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向若空手夺白刃,一招便将史沄手上的剑夺到了自己手上,并将剑抵住了史沄的喉咙。
众人都没见过此等高的武功,顿时愣住了。阿荣分明看着史沄朝向若刺了三下,却没看清向若是如何将她手中的剑夺了过去。
“你……你是人是鬼?”史沄竟被这如魅影一般武功吓得声音都颤了。
“我自然是人了,鬼哪有这么好的身手?”
“兄台,你真是个妙人!”阿荣拍手称好。
“你我素不相识,并无仇怨,小兄弟,高抬贵手吧!”史沄看向若年纪不大,心智还像个孩子,便想哄他少管闲事。
阿荣好不容易找到史沄,岂能再放虎归山?不等向若说话,他便提剑从背后将史沄一剑穿心,史沄来不及哼一声便一命归西了。
新天寨众人眼看史沄被阿荣刺死,又不知向若什么来头,忙作鸟兽散。
向若对阿荣道:“你的剑法不行,但还算是剑招正派。这人武功比你好,用的都是狠辣阴险的下等招式,死了活该!”
阿荣本就是个武痴,好不容易遇到个高手,忙上前请教:“敢问兄台师出何门何派?我这剑日夜苦练了二十年了,还不如你一半的身手,你这都是怎么练出来的?”
“我没有什么门派,我的师父叫吴明,是山里的一个老猎人。他说学功夫要看天分,我天分极高,所以我一教就会。你没天分,这剑再练二十年也比不上我的!”
向若说话直言不讳,若是别人听了这话,多半要生气的,阿荣却点头称是:“果真如此,我也没看见书生练功,可他功夫也比我好很多。”
阿荣犹在自顾自地说话,向若却已径自离去。阿荣一路好说歹说,才将他哄来匡园。
于公,钜园需要这样的高手帮衬;于私,他还是不死心想从向若身上再讨教一二。
尹九郎听完阿荣的描述,便瞪着阿荣道:“他就出了一招,你便认为他比我厉害了?”
阿荣赔笑道:“你是没看见那一招有多快,他应该起个名号叫“一动不动”,根本看不见他动,便已出招结束了。”
“听你这么说,我倒真想和他较量一番了。”
“不过有样东西他肯定比不过你——他不会轻功。”
尹九郎冷笑一声,道:“他是觉得自己武功已经高到用不着轻功去逃命了吧!”
“尹大哥,原来你的轻功是因为逃命练出来的呀!”关柒影瞪大眼睛问道。
易乔连忙“咳咳”两声,暗示关柒影别再说下去。
他自从听了尹九郎在隐门的经历,便知他的武功是每日里比别人多花一半的时间练出来的。
隐门素来是弱肉强食的境况,尹九郎能做到隐宗的位置,还不知道是经历过多少大大小小的恶战,踩着多少人的尸体爬上去的。
当自己还不够强大的时候,逃命自然也是不在话下了。
四人闲聊了一会,于是便开始讨论正事。
易乔将自己之前对他们去的四处地方遇到的情况推测与三人说明,阿荣道:“要不再问问夏老夫子?”
“他若知道我们白折腾这一回,心中定然愧疚。再说可能从一开始我们的方向便错了。”易乔摇头道。
尹九郎问:“你的意思是乌谢尔并不打算拿水做文章?”
“齐眺对乌谢尔从小便博之以文,授之以谋;既然乌谢尔深谙中原文化,又有他的诗为证,我相信肯定是和水有关,只是我们还没解出具体是什么计划。”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一个地方。”
尹九郎和易乔在一起时间久了,不知不觉也喜欢起皱眉头。他接着道:
“之前我得到消息,有黑衣人曾经在济水出现。”
“济水乃属中原四渎之一,过九郡,行千八百四十里,三隐三现,百折入海,神秘莫测。这么长一段,如果想做文章,我们是防不胜防啊!”
“那我们还是分头去找吗?”关柒影问。
“南道县!我们去那里看看。”易乔想起自己和阿荣当年根据刘希音调查的乌谢尔的人走过的地方,曾经去过济水流经的南道县。
既然黑衣人在济水边出现,如今别无他计,只能再去碰碰运气了。
“那位“一动不动”,怎么办?”尹九郎指的自然是向若。
阿荣道:“我们带上他吧!此地他一个人都不认识,若我们都走了,他必然待不住。”
“你的小算盘谁不知道,他如果愿意,便一起去也无妨。”
易乔知道阿荣心心念念想找向若讨教武功,也想趁此机会多接触一下向若,便答应了。
南道县,济水边,济滩坝。
由于处于济水的中游,河面宽阔,迢迢绿树,霭霭红霞,水边人摇船归家,一片静谧祥和的景象。
“济水九曲万里沙,长风破浪任天涯。”尹九郎看到此情形,忍不住吟了一句诗。
“影儿,你快看看是哪个酸秀才掉了一地的书袋啊?”
阿荣一听尹九郎念诗就头痛,故意对关柒影大声说。
关柒影从小也没读什么书,但觉得尹九郎念得有意境,很是欣赏,故意不接茬。
易乔本来也喜欢吟诗作对,但是阿荣从小就不喜欢听,所以他只有和尹九郎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诗兴大发,应和几句。
阿荣扫了兴致,刚到嘴边的诗又咽下了。
尹九郎也没了兴头,便环视一圈,四周查看。
“你们看得出来这里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吗?”易乔问。
关柒影和阿荣朝田间看了一圈,摇摇头。
向若一路上除了和阿荣说话,其他人都爱搭不理的。
易乔这些年网罗的人才众多,什么性格的都有,也不勉强与他说话。
尹九郎道:“你们看看那边的堤坝。”
大家顺着尹九郎所指的方向看去:济水上拦腰有一个石坝,依稀可见一根根巨大的条石铁锭连接起来,下面是夯实的坝体,上面是有五个泄水的石闸门。
这样的大坝设计不但有利于蓄水,也可以在水位高的时候起到泄洪的作用。
“石闸门是后来垫高堤坝新修的。”易乔看出了差别,石闸门看起来还比较新,而下面的堤坝经过河水的冲刷加上水草攀附于其上,已经变黑。
“老易,你果然是观察入微。”尹九郎啧啧称赞。
关柒影眼尖,看见远处有个老农戴着斗笠,扛着锄头,牵着老黄牛在田埂上走,便道:“那边有个老丈,我们去问问他。”
“老丈有礼了,借问一下这个大坝是何年所建?”易乔边给老农施礼边问。
“这我可不知,反正我们祖祖辈辈都生长在这里,这个坝也一直在这里。”
老汉的皮肤晒得黝黑,脸上的褶子像刀刻一样深,一看就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人。
“那这闸门呢?”
“哦!这个我倒知道!”
老汉放下锄头,拿脖子上的汗巾擦擦汗,道:“也就前几年,官府带着好多人来的,修了快一年才修好呢。这可是一位难得的好官,给我们加高了堤坝,还装了闸门。以前一到夏天,山洪就会暴发,这河水来得可凶了,堤坝太浅,一下子洪水就冲了下来,水一退了河边又堆满泥沙,我们在河边的老百姓经常受灾,日子过得苦啊!多亏了官府来改造了这个堤坝,洪水来的时候挡了一挡,这几年我们的日子安生多了。”
“老丈可还记得是哪一年修的闸门吗?”易乔始终觉得此事与伶仃索命有关,忙追问老汉。
老汉却有点不悦:“我不是说了是前几年,你这后生怎的如此啰嗦。”
尹九郎打了个圆场,道:“老丈莫要生气,我这个兄弟有耳疾,听不真切。我看这石闸这么新,估计也就是十年前修的。”
尹九郎的试探果然起了效果,耿直的老汉立刻纠正了他:“哪有十年,也就最近这两三年罢了。”
尹九郎得意地看了易乔一眼。
老汉走后,易乔沉吟道:“乌谢尔花钱找个地方小官办事不难,但他怎么会有巨资做这造福一方的好事?”
“乌谢尔的背后是齐眺,齐眺的背后是一个庞大的盘根错节的利益网。否则以齐眺一己之力,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财力和人力支持他叛变。”
“在你眼里是“叛变”,或许在他眼里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
易乔虽然知道尹九郎的立场是在皇帝这边,但还是忍不住泼冷水。
“不管怎么样,他们是休戚与共的关系,所以如果他想找人对着大坝动手脚,我觉得完全有可能。”
“山崩水竭,难道齐眺是想拦截济水,让下游枯竭?”
“可是刚才听老丈的说法,现在这个大坝对老百姓是百利而无一害啊!”关柒影忍不住插嘴说。
这也正是易乔和尹九郎想不通的地方。
“或许我们想错了,这只是碰巧,和他没关系?”
“五年前西朔人在这里出现过,前些天黑衣人出现在济水一带,大坝又刚好在这两三年莫名其妙地被增高,一个事情是巧合,三个事情就是良苦用心了。”
以乌谢尔和齐眺的心思,易乔绝对相信此地必有蹊跷。
“我们先回客栈再说吧,你看这天阴沉沉的,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关柒影看着不远处的黑云道。
话音刚落,一声巨雷响起,飞沙走石的,天立刻就暗下来了。
五人来不及赶回客栈,就躲在河边一户农家的家里躲雨。