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骗你不成?”
燕云哑然失笑,朝着屋内而去,引入眼帘的便是四个字,破败不堪。
正当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嘈杂声,李清照的脸色顿时一变,有些难看。燕云看着李清照的这样子,眼神微动,便也迈着步伐朝着外面而去。
“让阮小子滚出来,这马车放这里几天了,连根柴都没看见!”
推开破洞漏风的木门,便看见一个面相都有些势利的瘦小男子,穿着一袭麻衣,谄笑着看向一旁衣衫华丽的少年。
“裴公子,这种地方怎么还能劳驾你屈尊亲自来一趟,我代劳就行”
“吕乔!你别太过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丢不丢人!”李清照轻叱一声,满脸不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你懂什么,小丫头片子!”
那瘦弱的男子——吕乔被一个孩子训斥,兴许是脸上挂不住,亦或者是因为其他,只是淡淡反驳了一句,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马车养在这里都瘦了,唉...去看看他们家还有什么吃的,给这可怜的马喂一下吧”
那裴公子看着一侧停的马匹,突然叹了口气,身边的仆人顿时会意,便冲进去开始翻墙捣鼓起来,将仅剩的一些粮食倒在了地上,给那马匹喂了。
可怜李清照抛去日常消耗,攒了不少粮食,不过十余斤,如今被倒在了地上。
“这么点,哪够吃啊”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如此折辱,李清照自然是双眼通红,挥舞着拳头,就准备上去拼命。燕云上前一步拦住了李清照,脸色微寒
“怎么,你的马很能吃?”
看见燕云的神情,两侧的侍卫自然是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寒光凌冽,让人不敢直视。那裴公子也是看着这阵势,顿时吓了一跳,脸色不大好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开口喝道
“怎么,你很能打么?”
“你觉得的呢?”
燕云轻笑一声,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来人,既然...哦,裴公子是吧?既然裴公子觉得他的马匹这些粮食不够吃,把他的衣服拔了,扔马厩里去”
“你竟然如此对待裴允公子!”
“你敢!”
听到燕云竟打算如此折辱他,裴允也是有些淡然不起来了,扭头看着,目光里透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他是谁?当今呈都府贡院夫子的大公子!那可是凭借恩荫便能轻易当了六品官职的人,走到哪里众人不是对他恩待有佳,这个人,这个人居然敢如此折辱!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越想越气,裴允喊了起来,身后的家臣相互看了看,没人敢动。
笑话,对面的人都带着刀,他们这些抬轿子的家臣能做什么?上去表演才艺么?
“裴yun?你也敢起yun字?竟不避讳,好大的胆子!”
“你也知道?这可是当今圣上的名讳,还敢如此无礼?!”
裴允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本身就没脑子,开始胡言乱语。
那吕乔眼看情况不对,也是眉头紧皱,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裴允竟然是个大沙比,这种话都敢说,他爹的祖宗出来也救不了。本来还想徐徐图之,看样子这货是活不了几天了,也不多说什么,转身便准备离开。
“你去哪?”
裴允看着吕乔的动向,皱起了眉头,出声询问道
“去哪?去给你物色一块上好的坟地”
吕乔嗤笑一声,转身走了几步,似乎是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走到李清照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枚发簪递了过去“这是阮夫人的遗物,可要保管好”
“你....”
李清照看着这个人,愣在了原地,她不明白,也想不清楚。
“看样子倒也勿忧了,日后便好好照料阮兄吧”
吕乔莫名其妙地丢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也不等李清照说什么。嘴角挂着笑,带着一丝莫名其妙。
“查一查”
燕云望着吕乔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缓缓开口。
“是!”
.....
“行了,拿下吧,关马厩里,等几日再说”
一群侍卫一拥而上,便将裴允绑起来扔进了马厩里,一旁的家臣自然是一哄而散,回去报信去了。
“许公子,这....”
李清照有些紧张,她虽然听说过这位许公子的身世非凡,但裴允的家庭也是不一般,若是真闹僵了。
“无妨,贡院夫子,想来阮兄不能科举,也有他的功劳了”
听到燕云谈起科举,李清照眼神暗淡,微微叹息,她既是因为自己的兄长不能科举,也是为自己。女子无才,这个社会终究是没有女性的地位。
燕云看在眼里,这位千古第一才女,在那个世界里,一生可谓凄惨,自己的丈夫赵明诚尚且温存的几十年,但后续的张汝舟可谓是彻头彻底的噩梦。
如今既然到了他的手下,自然是有了新的使命,至于其他的想法,他是不会再有的.....
“歇息几日,但阮兄醒了,便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前往呈都府吧”
燕云笑了起来,阮籍、李清照二人,如此一来,陇右的人才便只剩下了一人,也不知道是谁。
蜀地.....张飞,马超?
..........
“小妹,那张员外的儿子那般倾心于你,何不...唉”
阮籍刚醒就开口劝说起来
“你又来!他虽待我颇好,但胸无点墨,我是不可能嫁与他的”
李清照摇了摇头,随即脸色微怒,叱道“你刚醒便又想送我离开,怎么想寻死?倒也不必安排我”
“你这....唉~”
又是长长叹了口气,若不是担心自己的妹妹,他早就寻了一山林里等死了。
“阮兄”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阮籍的思绪,循声望去,门口处站着一个年轻人,背对着自己,看身上的衣衫...
“裴允,你又来了!”
阮籍怒喝一声,抓起枕头朝着燕云扔了过来,一旁的侍卫手疾眼快,抓住了,眉宇杀意浮现。
“无妨,下去吧”
“是”
待侍卫退下,燕云方才往前走了几步,“你看我可像是裴允?”
“你是那个商人,来我家里作何?”
阮籍看清了人,自知自己认错了,扭过头带着一抹赫然,但声音依旧冷淡,让人生不起一丝的好感了。若是常人想必早就拂袖离去。
可惜,燕云却不是常人,他反倒更加好奇这个阮籍能孤傲到什么时候。
“我与小妹李清照商量过了,过几日搬去呈都府,然后转去京城,到时候苏轼教他习字”
“习字?京城?”
阮籍看向燕云,带着一丝困惑
“哥,他就是苏公子常提起的许云夏,许公子”
李清照跺了跺脚,白了阮籍一眼说道。
“许公子?”
阮籍闻言,重新看了过去,脸色缓和了不少,不只不好意思还是怎的,竟然有些结巴一般“既然..既然是许公子,我阮某还是放心,的小妹跟了你也免了吃苦”
“欸欸诶,阮籍,你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跟了我,我视清照如妹,可万不敢胡言乱语!”
李清照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门去照看一旁的土豆了,天气冷,这也是最后一茬了,如今都快长大了,可得照看好。这东西虽然不大好吃,但胜在耐饱。
燕云透过门扉看着外面的李清照,神色带着一抹柔和,小才女,嘿,谁人不喜欢?
“许公子,你带小妹走吧,我不会去京城了,既然小妹有了人照顾,我也打算离开这里了”
阮籍忽然开口说道,带着一丝决然
“你是打算寻死?”
燕云看着阮籍,脸上的神色冷了不少,若是如此这人还打算寻死,那便是个废物,他也没有招收的打算。
死也要死的有价值,若是阮籍就这么打算寻死,太另他太失望了。
“自然不是,我要去寻仇”
二人沉默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燕云开口反问道
“你会武艺?”
“不会”
阮籍摇了摇头,他哪里会什么武艺
“王浦已经死了”
“砰!”
阮籍的头磕在了床头,顾不上疼痛,他上前一步揪住了燕云的衣领,双目通红“你说什么?!”
“我说王浦已经死了”
“不可能!他可是巡抚!谁人能杀了他?暴毙?也不可能...不可能...”
“你问清照去,再者,要不了几日这个消息就会传遍陇右,我没必要骗你,况且”燕云淡淡开口,一把将阮籍推在了地上,冷冷地看着,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你值得我骗么?”
听见屋内的动静,李清照赶忙跑了回来,便看见阮籍失神地坐在地上,不断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哥!”
“小妹,你告诉我,王浦已经死了么!”
阮籍扭头看向李清照,露出了一丝惨绝人寰的笑容
“死了!王浦死了!现在裴允都在马厩里!”
李清照哭了起来,落下了泪,这是他多久没有看到阮籍这般了,这般的失魂落魄,以往便是颓废也是带着一种狂傲的无奈。
可今日这.....
“裴允?裴允在哪?”
阮籍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几乎是疯了一般扑向了马厩,干草堆与马粪之间,佩伦就那样被帮着手脚,嘴里塞着抹布扔着,身上的锦绣绸缎早已污秽不堪。
“这是许兄做的?”
阮籍有些不可置信,他被欺压了几年的大山,裴家,裴允,王浦,怎么突然一天全都没了?
“京城里来大人物了,六部尚书、内阁什么阁老都到了,听许公子说,王浦惹了诸葛国师,已经被吊死在城墙上了!”
李清照扶着阮籍,慢慢止住了抽泣,柔声说道。
“这样啊....”
“扑通”
阮籍一屁股坐在地上,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留下了泪,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爹、娘!孩儿不孝啊,孩儿不孝!”
“哥~”
李清照也被带着哭了起来,燕云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只是开口说道“王浦是死了,裴家可还没倒,你若是不考科举,照样报不了仇”
身后的侍卫听见燕云如此开口,眉宇微动,自然清楚了是什么意思。
“许兄,你能让我科举?”
“你若是去京城,我自然可以”
“南疆省呢?”
“可以!”
燕云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南疆也是他的地盘,这天下哪里不是他的地盘?
“小妹你去找苏兄吧,我去找苏伯父,顺便帮帮伯父一些忙,这些年受了不少帮助”
阮籍开口说道,眼眶微红但已经换了语气,带着一丝要燃烧起来的感觉。
不多时,一行人便离开了房屋,没什么东西可收拾,就连李清照种的一些土豆,也送给了左邻右舍,这个地方终究还是一个小村子。
“那这个人?”
侍卫们看着马厩里的裴允皱起了眉头
“套住他,拉进河里让河水冲一冲吧,然后扔回裴家去,那个夫子也放了吧”
几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就决定了,陛下既然说裴家没倒,那便是打算留给阮籍那人处理,他们自然得处理好,既不能暴露陛下的身份,又不能让阮籍脱了干系。
“还是老规矩,就说是国师,王浦的人头也借来一用”
“哈哈哈~
几名侍卫笑了起来,国师不知不觉都成了暗卫的背锅侠,陛下有事没事就甩锅给国师,弄的他们也习惯了不少。
“走吧,到时候耽搁了时间,脑袋可不好保”
......
“呈都府变化这么大啊~”
李清照兴奋地走在大街上,燕云和阮籍跟在后面,前几日刚进城的时候,二人看见王浦的尸体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又把自己关在了客栈里,这第三天才出来透透气。
燕云可得照顾好这位小才女,至于阮籍?随他去
男子汉大豆腐的,还能死了不成。
“许兄”
“何事?”
“借我三百两银子,我准备离开前往南疆了”
“你知道苏伯父的
“嗯嗯”阮籍只是点了点头,燕云也不多问,既然打算去南疆了,他也不会劝阻,毕竟在哪里考试都一样,对他这个皇帝来说没什么区别。
“三百两就三百两”
燕云扭头示意,身后的郑和从怀中取出银票递了过去,多看了阮籍几秒。
能被陛下看重的人,都不是什么平凡之辈,内阁诸多官员的经历表明,陛下看人是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