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左梦庚引上曹玉来拜见母亲。
婆媳相见,柳韵转动目光打量了眼曹玉,顿时两眼放光,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多娶媳妇儿好,多给娘生几个大胖小子。”
曹玉脸颊微粉,扭捏道:“母亲放心,我...我一定早日为左家诞下血脉。”
柳韵冲儿媳一笑,忍不住偏头朝儿子点头,暗道这小子总算是开窍。
这姑娘的身子好,底盘大,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就左家目前的这光景,生个十个八个也不为过。
左梦庚不知母亲心中所想,随意糊弄两句,借口军中有事就往外走。
曹玉见状,摇曳着步伐紧随其后,一脸的急切。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大厅,柳韵方才想起大儿媳还在,忙出声宽慰道:“珠儿,你是经国娘亲,就是他有再多的女人,你也是最大的那个。”
侯玉珠稍觉安心,冲婆婆浅浅一笑:“娘,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小气。夫君肯再收一房姐妹,为左家开枝散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如今晴雪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左梦庚又时常不着家,似左家这等门第,只有一个儿子,确实显得单薄了些。
现在好了,左梦庚又娶回一个,左家的血脉自然能多多延续。
只是经过短暂的不悦,侯玉珠立马接受这个事实。
柳母见儿媳知书达理,又识大体,心中喜悦更甚,连声称赞儿子娶到个好媳妇。
同时不忘提点晴雪:“你生得俊俏,又久在庚儿身边,这些东西本不该我教你。你给我记住喽,下次他再去你房中的时候,你手上动作勤快些,主动些。”
晴雪自是知晓柳韵意思,小脸一红,对准柳韵糯糯点头。
...
卫所外,左梦庚出了家中,风风火火地奔向军营,曹玉亦步亦趋,怯生生紧随其后。
“哎哟!”一声娇呼泛起,左梦庚猛然回头,就见曹玉捂住脚踝,满脸痛苦,半蹲在地上低声呼喊。
左梦庚长叹一声,转身回转,行至曹玉跟前,带着几分无奈说道:“说了不让你出来,你偏要出来,现在好了。”
一边说还一边弯腰,勾住曹玉的腿弯,将其抱起,迈步往营帐奔去
左梦庚的大手一触碰到曹玉的身躯,曹玉顿时鼻息加重,红着脸低垂脑袋,一言不发。
不知怎地,她现在一见到左梦庚,心跳就不由得加快,就好似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见到自个儿的情郎一般。
一路上,左梦庚面无表情。
曹玉眸子微眯,透过缝隙看向左梦庚,心中不免泛起失落。
二人虽然已是夫妻,但左梦庚对她不冷不热,着实让她难受得紧。
婚姻大事,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她有些害怕,左梦庚对她一直这般。
想到这儿,曹玉鼓起勇气问:“左梦庚,你是是不是嫌弃我,嫌弃我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觉得你吃了大亏。”
左梦庚闻声一怔。
这还老?
二十二三岁的年纪,看着其实与二十来岁的少女差不多,正是女子美妙的年纪。
左梦庚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只是沉声回道:“我嫌弃你,嫌弃你的暴脾气,但绝没有嫌弃你的样貌,与年龄。”
曹玉听到前半段,顿时怒从心起,听到后半段,忽又转怒为喜。
这家伙果然馋自己身子。
怪不得干娘说,男人见到主动的漂亮女人,肯定会心软。
曹玉小鸟依人般将脑袋贴靠上前,甜腻腻地说道:“你放心,只要你对我好,我愿意为你改掉我的坏毛病。”
左梦庚笑而不语,加快脚步往前。
行了约莫半刻钟,左梦庚来到自己的住所,顺手将曹玉放在床上,左梦庚转身就走:“你在这待着,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曹玉起身欲要和左梦庚同去,被左梦庚一瞪,顿时没了底气。
“好,我...我就在这儿等你。”
左梦庚得意一笑,骤然奔向军中大帐。
轻车熟路地步入大帐,掀开门帘往里一瞥。
帐内,赵虎左手掌着油灯,独自一人伏下身子,对准桌上的舆图细细查看。
由于他太过专注,左梦庚走到身后,都未曾发觉。
左梦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舆图正是施州卫的舆图。
地图极为潦草,以多横为山,数撇为河,密密麻麻的小点,遍布施州卫。每一个小点,都代表着一家土司势力。
左梦庚粗略一扫,足足上百家。
忍不住出声叹息道:“难呐...”
赵虎猛然惊醒,回过脑袋,见是左梦庚,上来就朝头胸口一锤,笑骂道:“你这家伙,不是说好在家中休息两天,怎么一天都呆不住。”
左梦庚吃痛,咬牙瞪了眼赵虎,然后拿起笔将舆图上四点连接起来。
赵虎定睛一看。
分别是容美宣抚司,施南宣抚司,永顺宣抚司,以及散毛宣抚司。
从右边往左看去,四个小点连成的长线,就如同一条蜿蜒的长蛇,盘踞在整个施州卫身上。
左梦庚端起茶杯泯了一口,不以为然地说道:“容美宣抚司和施南宣抚司我已经打点好了,剩下的永顺宣抚司和散毛宣抚司,问题应该也不大。”
“只要咱们和这些土司搞好关系,军粮与钱财,就不成问题。”
赵虎点头回道:“这么大块土地,若是咱们守好喽,可是滔天的富贵”
听得赵虎大胆的话语,左梦庚一笑而过,忽然又想到什么,忙问道:“湖广行都司那边,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湖广行都司乃是荆州卫顶头上司,下辖七八个卫,数十个千户所。
对于此处调动荆州卫平叛,左梦庚可是出了大血,才得到这些老家伙们的许可。
赵虎闻声瞬间怒气冲冲,骂道:“这些狗东西,胃口大得很,还想再问咱们要一万两银子,才肯帮咱们办事儿。”
“给就给吧。”左梦庚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谁让人家是咱们的顶头上司呢,若是和他们搞不好关系,以后可有得咱们受的。”
赵虎想想也是。
不过他很快再度反问道:“如果这一万两他们拿了,还不肯默认咱们的防区扩大,又该如何?”
左梦庚闻言,身上陡然冒出一股暴戾之气,咬牙骂道:“如果还不肯,那就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一拍两散就是。”
对于这等贪得无厌的人,若是一昧示弱,反倒是让别人觉得自己软弱可欺。
他手上的钱,那都是真刀真枪,手底下用命抢回来的。
平白多送出去一万两,他尚且还能接受。
如果还想再多,那就要问问他手中的长枪与鸟铳,答应不答应了。
赵虎了然,立马叫来心腹,前去与湖广行都司的人通气。
紧接着,赵虎又问起在施州卫的战事,左梦庚搬来板凳,随口与之侃起大山,
从施州的战事,到北方战局,二人无话不谈。
直至日落时分,二人肚中叫了起来,方才笑着挠了挠脑袋,命人送来吃食匆匆吃过。
“阿庚,两年前,咱们一穷二白,连手底下人吃饭都成问题。”赵虎打了个饱嗝,红着脸笑道:“若不是你带着来湖广,哪里敢想今日的光景。”
左梦庚轻笑一声:“以后的光景,比这还更好呢。”
赵虎连连颔首。
他现在对于左梦庚的决定,哪怕是不理解,也会百分百支持。
沉默数秒,赵虎拍着左梦庚的肩膀道:“对了,你不是新娶了个土司家的女儿么,也不知道带过来给我看看。”
糟糕。
差点把这女人忘了。
左梦庚一拍脑门,“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然后在赵虎疑惑的目光下,急速奔向自家小屋。
屋内,曹玉褪去长靴与罗袜,露出雪白的脚背,连带着十根晶莹剔透,粉雕玉琢的小脚丫,半耷拉在床沿。
精致的脸颊上满是疲倦,小嘴微嘟,睡得香甜无比。
左梦庚迈步上前,望着这般景象的曹玉,不由得心中大动。
正欲动手,曹玉好似察觉到什么异样,修长睫毛一颤,陡然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
二人四目相对,曹玉伸了个懒腰,露出慵懒笑容:“你回来了?”
左梦庚愣了片刻,急速将手抽回,转移话题道:“那个...你脚没事儿了吧,要不我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曹玉小嘴儿撅得老高:“我才没有那么娇气呢,我早就好了。”
说罢,还光着脚丫踩在地上,接连走了好几步,忽然脚掌一扭,疼呼一声,扑入到左梦庚怀中。
左梦庚只觉怀中一暖,香风迎面,佳人的妙曼躯体,紧紧贴裹上来。
“唉...”
左梦庚长叹一声,朝怀中的曹玉看去:“其实,你不必这样,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曹姑娘。”
听得此话,曹玉心中犹如吃到蜜饯一般。
小腰一扭,试探性地娇呼道:“小贼,看什么看,还不把快把本姑娘抱到床上去。”
左梦庚怒气值暴涨,迅速将曹玉反抱上床,剥去她的衣物。
...
此后一连五天,左梦庚总算是适应曹玉,二人之间的感情急速也升温。
与此同时,湖广行都司的诏令下来,算是对左梦庚进行嘉奖。
由于田玄已死,容美宣抚司的土司,该由田家二子,田既霖继承。
此人为人软弱,在田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因此左梦庚推他上去,乃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眨眼间,四月已至。
一场清明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雾气,烟雨朦胧。
路边的柳枝抽新芽,草色一片浓郁,靠近村落附近的田间,忙碌的百姓头戴斗笠,身披纱衣,在田间挪动步伐。
为充满绿意的大地,又多增添了几分生机。
田间的小路上,一队骑着快马,身穿官服的汉子,一脸焦急。
待行至一处宅院前,一行人纷纷滚鞍下马,为首一名军汉上前一步,轻轻扣起房门。
须臾,大门半掩,一名着奴仆打扮的少年,自门中探出半个脑袋,飞快扫了眼风尘仆仆的军汉:“你们是谁?”
军汉当即亮明身份:“我们是左帅的部众,有重要军情,前来禀报少将军。”
奴仆闻言,再度扫了眼军汉,旋即沉声道:“那你在这等着,我先去里边通报将军一声。”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里奔去。
不一会儿,奴仆再次返回,将为首的军汉笑着领入大厅。
大厅内,左梦庚端坐主位,淡淡瞄了眼来人,开口问道:“说吧,到底什么重要军情?”
军汉上前两步,自怀中掏出信件,递到左梦庚跟前。
左梦庚接过信件,打开一看,额头上血管瞬间直跳。
原来建奴真的打算再度自宣府,蓟州入寇。崇祯皇帝焦急,竟是打算从湖广,把他调到京城去,以此来拱卫京师。
来人见到左梦庚表情,瞬间一愣。
这对父子之间,难道还能有什么不快不成?
一刹那,那军汉心中泛起苦涩。本想着长途跋涉,为大帅传递信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地方了少说也得好好吃上一顿吧。
看这架势,怕是难喽。
军汉心念交错间,左梦庚蓦然抬起脑袋,朝军汉摆手道:“行了,你先带着兄弟们去吃顿好的,把身上洗洗,好好休息。”
军汉心中大喜,对准左梦庚一通拜谢,快步走出大厅。
左梦庚紧闭双眼,思索片刻,然后朝外边呼了一声:“去,给我把赵虎叫来。”
少顷,赵虎大大咧咧地迈步走入大厅,见到左梦庚愁眉苦脸,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了?家里边媳妇儿打架了?”
左梦庚瞪了他一眼,拿出书信:“自己看看吧。”
赵虎满脸疑惑,伸手接过信件,低头一扫。
“什么!?”
一声虎啸登时在大厅中泛起,赵虎猛然抬起脑袋,指着内容确认道:“叔父说的这事儿,已经定下了,是么?”
左梦庚轻拍脑门,一脸愁容:“八成是定下了,要不然父亲也不会给我写信,还派人快马加鞭的送来。”
赵虎不忿道:“咱们的家业才刚刚有些起色,这...这就又要去到那修罗场。”
左梦庚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想要反抗,却又反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