,
不多时,只见几道身影窜出山林,慌不择路的四散奔逃。
卢俊义和焦挺各带满身血污紧随其后从山林里窜出来,焦挺正待追杀,被卢俊义扯住,
回首观望却不见鲁智深,两人连忙冲向山林另一端。
到了那里一看,两人顿时心惊,
只见地上倒伏两人,急切间偏偏不见鲁智深身影。
远远地听到一声怒吼,两人连忙大喊,却了无回应,
卢俊义正待要再去追赶,却被焦挺死死抱住不肯撒手,
口中急道:
“贼人势众,虽然被杀散,但是仓促间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
当下赶紧回去调兄弟们同来才是,
到时候大不了围了这山,量他们也插翅难逃!
要是万一都陷在这里,到那时......”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翻身上马,
两人三马,一路戒备,匆忙回军营调集兄弟。
话分两端,这边说鲁智深,
当时三人分散行动,他的方向正好有两人护卫着一个持大弓的女子,
待近身厮杀一番,
那女子不知是何身份,两名护卫拼死纠缠,舍命也要给她挣出活路,
鲁智深一发狠,下了重手,眼见取其性命之时,
却发现这俩都是女子,手中不由得微微一偏,将两人打的伏地吐血昏迷。
待追出去时,那女子已经走的将将不见踪影,
鲁智深发狠疾追,堪堪吊住对方踪迹,
这一逃一追不知多久,两人渐渐都失了方向,
眼瞅着距离渐近,那女子突然停下来对着鲁智深急声喊了几句,
鲁智深一愣,却是完全听不懂。
那女子缓了口气又开口道:
“那汉子,你别追了!我要杀的又不是你!你再追,我要射你了!”
没想到这女子居然声若黄鹂,
虽然腔调怪异,却也别有韵味,
再一细看,只见其人浓眉大眼,相貌普通,
却偏偏透着一股子别样英气,
甚至久看之下,居然有股子难名的俊俏。
鲁智深知道开那样的大弓需要何等臂力,这女子要是还能拉得开,早就射了,
所以便只是紧盯着她,一言不发的步步向前,
那女子只得连连后退,不多时突然将手中大弓撇下,
坐在地上踢着脚大哭起来。
鲁智深不由得再次愣住:“你哭什么?”
只听那女子哭道:
“我要死了!可怜我那两个姐妹也被你杀了!
我阿玛死了,未婚夫婿也死了,都死了!
我没有亲人了!几个兄长也不爱我!没人要我!我要死了!”
听她颠三倒四的一通乱哭,鲁智深皱眉喝道:
“大丈夫死就死!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我不是大丈夫!我只是来报仇的完颜翠花!”那女子哭叫道。
鲁智深瞅准时机,箭步上前将那女子按倒,
那女子拼命挣扎,嘴里啊啊哭叫。
一阵手忙脚乱,急切间鲁智深单手用力将那女子衣服一撕,
那女子瞬间僵住,旋即更加拼命挣扎。
鲁智深顿时发急,一巴掌拍在那女子臀上,
那女子吃痛,一时竟忘了挣扎,
鲁智深连忙趁机用从她衣服上撕下的布带将她双手绑缚在背后,从地上将她提起来站直了。
“你要杀便杀,干啥将我绑起来?
快些动手,我还能追上我死去的两个姐妹!”那女子怒叫道。
“她们没死,我没取她们性命!”鲁智深闷声说道。
那女子听了不由得呆住不说话了,
待两人安静下来,此时天色已暗,月已高悬,
四下一打量却不知身在何处,
无法辨明方向的两人,只得借着月色,前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胡乱朝一个方向走着。
行不及远,遇到一个山洞,
眼瞅着走不出山了,
两人便进那洞口打算捱到天亮再做计较。
当全心全意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不知饥渴,无有三急,
一旦放松下来,那就诸事齐至。
人同此理,
两人歇息不久,鲁智深出去解决了内急以后刚回来,
便直觉浑身汗毛倒竖,那女子早已是两眼发直,定定的看着洞里方向。
只见彼处两个圆圆如拳的绿油油发光物事缓缓向洞口移来,
快到身前时,猛地听到一声吼,
震的两人一个身子发软,一个惊骇莫名,
原来是一头猛虎扑来!
鲁智深怪叫一声侧身闪过,
刻不容缓之际不忘将那女子一把扯在身后,顺手扯断绑缚布带,
大吼一声:“逃!”
旋即挥起月牙方便铲横扫出去,那猛虎往后一跳躲过。
只见它围着鲁智深缓缓绕行几步,
鲁智深紧握月牙铲,双眼紧盯虎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
渐渐地鲁智深大汗淋漓,
不巧一滴汗水蛰眼,只这一眨眼功夫,
那虎猛的又扑过来。
鲁智深大吼一声,将月牙铲挑了出去,
铲头正中猛虎下颌,那虎发一声吼,
跳起来时一甩尾正扫在鲁智深手上,鲁智深吃痛,失了月牙铲。
偏那虎紧又扑过来,鲁智深拼死向前一抱,一人一虎顿时撞个满怀。
鲁智深将头死死顶在猛虎颌下,一声怒吼,两膀发力紧紧一箍。
顿时两股巨力好似双流对撞,又好似两山对挤,
直把那猛虎箍的口中溢血,渐无声息。
不知多久,鲁智深缓过神来,
两膀稍松,那虎缓缓倒地,
旋即鲁智深也垂着双臂坐在地上,随即又摊开四肢躺下,仰面朝天哈哈大笑。
一旁那女子一直双手掩口,紧紧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眼前的厮杀,
见状也不由得发一声喊,跳过去扑倒在鲁智深身上乱扭个不停。
鲁智深吃了一惊,旋即一种异样感觉如电般游走全身,
赶忙用手去推那女子,岂料她好似黏在身上一般,
依旧扭动个不停,于是急急将她推开一边。
那女子一愣,随即大笑,笑的瘫倒在地上,身子还一抖一抖的,
鲁智深偷眼瞥去,便忙又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那女子见了,于是笑的越发大声,
直把鲁智深窘的大汗淋漓,不觉间站起身来。
那女子见他站起来了,便也不再大笑,
一骨碌爬起来,跳到鲁智深面前,
说道:“你去找些干草木柴,我把这虎肉烤给你吃。”
鲁智深闷声应了,转身去找生火物事。
一番狼吞虎咽中,那女子慢慢说起自己。
原来她是女真人,唤作完颜翠花,
之前卢俊义他们在城门口杀的十数女真人里面有一个是她的未婚夫婿,
她从几个哥哥那里得知是卢俊义所杀,便千里迢迢赶来报仇,盘桓许久才得机会,岂料阴差阳错至此。
鲁智深默不作声,两人沉默许久,
鲁智深突然说道:
“明日我送你出山去,你回去以后不要再来寻仇了。”
完颜翠花怔怔的看着他,
鲁智深只得低着头不说话,
不久两人各自睡下。
夜深迷迷糊糊之际,
鲁智深只觉浑身燥热难当,
突然发觉那完颜翠花不知何时又黏在自己身上,
鲁智深不由得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直绷紧了,不敢有丝毫动作,
察觉如此反应,完颜翠花心内暗喜。
有诗赞曰:
莫道求佛须舍身,红尘自有真经存。
不经七情六欲过,哪个和尚能渡人?
完颜千里袭俊义,智深月下追佳亲。
搏命斗虎千钧力,洞中难堪几销魂。
前世怜花频护佑,今朝不负身边恩。
他年趟过修罗道,六和寺里少一人。
翌日,两人在洞中酣睡正甜,
突然感觉有东西在脸上舔袛,
睁眼一看却是两个乳臭未脱的小老虎。
大概是因着两人身上沾染了昨夜那大虎气息,两小虎将他们认错亲,
一时间两人动了恻隐之心,决意带上它俩一起出山。
正逗弄间,猛听得洞外嘈杂,
急急整理了衣着便出去察看详细,
只见是几个猎户正围着二人昨夜剥下那虎皮啧啧称奇。
见两人抱着两只小老虎从虎洞出来,把那几个猎户惊得一愣,
随后听鲁智深讲述了昨夜之事,无不叹为天人。
及问得路途方向,却才知道,之前两人竟是早就翻过山界,入了沧州境内。
无奈只得下山从沧州绕路回大名府,临行前又托付对方,
一旦有大名府来人寻找,请务必告知去向,彼时来人必有酬谢云云。
待下得山到了一处集市将那虎皮卖了,两人买了一些吃穿用物
便一路直奔沧州,径往城内卢俊义名下酒楼。
行至半路,路上行人无不对两人怀中小老虎啧啧称奇,
一个身高八尺,仪表堂堂的青年汉子尤其关注,
屡屡看着那小老虎,时常目不转睛。
完颜翠花见他屡屡看向自己这边,
顿时恼了泼辣性子,正待呵斥,被鲁智深拦住。
鲁智深见他仪表不凡,便过来招呼,一番见礼,相谈甚欢,
听鲁智深言及山中打虎事更是引得那汉子眼中异彩连连。
当下里通了姓名,
原来这汉子唤作武松,原是清河县人氏,来沧州投奔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半年有余,
前几日受命办事,如今正要回沧州复命。
鲁智深听他说了立时大喜,
忙问武松可知卢俊义,武松不由得一愣,迟疑地点点头说道:
“小弟少年时曾常因家兄被人欺笑而与人争斗,
后来遇到一位奇人爱我,教我拳脚,临别前才告诉我,
他老人家竟是铁臂金刀周大侠,还言及我有几个师兄,
其中就有卢俊义卢员外。不知哥哥为何提起?”
当下鲁智深将自己拜在卢俊义麾下之事说了,
言及平日里多次听卢俊义提及师兄弟姓名,并且盛意邀请武松一起去往大名府。
武松迟疑道:
“实不相瞒,小弟之所以在沧州柴大官人门下厮混,
实因半年前不小心在老家打死了人,不得已才流落外面。
若是贸然去了卢师兄那里,只怕牵连了他。所以......”
当下里鲁智深把卢俊义得任都监之事说了,
又把之前营救杨志之事说的详细,
于是武松大喜,约定辞谢柴大官人之后便来寻鲁智深。
鲁智深却坚持要陪武松一起去辞谢柴大官人,
随后两人并完颜翠花一起先去卢家酒楼,
到了地方,酒楼管事自是识得鲁智深,连忙依照吩咐递消息回大名府。
待梳洗停当,添置礼物,留下完颜翠花在酒楼歇了,两人便同去柴进府上。
到了柴进府上,本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岂料天不遂人愿,偏偏与人起了冲突,只得一场恶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