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一大早，王猛与戴力早早穿衣洗漱，迈步走出房门。
下了楼梯，那名唤做“二丫”的女子，也是早早起床，正弯着身子，端坐在小马扎上耐心浆洗衣物。
身姿绰约，整个人融合在清晨的光影之中。
王猛脚步略微停滞，就这般站在扶梯旁边，静静看向那名少女。
少女面容含笑，将衣袖挽得老高，不时抽抽鼻子，挥动手臂蹭蹭发痒的额头。
戴力见王猛停滞脚步，心中生出一股不耐烦，伸手拉扯着他就往前走：“别看了，快走吧，别耽搁了将军的大事。”
“你知道那铁矿山在哪吗？”王猛不为所动，反问道。
“不...不知道。”戴力脑子一懵，轻轻摇晃脑袋。
他虽然听石磊那家伙说起过，但具体在哪也没问，如今两眼一抹黑，还真得找个人带路不可。
思索片刻，戴力正欲开口，忽见王猛举步往后院，奔向那少女洗衣之地。
少女正一边洗衣，一边咿咿呀呀，轻声哼唱，王猛走近也没发觉。
听着女孩的哼唱，王猛清了清嗓子，俯身朝问道：“姑娘，你们这是不是有座铁矿山？”
“啊！！”女孩瞬间叫出声来，闭住双眼，胡乱挥舞浣衣棒，口中连连呼喊：“出去...出去你这个坏人，给我出去。”
王猛左右扭身，一边躲避攻击，一边着急解释道：“姑娘我不是坏人，我们都是好人。”
“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么，阿爸说了，你就是坏人，专门欺负女人的坏人。”女孩瞪大双眼，挥动浣衣棒，拼命驱赶王猛。
王猛忙于辩解，一个不慎身上轻轻挨了一棒，虽然不疼，但反倒是把女孩吓了一大跳，五指一松，浣衣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怯怯问道：“你...你没事吧？”
王猛笑着咧咧嘴，摆手道：“不疼...不疼。”
说话间，他的脚步往前移动，刺激得那女孩脚步后退，连连大叫：“别...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可就要叫了。”
王猛满脸黑线，他长得有那么像坏人么。
他生得五官分明，身材健壮，虽然脸上胡须略显邋遢，但也总归算是正气吧。
“姑娘。”
“退出去，你先出去。”女孩护住胸口，指着王猛嗔道。
这边的动静也迅速吸引街坊四邻，看热闹的人趴满房门，那女孩的父亲匆匆自外赶回，当即挥舞手掌驱散街坊，三两下关上房门。
“阿爸！”女孩见父亲归来，跑动步子，“嗖”一下扑了上去。
“没事...没事。”中年老板拍了拍女儿肩膀，低声宽慰几句。
紧接着，老板将脸一板，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待女儿说出经过，中年老板脸色变得尴尬异常，讪笑着看向王猛：“这位客人，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女儿从小怕生，日后你们还是少与她接触为好。”
他只是告诫女儿少与这两个男人说话，可不是不让说话。
女孩听得父亲话语，略微一愣，下意识开口反驳：“阿爸，不是你说这个满脸胡子的大汉，一看就不像好人，让我不要...”
望着王猛越发难看的脸色，中年老板急忙捂住女儿的嘴，打断她说话：“我什么时候说了！两位客人长得一表人才，怎么会是坏人呢。”
王猛面庞微冷，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戴力眼眸微转，借机打起圆场：“老板，你们这是不是有座铁矿山？”
“客人问这个做什么？”中年老板眼中掠过疑惑，反问道。
“哦，这世道乱，铁器不得涨价嘛，我们是奉了东家的号令，出来购买生铁的。”戴力也是老江湖，只随口一说，轻松化解掉老板疑虑。
老板点了点头回应戴力，不过很快又露出担忧神色：“现如今这矿山可不太平，田家人与刘家人打得厉害，我劝你们还是少去那地方掺和为好。”
戴力自怀中拿出一抹碎银，递到老板跟前：“不碍事的，我二人只是为了求财。他们两家总不能跟钱过不去吧，只要老哥你带我们去看看，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中年老板一看到银两，眼睛都打直了，笑不迭地收下银两，他拍着胸脯说：“既然两位兄弟如此豪爽，那我田三也不能堕了志气。”
“你们放心，等吃过早饭之后，我就带你们去看。”
说着他还吩咐女儿去将做好吃食，速速送来与戴力、王猛。
那女孩满脸不解。
阿爸不是说那个大胡子是坏人么，怎么还给坏人做好吃的，真是奇怪。
不过那家伙看自己的眼神，一看也不像什么好人。
暗暗腹诽几句，女孩麻溜走到厨房，舀了瓢清水冲洗双手，迅速生火做饭。
不一时，炊烟缭缭，烟火气味顺着风钻入几人鼻腔。
田三一边招呼着二人坐定，一边笑着与他们套话，戴力不慌不忙，轻松与之应对。
只说他们是襄阳来的商贩，干的就是帮东家找寻生铁的买卖
田三眉毛抽了抽，忍不住开口问：“两位如此大胆，就不怕我去官府报官，将你们抓起来？”
走私铁矿石，在任何时代那可都是杀头的重罪。
戴力却是一笑，拍拍田三的手臂，混不在意道：“这年月，朝廷忙着围剿贼寇，忙着抵御建奴，咱们湖广山高皇帝远，谁人要管。”
“再者说了，我们兄弟既然敢来，就不怕出事。”
田三还想再说，那少女端着吃食走出，打断几人说话。
“好好好…吃饭，先吃饭再说。”偷瞄了二人一眼，田三从女儿手中结果饭食，笑着摆放桌上。
一人一碗宽面，配合着辣子，吃得几人头冒热汗，挥挥手，解开衣领的扣子。
吃过早饭，田三将房门关闭，对准女儿叮嘱几句，然后迈步走出小屋，领着戴力与王猛直奔镇外的矿山而去。
矿山位于小城外二十余里，处于两边土司的交界处，因此自打这铁矿山被人发觉，两边的明争暗斗就从未停止。
为此死的人，都不下十指之数。
三人踩着雪地行走了两个多时辰，直到日渐西斜，田三止住脚步，指着前方一块裸露的山体说道：“那前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