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拼命想要回头,查看到背后来人。
那人觉察到建奴打算,尖刀一拧,在建奴的胸口狠狠转了一圈,建奴疼得五官扭曲,两脚一软,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在地上。
赵奎勇艰难地抬起脑袋,看见刘浪浑身是血,咧嘴看向自己大笑不止。
“平日里瞧你凶神恶煞的,没想到也是个银面镴枪头,他娘的中看不中用。”
赵奎勇没有反驳,冲刘浪投去感激目光,随后迅速扫视起战场。
周围喊杀声遍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浓郁的血腥味直冲云霄。
他麾下的夜不收占据生风,对准仅存的几名建奴进行围剿。
七八名夜不收汇聚成一堵人墙,手中长枪、大刀狠狠往前刺动。
四名建奴面带慌乱,低耸身子,倒退着步伐往身后退去。
他们慌了,他们真的慌了。
本以为大明的城外的军队早已逃之夭夭,没想到在这儿撞到这些煞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胆魄一寒,一名建奴手中气力瞬间小上几分,一个不慎,被夜不收长枪刺入胸膛,疼得张大嘴巴大声呼喊。
浓郁的血腥味刺激到建奴神经,使得他们再度暴发凶性,拼死一搏,手中大刀轮得老圆,狠狠砍向来攻的敌人。
“哐当...哐当。”金属碰撞声响彻旷野,火星四射,顺着几人的脚步洒了一地。
困兽之斗爆发下的凶性,竟打的几名夜不收节节败退,满脸惊慌。
谁人都不想死,尤其是在战局快结束的时候,当一个冤死鬼。
渐渐的,夜不收竟有着往后退却,放这些建奴一马的念头。
“他娘的,七八个人打不过三个人,吃屎呢你们!”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几名夜从恍惚中惊醒,然后就瞧见赵奎勇与刘浪加入战局。
两边人数对比变成十比三。
赵奎勇面容冰冷,满是暴戾之气的双眸,掠过几名建奴的身躯。几名建奴顿时身躯一震,此前鼓起的勇气,又消散大半。
两方人马对峙片刻,赵奎勇腰身猛然一拧,横刀踏前一斩,带起一阵腥臭的劲凤,刁钻而狠辣地直射建奴的脖颈。
建奴慌忙横档,只听得“哐当”一声,一股巨力顺着手腕传遍全身,震得他双手发软。
赵奎勇高举大刀,重重砸向建奴面门,势大力沉,宽阔的刀身内,蕴含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力量。
建奴被迫横刀格挡,赵奎勇双手握刀,咬着牙往下发力,死死压制建奴。
压得比他高半个脑袋的建奴,膝盖发软,颤抖着身躯就要往下跪。
此时,赵奎勇身后的夜不收早已涌了上来,三人一组,呈品字形围攻建奴。
被赵奎勇扯住的建奴瞧见来人,顿时眼珠一跳,作势抽刀格挡,赵奎勇一刀落下,连颈带肩将建奴的半边肩膀削平。
处理完第一头建奴,剩下两头畜生也在围攻下,力竭而亡。
“呼...”
一行人如释重负,血红的瞳孔都有激动闪烁。
一共二十多名建奴的脑袋,不说让他们锦衣玉食,但让众人活得滋润,一点儿也不难。
赵奎勇当即命令部下将建奴的脑袋割下,垒成一堆,他再进行分配。建奴的脑袋颇为好认,高鼻梁,大眼,背后留着一条金钱鼠辫子。
因此,他们很快就将建奴的脑袋割了下来。
望着垒成一堆的人头,赵奎勇等人脸上露出丰收的喜悦,但很快喜悦渐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兄弟战死的悲戚。
一共十八人,现在站在跟前,算上赵奎勇自己,也就八人。
而且个个挂彩,显然受到了不轻的伤势。
“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人分颗脑袋吧。”赵奎勇悲从心起,哀声叹道,“人死了,咱不能再让活着的人,再伤心了。”
几人面面相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他们这些夜不收都是一个锅里舀勺的兄弟,虽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为了银两,就把良心都丢了。
赵奎勇见众人答应,当下开始分配人头。
战死的十人一人一颗,还剩12颗,八人一人分上一颗,余下四颗。
看着四颗剩下的人头,赵奎勇思索片刻,沉声喝道:“剩下的人头,老子也不要了,留给死去的兄弟平分算了,反正老子的命还在,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杀建奴。”
“对,给死去的兄弟。”
“赵头儿大气,咱们也不能小气,让人小瞧。”
“咱们兄弟有福同享,现在兄弟人没了,自然得多给他们的家眷些银两。”
几人情绪高昂,挥舞拳头,满是激动地冲赵奎勇喊话。
“要不,你再拿一颗吧,这里边你出力最大。”一旁的刘浪小心提议道。
“不必了。”赵奎勇摆手拒绝,义正言辞地说,“他们家里没了顶粮柱,日后的日子只会更艰难,能多照顾就多照顾些吧。”
赵奎勇说着眉头蹙成一个疙瘩,一旁的刘浪心知他心中难受,好心开解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些人有建奴的人头,又有上边的抚恤金。”
“不说多了,少说也有五十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老小过活的了。”
五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称得是一个天文数字。哪怕是家中的顶梁柱不在,也足够他们一家老小,活得滋润。
而且,左梦庚还会按时给阵亡的军士发放米粮,直系亲属成年后,若是想要参军,直接收入军中。
种种优待,使得这些军士打仗时悍不畏死。
赵奎勇虽然心中明了优待,但看着前一秒还在嬉笑的好兄弟,就这么消失在眼前,心中还是难免一堵。
暗叹道:再多的银两,也买不回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就在几人愣神之时,周围的女眷衣衫不整的围拢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多谢诸位军爷救命之恩,大恩大德,俺们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诸位。”
赵奎勇粗略一数,足有四十多名女眷,大者三十来岁,小者估计也就十来岁出头。
这下他犯了难,这么多的女眷,他们的速度必然受阻。但要是不带,这些女人被建奴追上,也难逃建奴的毒掌。
见赵奎勇纠结,一旁的刘浪侧步上前,在他的耳边耳语道:“放她们各自回村儿去吧,咱们还得赶快回城,去和将军请功呢。”
赵奎勇眼中掠过挣扎,指了指不远处的粮袋,冲女眷说:“你们认得路的,各自拿上两袋粮食,回家去躲着好生过活。”
话音落,二十余名女眷两眼放光,一窝蜂跑到粮袋前面,使出吃奶的劲头拽起两袋粮食,随后迅速隐入夜色之中。
“你们,都不认得家中的道路了?”赵奎勇瞥了眼消失的妇女,又偏头朝趴伏在地上的女人问。
众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有村落被屠杀殆尽的,有因为脏了身子,回去也是死路一条的。还有人就是想要跟着他们,寻求当兵的护佑。
队列中,一名身材窈窕,面带英气的少妇昂起脖颈哀求道:“建奴肆虐,我们已经脏了身子,如果将军可怜我们,就请带上我们姐妹一同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赵奎勇见她气度不凡,忍不住问。
“赵玉娘。”少妇不慌不忙地答道。
“我们还有军务在身,怕是不好带着你们,而且我们军中也不让携带女人。”赵奎勇一板一眼地与地上女眷解释起来。
“将军可是掀起我们脏了身子,名节不保?”赵玉娘一下红了眼圈,呜咽着问道。
“不不不...诸位都是好姑娘,与我等粗鄙军汉在一起,怕是有辱诸位姑娘。”赵奎勇连连摆手,拼命解释,“我也不是什么将军,就是个大头兵,所以诸位姑娘的去留,在下实在难以决定。”
“那谁能决定?”
“左梦庚将军。”
“那就请军爷带我们去见左将军,若是他肯收留我们,我们就跟定军爷。”赵玉娘眼中露出贼亮的光芒,透着狡黠说道,“这样,军爷总不能拿借口推辞了吧。”
赵奎勇一个愣怔,一旁的刘浪等人看着在场女人也起了怜悯之心,沉默数秒,刘浪提议道:“现在不过十来个娘们,二十多匹战马,咱倒不是不能行个方便。”
“多谢军爷!”赵玉娘笑颜如花,一口答应下来。
“好个牙尖嘴利的妇人!”赵奎勇见赵玉娘见缝插针,眉头一皱,无奈应道,“要收留你们不是不行,不过你们得听我的指挥。”
“军爷放心,我们姐妹肯定听从您的指挥。”
“希望如此吧。”
赵奎勇悠悠一叹,将战马二十余匹战马牵到众妇人跟前。
这些妇人大多都是宣府附近村落的女人,个儿高,性子也剽悍,有不少人也骑过马。
因此,很快就众妇人分配完毕。
做完这一切,二十余匹战马“轰”一下怦然飞出。
八名夜不收脸上凄冷,飞驰着奔向昌平城而去。他们距离昌平城也就五十里地,按照正常速度,本来只肖半个多时辰。
但奈何背后带着些女眷,他们只得压抑着速度,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时辰。
直至熹光初露,赵奎勇等人才远远瞧见昌平城的高大城墙。
见到城墙,众人皆是长松口气,赵奎勇打马向前,冲城墙上喊道:“快开城门,我是长宁军麾下总旗赵奎勇,奉命回城。”
城上的守军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就朝城下看去。
城下,站着八名浑身是血的军士,以及二十多匹战马,几乎每匹战马的肩颈都处挂着血淋淋的人头,在战马的背后还坐着数名身穿布衣的妇人。
“好小子!”守城的黑靴小校认出建奴脑袋,挥手喝道,“快开门,迎兄弟们入城!”
话音落,大门轰一下打开。
赵奎勇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领着众妇人一同进了城池。道路上,两边围拢满早起的百姓,对准几人连声称赞。
“嚯,好威猛的汉子,难怪敢出去找建奴搦战。”
“老子在这昌平城十几年,还没见过这等有凶猛的军士,今天真是小刀喇屁眼——开了眼了。”
“我听说啊,这都是那位左将军麾下的夜不收,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汉呢。”
“...”
正在众人议论之时,早有通报的左梦庚穿着官服,腰挂长刀,在数人的簇拥下来到街道尽头。
远远的,赵奎勇瞧见左梦庚,顿时吓得眼皮一跳,忙命人滚鞍下马,快步奔跑上千,跪地拱手道:“赵奎勇,见过诸位将军。”
左梦庚看了他一眼,见他身材高大,面容魁梧,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欢喜:“不错,赵奎勇是吧,咱记住你了。”
说着他又朝杨有财吩咐道:“杨有财,去把人头验明正身,按功劳给这些兄弟核定功劳与赏钱。”
杨有财领诺而出,命人迅速将人头放在解下,放在地上一同查看。
一旁的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同围堵上来,瞪大眼睛仔细查看。
“哟,还真是建奴,只有狗建奴,才会蓄留那狗尾巴一样的东西。”
“真他娘的难看,真不知道他们是咋想的,竟然留那等头发。”
“乖乖,这么多建奴,这得多少钱啊。”
杨有财听着众人议论,几下就验明正身,一共二十二颗脑袋。一颗二十,一共是四百十两,按照军制,斩首一名建奴,可官升一级。
斩首三颗官升两级。
一番核对,每名士兵都将将分润上一颗人头。
赵奎勇这时苦着脸补充道:“小的无能,为了对付这些建奴,折损了十来名兄弟。”
“这都是他们的命,怨不得你。”左梦庚知晓他有心谦让,想了想,笑着宽慰道:“你迎敌有功,阵斩三名建奴,本将现在就擢升你为百户。”
从总旗到百户,那可是实打实的跳跃了两个官阶。
赵奎勇先是一喜,不过很快又面带难色,指了指身后的妇人说:“末将见这些女子被建奴俘虏,无家可归,一时做主,就将他们带回了城中。”
“如何处置还请将军定夺。”
左梦庚随意一扫,淡淡回道:“人是你带回来的,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啊?!”
“啊什么啊。”
“赵大哥,将军这是答应我们姐妹留下来了。”一旁的赵玉娘娇笑着说道。
左梦庚笑着与赵玉娘对视一眼,这女人丝毫不惧,让左梦庚暗暗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